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薛蟠轻叹了一声,站在二楼的栏杆前面一脸头疼的看着下面气的直跳脚的童克茶,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虐人的感觉很痛快,可好好的一场招标会几乎被他童克茶闹成了一个笑话,这就不太美好了。
看着周围众人又是一副兴致勃勃看好戏的模样,薛蟠竭力忍住了抽搐的嘴角,转过身来,冲着忠裕亲王和忠礼亲王两个拱手笑道:“真是抱歉,楼下还有些琐事待我处理,那就先失陪了。”
忠裕亲王立刻摆手笑道:“无妨,你本就是主人家,自该去招待客人才是。”
薛蟠又客套寒暄了几句,特地吩咐小厮仔细招待后。又询问了两位皇叔的意思,便将徒藉和徒煌两个同这二位放在一处招待了。
将几位贵客安排妥当后,薛蟠这才撂着衣摆走下楼梯,回到了大堂。童克茶还是一脸义愤的看着他,双唇抿得死死的,鼻孔嗡动喘着粗气,薛蟠叹息一声,这才拱手笑道:“又怎么了?”
其神态语气中透露的无奈,仿佛是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辈面对着一个胡搅蛮缠又不通事理的晚辈一般。白软团子故作老成的模样,却越发显得憨态可掬,叫人情不自禁的勾了勾嘴角。
反观是薛蟠对面的童克茶,举止失当,气度暴躁,叫人愈发没了意思。
童克茶看着自己面前故作姿态的薛蟠,义愤填膺的冷哼一声,开口道:“今日的入场费,我童家可是花了五千两黄金。结果你却将我安排在这些贩夫走卒粗鄙商户才呆着的大堂内,岂非是欺人太甚?”
一句话,成功让大堂内的所有商户们皱起了眉头。对于童克茶乃至童家的观感更为厌恶恶劣了。
毕竟,今日能进入福源馆参加招标会的商户,俱都是财资雄厚,人脉也比较畅通的高等商户。甚至有些商家虽然打着经商的名头,背地里却是给世家名族甚至皇亲国戚打掩护拢资财的。有句俗话讲的是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如若本身没有实力,自然也不敢照量着承包内务府和朝廷的采买不是。
因此大多数时候,他们这些个高等商户也是自诩和寻常商户不一样的。就比如宰相府门口的门房,虽然是个奴才,但自讨体面人脉,也比外头的七品芝麻官强多了不是?现如今童克茶一句话,却将他们这些高等帮闲(所谓帮闲,就是专职替太子党一类的显贵打点生意的人)同那些个走南闯北的贩夫走卒联系在一起,但凡是个有气性的人,也都不会痛快的。
你国丈童家虽然因自家女儿在后宫当妃嫔而攀了高枝儿,可说破大天也不过是群仰仗着女人裙带耀武扬威的酒囊饭袋罢了。虽然自比清高,却也犯不上踩着我们的脑袋来显出你家高贵。四九城就这么大点儿个地方,扔个砖头砸下去恨不得能砸出十个京官儿,八个皇族来。你童家也不过是个外戚,如若失却了圣上的宠爱,又是个什么呢?
薛蟠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自然将大堂内多数人的小情绪看在眼中。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开口说道:“童二公子此言差矣。须知你那五千两黄金买的只是一个入场券,是一个特例。而楼上的雅间儿全都是半个月前就定了出去的。别说现如今已经满园儿了,即便是没有,你想要上楼的话,还是需要另附银子的。”
童克茶闻言,连连冷哼。却也撂不下脸面同一帮子商户呆在一起,因而面色清冷的说道:“包个雅间儿需要多少,你薛蟠开个价便是。”
薛蟠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开口笑道:“按照当时的规定,二楼的雅间儿一间是五百两银子,三楼的雅间儿一间是四百两银子,四楼的雅间儿一间是三百两银子。若是另点了瓜果点心的话,银钱另算。不过茶水却是免费的。”
童克茶立刻张口说道:“给你五百两,二楼的雅间儿我要了。”
薛蟠看了童克茶一眼,摇了摇头,漫不经心的说道:“先别说二楼的雅间儿都包出去了,人家肯不肯让给你。即便是你真想定的话,正所谓世易时移,也不可能按照半个月前的价格给你不是?”
