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冬天过得漫长！雪下得也很勤，自从芳兰、文喜他们搬走以后，整个这个家就静下来。芳兰的奶奶婆回农村去了，老范从工地回来就守在老伴身边照顾她。因为入冬以来，老伴类风湿引起膝关节坏死，已经不能下地干活了！

这年，老范带领工友们在文喜工地干活，年终足足分了一万多元。虽然工地上很累，很辛苦，但是对比矿上收入来讲，还是很丰厚，很满足。

老范那原本坚毅、微红的脸庞，经历1夏天磨砺变得更加刚毅，自信。当他把沉甸甸的一万多块钱拿进家，交给老伴时，预示着俩人将过上富足美满的生活，但是，老伴却站不起来了，瘫痪在了炕上！

老范每天守在家中，拒绝了每位工友们答谢的邀请，每天烧火、做饭，给老伴倒水洗脸、洗脚，帮助大小便。老伴本身就是勤劳、能干、而又刚强的人，每天躺在炕上，什么也不能干！又窝吃窝拉的，很是着急！恨自己这双不争气的腿，怎么就不好使，站不起来，走不了道了呢？

她整天坐在炕上，隔窗望着院里。一片雪白，老范一大早把炕烧热了，就在院子里扫雪，在一片雪白的世界里，老伴背对着自己那原本挺拔、宽阔肩膀，在生活的重压下累驼了背，压弯了腰，消瘦了很多，在白雪映衬下显得那么单薄孤零!

时间过得真快，自从有了文喜，时间就像白驹过隙，往事还历历在目呢，一转眼三十年就过去了！如今都老了！

老范和老伴同住在一个村里，老伴家一个小子，五个姑娘，他老伴在家女孩中最小，下面是弟弟。老范家三个儿子，一个姑娘，老范排行老二。那年月在生产队集体上工，吃大锅饭，挣工分。老范体力好，思想又进步，还有几年文化，割地、铲地都是领头的，还当上了民兵排长，所以受到村里的很多姑娘们的追捧，他现在的老伴就是当年追求者之一，最后也是成功的胜利者。

他老伴姓孙，名，红英，出身在地主家庭，那年代是很受歧视的。红英的爸爸原是这一带有名的地主！但可不像电影里演的凶残恶霸，而是一位有知识、儒雅，并非常孝顺的乡绅。只是头脑灵活，善于应变，而且还懂得经营，所以才置办下万亩良田，成为富甲一方的大地主。其人，为人谦逊、乐善好施。在村民中的口碑还是挺好的。土改后，虽然被分了田产土地，但没有受到批斗、游街等打击，并为其留下四合院故居，供他赡养老娘和抚养六个儿女。红英的家庭是中国传统式家庭，传承百善孝为先，并重男轻女，讲究的是男尊女卑。红英的祖母是国民时代遗存的大家闺秀，现虽然年近花甲，但高贵的气质和一家之主的威严依然存在。

红英小的时候，记忆中，父母每天最关心、最在意的是祖母，全家有最好吃的东西要先孝敬给祖母，最好的布料要先给祖母做衣裳，吃饭的时候要祖母先吃，才允许孩子们上桌。每天早晚还要过来给祖母请安。在红英的眼里，祖母是神圣、威严的！所有的孩子都敬畏她。祖母有时还布置孩子们功课，指导软笔书写。每次让姐弟们背诵“三字经”、“弟子规”的时候，小弟弟总能得到祖母的奖赏，或是一个苹果、或是一块槽子糕！这些东西对于红英她们这些丫头片子们来讲是望不可及的奢侈品！

红英跟老范是在生产队认识的，当时队里要找一名能写标语、宣传单的人，红英被推荐到大队做宣传员。大队里，当时老范是最抢眼的各项技能全面的佼佼者，每次评劳动模范都有他——得奖状、戴红花都是他。

自然，红英的宣传的主角也是他。这样俩人接触的机会也就多了，当然，这就是所谓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吧！

小范当时就是一个敢冲、能干的愣头青、毛头小伙。突然遇到这么一个文静舒雅的大姑娘，都如沐春风，似乎能嗅到她身体里散发着的成熟女性馨香地气息。他每次走近她都像走进了春天开满鲜花的花园，那温暖、清香的气息让他无法抗拒，极大地吸引着他。

所以，有时事没事他就来找红英，让她写这个宣传、弄那个标语的。为了能有更多时间在一起，他在大队又增设了几处宣传板报，这板报可是要花费很多时间的，因为又要配图，又要写粉笔板块。

