晁訾不得不承认,真也好、假也罢,赵楷都病的太是时候了。
他先是以雷霆之势查抄了赵氏皇族留在汴梁的宗正卿、穆王家,只此一家,就给梁山弄到了三十多万旦粮食,田产家财还不算。
这样等于是对晁訾有了交代,而就在汴梁其他皇族因此事人人自危的时候,他突然诡异的掉下马来,就等于是松开了勒在皇族门脖子上的绳索,因为只有他最了解皇族们的家产状况。
晁訾手下人想查不是查不出来,但那就需要时间了,而晁訾恰恰缺少的就是时间。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这么聪明了?还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赵楷自从到了洛阳之后,就一直在监控之下,他接触过什么人,晁訾是一清二楚的,所以说如果这件事是他自导自演的,只能说晁訾从前有点小看他了。
想到这,晁訾嘴角闪过一丝嘲讽,就是小瞧他了又怎么样,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是空的。
一旁侍立的白胜,偷眼看了看晁訾的表情,小心道:“殿下,赵楷这一病,皇庄的事是否停下来?”
晁訾摇摇头,道:“三十万旦粮食还远远不够,据蒋敬说,今年的粮食缺口,恐怕在百万旦左右,所以这件事不能停,不过我们得换种方式了,你立刻派人去散布谣言,就说河北缺粮,官府要大批收购粮食,同时要张叔夜出一则通告,严禁私自囤积粮食,哄抬粮价,一经发现,家产全部充公”
“遵命,臣马上去办”
白胜施礼后转身离开了,他刚走,就有侍卫来报,王茂求见。
晁訾猜到他会来,正如向太傅所说,看在老丈母娘的面子上,也得提拔一下这个舅父,更何况王家在江南有很深的影响力,现在搞好关系,有助于将来对江南的治理。
不过因为自己的关系,最近去找王茂的人也不少,其中不乏一些皇族,这家伙算得上是赚的盆满钵满了。
命人把王茂请进来,有些事必须要警告他一下,礼物也不能乱收,不然出了事谁也救不了他。
人逢喜事精神爽,王茂现在可是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上次有这感觉的时候,还是他姑母在当皇后呢,这一晃都二十几年过去了,他也算熬出头了。
现在他走在街上,不论什么王公贵胄,那个见他不点头哈腰的,俨然一个新鲜出炉的国舅了。
他确实要去洛阳吏部任职了,计划是后天走,不过今天却不是来辞行的,而是受几位老友之托,来宴请晁訾的。
进门之后,先恭恭敬敬地向晁訾施了一礼,然后才满脸堆笑地道:“知道殿下公务繁忙,本来是不想打搅的,不过下臣此来是受几位老友之托,想请殿下高抬贵手,赏几分薄面的”
王茂表情虽客气,语气却有点自以为是的意思了,显然是高估自己在两个外甥女心中的地位了。
晁訾撇了他一眼,淡然道:“向太傅找过你吧?听说你跟他关系不错?”
“呵呵!都是多年的老友了”
王茂开始往自己脸上贴金,要知道从前向太傅是连正眼都不会看他的。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晁訾冷冷道:“他要行刺本王,你也知道?”
听了晁訾这句话,王茂顿时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道:“不、不可能吧!”
晁訾冷冷地盯着他,片刻后才道:“你是我岳母的族弟,也就是本王的姻亲,所以本王才特例提拔你,却不是你有多大的才能,希望你能珍惜这份特例,不然别怪本王没提醒过你”
晁訾这番话可说是毫不留情面了,本来他就很反感靠裙带关系上位的人,可碍于老婆和丈母娘的情面,又不能不用。
不过用是用了,但不代表这个人就可利用这层关系为所欲为。
一番话说的王茂面红耳赤,虽有些羞恼心中却也觉醒过来,那些原本从不搭理自己的皇亲贵戚们,突然一个劲地向自己示好,在这个时候,恐怕真是没安什么好心,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是也危险了?
想到这,向晁訾深施一礼,道:“殿下金玉良言,下臣一定牢记在心”
晁訾暗暗点头,能知道自己问题,说明这个人还是可以用的,语气缓和下来:“早点去洛阳吧!这里的水太深了,顺便告诉缨络和多福,我还得些日子才能回去”
自此,王茂终于明白过来,这个外甥女婿是在保护自己,一时间又悔又愧,从晁訾这告辞出来后,就直接启程去洛阳了,家眷什么的,则让他们随后自行过来。
王茂就这么潇潇洒洒地走了,没带走一丝云彩,可他这一突然离开,却彻底打乱了向太傅的计划。
纵观满汴梁城,根本再找不出一个同晁訾近的人,对他们这些大宋的遗老遗少们,晁訾防还防不过来呢,怎么会跟他们喝酒吃饭?