童克茶面色青黑的瞪了薛蟠一眼,硬邦邦的说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薛蟠见状,嘿嘿笑道:“别动怒不是,买卖不成仁义在。童二公子得注意气度啊!”
说着,又补充道:“若是童二公子想定二楼的雅间儿的话,按照您购买入场券的规矩,黄金五万两。”
童克茶闻言,脱口骂道:“你这是讹诈!”
“这怎么能叫讹诈呢?正所谓一分钱一分货,童二公子既然如此激愤,我便再解释给你听听。免得你不明白行情,反而说我薛家店大欺客!”薛蟠耸了耸肩膀,笑道:“其实这五万两黄金,也只不过是买了一个公平公正罢了。毕竟一个人总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若是所有人都向童二公子这般,该出手的时候不出手,不该出手的时候又乱插手,我们这福源馆还做不做生意了?”
“再者,你这五万两黄金也不好收啊!我若真收了你的钱,自然要想法子给你安排个雅间儿。须知能包下二楼雅间儿的客户不但是财大气粗,而且家世门第也都很硬。谁又真在乎你这两个破钱。就比如二楼听涛阁的忠廉忠睿两位王爷,那可不是银钱能打动的主儿。就算是我薛蟠撇开老脸求人家给我个情面,也得看人家高兴不高兴,乐不乐意将雅间儿让给你。所以你虽然说得痛快,给你安排房间好像轻松,稍不注意我福源馆就得罪了一个大人物。风险如此之大,我收的银子自然也得足够才是。若是三瓜俩枣的几个破钱,我薛家犯得着为了你童家的脸面就去得罪这个人嘛!”
众人听了,一时间纷纷点头附议。甚至还有自恃靠山势大不惧童家的商户轻声议论道:“没银子还想充大头,真以为这天下人都得围着他们老童家转啊!”
“就是,也不过是个外戚罢了。就我知道的,二楼好几个雅间儿都被皇族宗室的大人们给包下来了。这些人提拉出来哪个不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兴许皇太后见了还得行礼呢!他童家一个晚辈说将人挪出去就得挪出去,也不看看他们家几斤几两重!”
薛蟠听在耳中,眼睛看着面色赤红的童克茶,愈发满意的勾了勾嘴角,言语挤兑道:“童二公子想清楚没有,你到底舍不舍得花这个钱啊?”
“你若是舍得,我现在便豁出去脸面和信誉帮你斡旋一二,免得你童克茶总说我们薛家针对你们童家。不过你若是舍不得的话……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这大堂之内,也别总叫嚣着什么欺人太甚了。须知。能准许你进入这会场,便是我薛家最大的通融了。”
薛蟠说完这话,看着童克茶面色阴晴不定的迟疑了半晌,也没个反应。不由得嗤鼻笑道:“看来童家果真是舍不得这个银钱啊!也是,刚才那五千两黄金都弄得要死要活的,何况现如今又多了十倍银钱呢!”
顿了顿,身子前倾,凑到童克茶跟前笑道:“只是我也劝你一句话,没那个能力你就别成日乱叫个没完。你自己兴许不觉得什么,实在耽误我们的正事儿啊!”
说着,一脸嫌弃的摆了摆手,大声笑道:“童二公子兴许觉得这大堂内的风景不错,不准备去二楼雅间儿了。来人,给童二公子搬个长条凳来。”
看着童克茶霎时间面色铁青的面容,薛蟠好整以暇的勾了勾唇角,一脸无辜的说道:“真是对不住啊!也不知道你今儿个过来,福源馆的太师椅都用完了,您凑合凑合坐一下长条凳吧!其实除了没有靠背又窄一点之外,这长条凳和太师椅也没什么区别——都是木头做的嘛!”
