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的西京,闷热。
疾驰的出租车,驾驶位的师傅,如大多的哥一般,言语诙谐,滔滔不绝。
“所以说,信人不如信鬼。就好比这间销金窟的姑娘,但凡你问她为啥干这行,哪个不是,父赌母病弟读书,刚做不久还不熟.......”
“呵......”
一记轻笑回应,与之前的相谈甚欢不同,这一次,韩八两并没有开口。
准确的说,直到下车,韩八两都没在开过口。
“刚不是聊的蛮好的嘛,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
轻柔的女声,来自一副小鸟依人状的顾夏。
即便相交多日,现在的顾夏,依旧很难把握韩八两的想法。
“那间销金窟,是我四叔开的。”
“阳光丽都?”
“不只是丽都,这片儿地界,挂阳光开头的娱乐场所,都是。”
搂着腰肢的手向内紧了紧,韩八两舒了口气。
没有相同的经历,凭什么去评价他人的选择?
司机也好,卖笑也罢,归根结底,不都是服务。
“好吧,难怪你突然变了个脸。”
微笑,抿唇,想起那些遍布西京的阳光滚石KTV,顾夏同样舒了口气。
在大多普通百姓眼里,能把夜场开那么大的主,都不是啥好人。
“李叔.......”
“别,叫哥,咱各叫各的,”
大学城分局,正门外。
早已等候多时的李钊,说话的同时,隐晦的看向韩八两身侧的顾夏。
一别几日,这位集端庄,妩媚,内敛于一身的姑娘,似乎多了某种特有的韵味。
“我爱人的事儿,麻烦了,我的诉求就一个,法办就好。”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韩八两特意向顾夏的身前,迈了半步。
正是这半步,让本有些心猿意马的李钊,瞬间清醒了不少。
“没记错的话,张伯伯年底退休?”
寒暄的语气,意有所指,韩八两口中的张伯伯,正是李钊那位时任副局的岳父。
“嗯,先进去吧,里面已经安排好了。”
尴尬一笑,知道韩八两是在敲打自己的李钊,快速转过身。
虽不愿承认,但事实是,没了岳父依仗的自己,在韩八两眼里,真就不算什么。
“......”
“嫂子还在里面,老李那边临时有事儿,让我给你说一声,不出来了。”
半小时的笔录,岂能没律师作伴。
分局外,一手拎着只公文包的张伟,乍一看,有辣么点律政先锋的样儿。
“他不是有事,他是没脸。”
想起之前那猥琐的眼神,韩八两轻蔑的撇了撇嘴。
“一把年纪还管不住自己的眼,真特么不堪大用。”
“哈,没办法,他那胖媳妇儿,都懂。”
风华正茂的李钊,娶了个体重近两百斤的媳妇这事儿,早已不是什么新闻。
在张伟看来,韩淼身边那几个死党,就属这李钊最帅,也最没出息。
“好好说话,张姐人胖归胖,但真挺可爱的。”
随手甩了根烟给张伟,韩八两一边说,一边向低垂着头的媳妇儿迎去。
还别说,对比那位胖姐,自家这位顾老师,嗯,瘦了。
“老公,我~”
“知道你委屈,回家。”
憋着嘴的爱人,像极了受到惊吓的小猫。
看在眼里的韩八两,宠溺的吻了下顾夏白净的额头。
与此同时,俩人不远,刚刚驶停的丰田陆巡,一位气质平平的男子,快步流星。
“东,东哥,你怎么来了?”
作为韩老爷子的专职司机,其貌不扬的韩东,张伟有幸见过几次。
“这里没你事,先走。”脚下不停的韩东,沉声道。
“哈?”张伟疑惑道
“走。”
“噢。”
张伟走得很干脆,走前还不忘看了眼韩八两的方向。
顾夏疑惑的皱着眉,视线里,正跟人交头接耳的爱人,怀里多了副字。
“呵,除了这字,他还说什么了?”
再次看了眼手中大气磅礴的笔墨。
韩八两笑着挑了挑眉,辱门败户,这可不是什么好词。
“没。八两,听福伯意思,老爷挺生气的,还摔了块钟爱的官砚。”
“所以呢?”
“........”
“东西带回去,帮我转告他,摔有多潇洒,捡就有多狼狈。”
手中的大字,塞进韩东的怀里,韩八两说罢,果断扭过身。
“媳妇儿,来。”
“啊?”
“有顺车,回家。”
。。。。。
郊区,观音苑。
这座占地仅10亩的寺庙,是韩万山早年投资所建。
之所以建这座庙,一是响应号召,二是给自己找个清静地儿。
这人一旦上了年纪,就喜一个静,在寺庙深处起座小院,或许有人会说三道四,但,不打紧。
“他还说什么了?”
某厢房,书桌前,正挥毫泼墨的韩万山,除了精神奕奕,腰杆挺直,真跟普通小老头,没什么两样。
“没。”
韩万山对面,正襟危坐的韩东,似是刚想起,补充道。
“对了,八两还让我把他跟顾女士一起送回了新村公寓。”
“继续。”
“那个,他当时在车上还说了句,是跟顾女士说的。”
“说。”
“你是我此时的喜欢,也是我余生的甜蜜。”
“呵,这兔崽子。既然如此,你再跑一趟,把这幅拿给他。”
“是。”
视线里,笔墨未干的字迹,虽潦草狂放,但韩东还是认得出,这几个字,不是天作之合,也不是百年好合,因为,只有三个。
“我,没,捡?老公,这.....”
新村公寓,A栋,808。
看过来人送的大字,一袭居家服的顾夏,一边说,一边走向沙发处正在跟人打王者的爱人。
值得一提的是,发自手机里的团队语音,声还挺大。
“速度开,打一把睡觉。”
说话的是韩八两,作为已婚男人,能抽空陪兄弟们打场王者,已是不易。
毕竟晚点还要挥汗如雨,还要陪媳妇儿睡觉。
“纠正下,一个人那叫休息,两个人才叫睡觉!”
说话的是周小川,韩八两舍友兼死党,有个当区长的父亲。
据他说,高中时期作文拿过区里的一等奖,也不知是真还是假。
“咳,听得到吗,哥哥们带飞吗.......”
说话的是个妹子,夹着嗓子,不认识。
没等妹子说罢,孙凌宇这位跟学生打成一片的导员,径直打断道。
“踢了,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