还是赵偲府,不过这次除赵偲和向太傅两人,还有一个荣养在家的前左武卫大将军、曹和,这位曹大将军是大宋开国大将曹彬的后人,也算是地位显赫了。
密室内只有他们三个人,门外是最信任的手下把守,其他人都不准靠近,因为他们也听说梁山暗卫的厉害了。
“大将军,这事没你主持不行啊!虽说赵楷那小子出意外了,可今天的告示你们也看到了吧!这就是晁贼要动手的先兆,城中那几家脑袋被利益冲昏头脑的粮铺还敢涨价,你们看着吧,明天肯定会被人查抄”
赵偲一脸愤慨地说着,他的家产不比九哥少,可以想见,晁訾下一个目标肯定是他,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跟着赵桓去临安,可现在却说什么都晚了,所以要想保家,就必须干掉晁訾。
曹和武将出身,城外的庄园良田同样不少,而且因为出身的原因,他更重视武力,他的家丁和护院,都是按照军队标准来培养的,非常有战斗力,不然赵偲和向太傅怎会找上他。
向太傅接过赵偲的话头,道:“杀晁贼,曹将军就是我大宋的擎天保驾之臣,老夫和越王殿下都会向陛下保奏你曹家的功劳,大将军的声望也将直追先祖”
曹和眉头紧锁,他当然知道这么做的好处有多少,可问题是,晁訾是那么容易杀的吗?谁不知道梁山高手如云,晁訾那一千近卫军,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外人根本无法靠近,更不要说刺杀了。
不过曹和也非常赞同刺杀晁訾,因为晁訾已经触及他们的底线,为了家族的利益,他也必须和赵偲他们站在一起。
沉思良久,才道:“你们有什么计划?”
赵偲看了眼向太傅,最后沉声道:“既然晁贼不肯上当,那我们就来硬的,集合所有家族的武士,埋伏在他每天的必经之处,同时请大将军带人关闭城门,以防城外的梁山军队杀进来”
曹和仍旧觉得不把握,皱眉问道:“你们能集合多少人?”
“刺杀之人,在精不在多,我们几家可以挑出五百高手”
曹和点点头,单从刺杀的角度来说,五百不少了,不过还是不够完善。
“在刺杀地点的街道两边再布上我们的人,这样他即便躲过第一波刺杀,也肯定是强弩之末”
听了曹和的话,赵偲赞道:“大将军果然是会用兵之人,就按大将军说的办,我们立刻召集人手,定好时间后通知大将军”
因为家丁护院的人数太多,所以这些人平时就待在城外的庄园中,这其实也是一种自保手段,免得家中武装人员太多,从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随着三人密议结束,一切都开始按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起来。
今年不知是不是因为水少的原因,天气冷的要比往年早很多,秋风吹卷着枯黄的落叶漫天飞舞,凭添了几分萧杀之气。
出乎赵偲的意料,张叔夜对那几家听到缺粮而涨价的粮铺,并未做什么严重的处理,只是口头警告一番后就完事了。
这样一来,有跟风的,很快也把粮价涨了起来,上午还是几十文一斗,下午就达到百文了,而且还有上涨的趋势。
这下百姓不干了,粮价这么涨,还让不让百姓活了?于是纷纷涌到府衙前,要去官府平抑粮价。
府衙中,张叔夜冷静地听着衙役的禀报,这是晁訾定下的计策,他也无法干预,事实上汴梁并不缺粮,他也知道晁訾这么做,是为了引出那些囤积粮食的皇族们。
府衙外人声鼎沸,张叔夜却仿佛看到了汴梁城的天空都已经被染成血色。
心中不由暗叹一声,政权更迭,历来都是刀光剑影,那有什么和平可言,只是苦了这些百姓了。
“来人,贴出告诉,告诉百姓,粮食很快就会运到,请百姓们安心等待,同时向大家保证,官府一定会严惩哄抬粮价的奸商”
得说张叔夜到了汴梁之后,惩恶扬善,还是做了很多合民心的事,所以由他署名的告示一出,尽管百姓们还有些将信将疑,却还是很快散去了。
而得到粮食会很快运到的消息后,那些粮铺干脆关门上锁,按他们的说法是,官府不是说有粮吗!那我们就等待,如果官府的粮运不到,我们在开始售卖,不过价钱肯定要比现在还高了。
就在这种等待与期盼中,汴梁城忽然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