众人闻言,霎时间哄堂大笑。
童克茶脸上闪过一抹杀机和阴狠,强自压下心中的煞气,咬牙切齿的说道:“不必,请薛大公子斡旋一二,我要了二楼的雅间儿便是。”
薛蟠故作惊愕的看了童克茶一眼,开口问道:“你有银子吗?”
童克茶面色阴狠的看了薛蟠一眼,也不说话,只是冲着童世忠摆了摆手。童世忠立刻打开童家带过来的一支箱子,黄橙橙的金光闪耀。童世忠从里头挑了五万两黄金出来,当场递给薛蟠。
看着众人惊讶不已的神情,童克茶面色稍稍和缓了一些,冲着薛蟠阴笑道:“烦请薛公子从中斡旋,这二楼的听涛阁,在下要定了。”
他就不信,他刚刚在大庭广众之下辱骂完徒藉,薛蟠便能让徒藉毫无芥蒂的将雅间儿让出来给他。退一步讲,即便是徒藉碍于薛家的面子真的让出了雅间儿,事关颜面,只怕他们薛家和这两位王爷也再难一条心了吧!
薛蟠这是上赶着将把柄送到了他的手上,既然薛蟠轻狂妄为,自寻死路的话,他童克茶也不用客气。用五万两银子买来薛家同两位王爷的离心,用五万两银子买来薛家附庸者看透了薛家人贪财粗鄙的本性。他这五万两,花的不亏!
岂料他这句话刚落,楼上徒藉便朗声笑道:“既如此,便请童二公子直接上来便是。”
说着,又一脸责怪的看着薛蟠道:“蟠儿你也真是的,刚刚将我们两个挪到了皇叔的观雨阁去。这听涛阁自然是空出来的,偏你又是个商人狡诈的性子,举手之劳也叫你说的难如登天一般。如若不是小王在此点了出来,你真要瞒的童二公子被你卖了,还替你数钱不成?”
说着,又一脸纵容宠溺的冲着童克茶笑道:“蟠儿就是个促狭爱闹的性子,倒也没有恶意的,还请二公子别忘心里去才是。”
薛蟠闻言,笑眯眯的摸了摸脑袋,羞涩的说道:“瞧我这记性,竟然把这事儿忘到脑后去了。”
说着,视线落在双目赤红恨不得当场就举刀杀人的童克茶身上。异常诚恳的说道:“童二公子你要信我,我真的是忘了。不过即便是没忘,理儿是这么个理儿,我收下这五万两黄金也是应当的不是?”
说着,示意薛家下人抱着那五万两连连后退,一副财迷心窍的模样。不过这样庸俗的动作被薛蟠做起来,硬生生多出来两分促狭灵动,配合着他脸上忍俊不禁的微笑,真真是个气死人不偿命的主儿。
这回,童克茶气的连话都不回了。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的瞪着薛蟠,面色阴冷,十分吓人。
薛蟠无趣的摸了摸鼻子,讪讪说道:“看来童二公子不太相信我。”
说着,欲哭无泪的喊道:“我真的是忘了啊!你不能因为我的一次失误,就将我这个人的品格和信誉都否定了不是。我发誓,我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以童夫人和童家满门女眷的名义发誓,若我真的是故意的,就让童夫人和童家满门女眷全都被夫家休了。”
此言一出,就连没来得及出去的几位童家下人都忍不住的怒视着薛蟠。童家一门之所以能兴旺发达,靠的就是和人联姻的人脉交际。如若真的如薛蟠所说的童家满门女眷都被夫家休了,他们童家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薛蟠见状,又嬉皮笑脸的说道:“当然,童家贵女的名气遍布天下。怎么可能会一夕之间全都被夫家休弃了,所以你们可以相信,我真的是无意的。”
童克茶只觉得一口腥甜涌上喉间,再也忍不住的吐出一口鲜血出来。
薛蟠冷不防的被吓了一跳,看着面前已经被他气得几乎脑袋冒烟的童克茶,生怕这大喜的日子闹出个人命官司来,立刻偃旗息鼓的摆手说道:“算了,算了。算我的不是,不过这钱我既然收了,也不可能还给你。这可是我们福源馆的风险基金啊!这样吧,我做主让你童家的下人小厮们也跟着上二楼雅间儿。这样总行了吧?”
说着,又冲周围看戏的商户们问道:“大家没有意见吧?”
众人自然是摇头说没有。毕竟人家都花了五万五千里黄金了,若是连几个下人都带不进去,那也太欺负人了。
薛蟠见状,态度热忱的对童克茶说道:“既如此,童二公子现在就可以带着您的家下人去二楼雅间儿了。是否需要在下派人将童二公子的箱子也顺道搬上去?”
童克茶强压下心中怒火,冷哼一声,高傲的扬起了头颅。原本薛蟠蓄意坑骗他童家的银钱,他是可以借此机会兴风作浪的。只可惜薛蟠的嘴实在太毒,居然拿了童家的满门女眷来说事儿。童克茶有心和薛蟠掰扯一番,却怕日后有人拿着“他不在乎童家女眷的名声”执意与薛家为难说事儿。可就此轻放了薛蟠,他又实在不甘心。
薛蟠自然也是晓得童克茶的一番心理活动的。当下勾了勾嘴角,一脸诚恳的笑道:“相信以童二公子的气度,应该不会和我一般计较才是。还是说……童二公子也认为童家女眷的品性其实没有外界风传的那般优秀,确实是有被夫家休弃的危险。因此……您才质疑我适才一番话的真实度?”
童克茶闻言,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掌死死握成了拳头。精心修剪的指甲刺破保养柔嫩的皮肤直陷入掌心。丝丝血迹顺着指缝点点滴滴落在地面上。有种污浊邪恶的感觉。
薛蟠见状,一脸心疼的握住了童克茶攒紧的拳头,凑上前去轻吹了两下,满脸不赞同的说道:“童二公子这是何故,你若有什么不满,直接说出来才是。我薛家经商一辈子,靠的就是诚实守信,公平公正这几个字。只要你说的有理,我们薛家断然不会让你受委屈就是。你现在一句话也不说,反倒是由着自己受伤。传出去了还以为我薛家店大欺客,欺负了你童家的人似的。其实在座众人谁不知道,以你童家的气焰嚣张,我薛家避之锋芒还躲不及呢,怎么可能会有胆子欺负你家啊?”
说着,薛蟠抬头看了童克茶一眼,意味深长的笑道:“毕竟……你童家的靠山可是在圣上跟前都说一不二的皇太后啊!我薛家充其量……也只不过是给圣上卖命的小臣,又怎么敢对皇太后的娘家怠慢不敬呢?世人皆知皇太后娘娘最是仁孝慈爱,孝敬父母,友爱兄弟。那可是堪称大雍朝闺阁典范的贤德之人。虽然入宫多年,可最是看重童家一脉。我听说前两日童家大公纳了一位年方二八的小妾皇太后都出言过问了……如此情况,我薛家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和童家作对不是?”
只是,古代的社会道德里,最看重的便是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皇太后一介深宫妇孺,居然在圣上跟前都说一不二或者是企图说一不二,并且出嫁多年依旧对于娘家旧情了如指掌……
二楼观雨阁内的四位王爷心下一动,不约而同的沉静下来。
大堂内比肩继踵看热闹的商户们有些人立刻觉察出了这番应对之下的锋锐刀芒,有些人却并不能在第一时间就听出薛蟠的言外之意。不过商人最擅于察言观色,衡量利弊,见此情景却也觉得事态微妙。当下安安静静的坐了下来,细细揣摩着。
要说之前几番交锋,薛家一直是避其锋芒,缩手缩脚不敢应对的。因此众人冷眼旁观之下,俱都认为是薛家惧怕了童家的势力,又或者是因为圣上的吩咐从而避其锋芒,不敢争锋。然则不管是出于怎样的目的,薛家人一直在忍让、退步这是不争的事实。
可是在今日的招标会上,薛家的举动却是一反常态的高调强势。童克茶没有入场请帖却依然不请自来,自然是有备而来来者不善,可薛蟠这个主人家也照样是水来土掩针锋相对。一番应对犀利强势,不但坑了童家好大一笔银钱,还扯下了童家招摇多年的遮羞布,几番讥讽几乎将童家经营多年的名声毁于一旦。最后甚至直接将枪口对准了皇宫大内的两位娘娘身上……
在此之前,众人虽然都晓得薛家是圣上最倚重的心腹,可童家却是圣上的外家,相对比来看童家怎么也要比薛家同圣上的关系亲近一些。可此番细细想来,童太后毕竟不是圣上的生母,那薛家满门却是圣上实打实的死忠啊!
圣上登基四年,一直在上皇的压制下低调隐忍,如今好不容易大权在握。身为太后母家的童家一脉却立刻跳出来打压圣上最为信任的下属……要说这当中没有皇太后娘娘的准许,这是谁也不信的。
因而这两个家族对抗的背后,是不是也有圣上和皇太后的交锋角逐在里头呢?
是不是说明圣上隐忍多时,再也受不了后宫干政的行为,因为暗暗吩咐薛家出手反击呢?
众人这么想着,一时间看热闹的态度越发认真了。后台不硬的商户们想着此种好戏,百年难得一遇。不仔细看都亏得慌。而后台硬朗的商户们则暗暗记住了薛蟠和童克茶的大部分言谈,准备在招标会之后第一时间便将消息传给自己的老板,兴许还能得到些赏赐不是?
且不说众人心中如何计较,被挤兑的哑口无言的童克茶则一脸阴沉的看着对面唱做俱佳的薛蟠,再一次懊恼自己的失策。
可以说,当了这么多年手无实权的外戚,虽然童家的名声一直贯穿着大雍朝的历史,可童家对于朝廷上那些个说一不二的权臣威严也是十分向往的。奈何他们童家在立世之处便选左了道路,后来再想扭转局面,那是十分不容易的。毕竟,徒家的男子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而能登上大宝的徒家男子,更是轻易不能招惹。
因此童家这个看着风光的外戚,却也缩着脖子生活了好多年,怕的就是哪个举止不当,引起了徒家男人的注意,从而失却了这条风光无两的晋身之路。
直到他们等到了徒臻登基并且熬过了多疑的上皇执掌大权之后,他们终于见到了童家转型的希望。
一来,徒臻并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外家来支持他管理朝政。二来,徒臻的身份低微,若是没有童太后这面旗帜的话,恐怕徒臻轻易也不能登上九五之尊。
因此,童家人自觉自家飞黄腾达,权倾天下的机会来了。
在童家人的眼中看来,没有比他们童家更适合辅佐小皇帝坐稳皇位的了。只是这种辅佐,总是需要那么一丁点代价的。
而为了确保徒藉会乖乖听话而不是阳奉阴违暗地里搞小动作,童家人决定要先给小皇帝立一个下马威。所以他们细细排查了小皇帝最为倚重的臣下之后,便将矛头指向了根基不稳,刚刚上位的薛家身上。
因而便有了后来的处处针对,挑拨离间和明面争抢。
而薛家在领头人薛之章的种种顾虑之下,并没有理会童家的挑衅,反而顺水推舟的退了下来。并且还有意无意的主动让出了一些利益给眼馋了许久的童家。
敌人出乎意料的绵软孱弱,轻易获胜的喜悦让童家男丁霎时间忘乎所以。甚至嗤之以鼻的暗暗鄙夷着风闻大雍上下几十年的智狐薛之章也不过尔尔,徒有虚名罢了。
自信心瞬间膨胀,让童家高层一致决定要一鼓作气,乘胜追击,直接将薛家举办的招标会搅黄了。也让大雍朝的世家官宦们张开眼睛看看,蹑伏许久的国丈童家终于要崛起了。
因此,才有了招标会伊始童克茶便前来搅局的一幕。
而在此之前,童克茶对于薛家大公子口齿伶俐,巧舌如簧的声名也有所耳闻。但他向来自诩饱读诗书,才思敏捷,也未尝将粗鄙商户出身的薛家放在眼中。岂料这一番交锋下来,却让他阴沟里翻了船,一点儿反击的机会都没有。甚至在薛蟠的挤兑之下,童家最为依仗的“童家贵女”身上也被泼上了一层层的脏水。就连高高在上的皇太后和皇后两位娘娘,也都被薛蟠硬生生的套上了偏帮母家妇德有亏的污点。
最可怕的却是,这样的污点又是由大部分的事实构成的。
此时此刻,童克茶终于觉得,事态向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他默然不语的打量着对面笑容可掬的薛蟠,隐隐有种悲哀和惶恐的情绪。他突然有些害怕了。
他突然开始思考,这个盛传许久的皇商薛家,这个在传言中与当即即位有莫不可分的功劳的皇商薛家,真的如他们之前表现的那般不堪和软弱吗?
然而事已至此,他已然没有退路。
国丈童家和皇商薛家,在这条争权夺利的道路下已经彻底成为了死敌,再也没有婉转缓和的余地。
想到这里,童克茶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薛大公子多虑了,我童家一门虽然是久负盛名的外戚,但从来都是低调守礼,遵纪守法。也从未仰仗着宫中娘娘的名声做出欺压百姓的事情。想来我童家的良善和煦满神京的百姓也是知晓的。至于和薛家之间是否有误会,我想这件事情我们可以好好解释的。只是看在你薛家也是圣上倚重的臣子的份儿上,在下难免多嘴提点一句。”
薛蟠见状,立刻堆着满脸笑容说道:“二公子请说。“
童克茶闻言,轻笑着勾了勾嘴角说道:“早就听闻薛家大爷性格豪爽,不拘小节。又最是个口齿伶俐的人。只是薛公子今日句句不忘污蔑宫中的太后娘娘……须知这太后娘娘可是圣上的嫡母,薛公子此番举动,真是叫人心生狐疑。毕竟,金陵薛家乃是圣上最为倚重的臣子。也就是说大公子的一举一动某些时刻也代表了圣上的。可是今日大公子于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毁谤两位娘娘……不知道这究竟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旁人的授意啊?”
此言一出,大堂内霎时间寂静无比,仿佛掉根针都能听见一般,气氛压抑的厉害。
薛蟠抬眼,细细打量童克茶半晌过后,突然轻笑道:“童二公子此言差矣。先别说今日是你童家找上门来,我薛蟠也不过是被动接招。只说你口口声声说我污蔑宫中两位娘娘,可有真凭实据?话并不是上嘴皮子搭下嘴皮子就能吐出来的,你可能为你说的每一句话负责?”
童克茶闻言轻笑,举目看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商户们。一个个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淡然笑道:“薛大公子今日在福源馆说了什么,相信这么多人作证,你是赖不掉的。不过只要你薛蟠肯亲口认错,我童家也能既往不咎。甚至在太后娘娘跟前为你美言几句——”
“我说了什么我自然敢承认。这世间难道只许你偷偷摸摸的做却不许旁人正大光明的说的道理?”薛蟠似笑非笑的看了童克茶一眼,开口说道:“我薛蟠做事光明磊落,向来敢作敢当。别说是在福源馆的大堂之上。即便是他日在朝堂之上,若是需要的话,我薛蟠照样能将先前的话原封不动的说出来。”
顿了顿,薛蟠看着童克茶意味深长的笑道:“只是届时……我就不只是图个痛快说说而已了。”
作者有话要说:话赶话的,果然冲动是魔鬼啊╮(╯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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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克茶继续吐血,宫里头来人,越来越乱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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