红英，本身就倾慕小范，小范此时又向红英发起进攻，这样，俩人很快就坠入了爱河。

但是，俩人发展到谈婚论嫁的时候，红英的家庭出身成了重大障碍，首先公社领导找到小范谈话说：“通过你的表现，公社决定提名你当大队书记，听说你处了一个大地主女儿的对象，这是严重阶级路线问题，劝你及早打消这个念头，不要自毁前程。”

小范当时已经跟红英难分难舍了，并私定了终身。小范毅然回绝了公社的劝导，领着红英离开了农村，到矿上挂了号，在没有任何人祝福的情况下俩人领了证、结了婚。通过自己的肯干和努力，当上了矿掘进队队长，建立了自己的小爱巢。

自从红英有了文喜，生活就好像进入了急行军阶段，她跟老范也都像上紧了的发条。老范在矿上加班加点地工作，红英在家养育文喜，由于没有双方老人、亲戚的帮衬，红英生完孩子第三天就下地洗介子、做饭、干一切家务活——属于自己伺候自己月子。就是那时，做下了风湿病根，如今到老了，终于找上来，卧床不能下地了！

都说养儿不容易，一把屎、一把尿拉拽大。其实不尽然！从怀孕到出生，从襁褓中的婴儿到幼儿、少儿、青年，参加工作、娶妻生子。这一系列漫长的成长过程，有多少辛苦！多少担心！多少波折！多少意外！多少困惑？岂止说的那么简单！三十年养儿历程，远远超出万里长城的苦辣辛酸！

松开的发条，让老范夫妇不停息的高速运转了三十年！他们似乎没有了昼夜！如今儿子、儿媳、大孙子都搬走了，离开了自己的身边，庭院、屋里空落落地！就只剩下她夫妇俩了！一切都归于宁静，一切都静止了！运转的发条，松弛停滞了！极夜到来了——原来静止，比运转还要可怕，极夜比白昼还要难熬。

夜晚，红英真的睡不着，她躺在炕上，听着老范的酣睡，突然有种恐惧感！难道我们就这样老了吗？自己被风湿病纠结的不能自理，老伴又失去了年轻时的体魄和活力，万一有一天他也倒下，这漫长的黑夜谁来陪伴她一起度过？自己怎样生存？

都说养儿防老，可儿子自从搬走，已经两个月没有回来了！将来他会来陪伴自己度过黑夜吗？不会！他太忙了！每次打电话给他，都能感到很匆忙，哪里的声音都是很嘈杂！她明白，儿子现在就是上紧的发条，停不下来了！所以很难抽出时间陪伴！

红英睡不着，她在想，以后自己也要再刚强些，多做力所能及的事，帮老伴分担点家务，不要把他累倒了！如果再失去他，那真是太可怕了！

漫长的冬天终于过去了，还是老范为她找回了春天。

这个冬天，老范四处寻求中医，各处寻找药方，真是苍天不负有心人哪！红英终于能下地了，虽说腿膝关节僵直，依然拿不了弯，但敢站立，又不疼了。在地上一摆一摇的也能走道了，屋里屋外，自己却可以慢慢出入，大小便也都可以自理了!

老范和老伴都高兴极了，老范向老伴承诺，等腿再好一好，就领她出去旅旅游，去北京，让她见识、见识***，看看长城。老伴激动的眼泪都掉了出来了！

此后的生活虽然过得很平淡，但是红英有了新的企盼，盼望着自己的腿快些好，趁着还没到七老八十赶紧出去走走，也不枉活一生。

春天的到来，好像人也似从冬眠中复苏。邻居吴老二带领几位工友找上门来，希望老范再次带队，找他儿子上工地干活。

去年几个月的时间，大家就挣了上万块钱，都尝到甜头了，所以希望今年继续干下去。

老范推脱说：“我实在有些干不动了，年老了，体力也跟不上了！再者老伴行动不便，需要身边有人照料，上了工地没日没夜的老伴身边也没有人真不行！”

吴老二劝解说：“只要你肯出面找活干，工地的事

不用你，你老伴没人照顾，我可以让孩子妈常过来看看，有啥需要尽管之声。”

老范再次推脱解释说：“照顾人不是那么简单，她这一身老病，需要精心调理和理疗，一位老中医告诉我，用艾蒿加蒡风煮水，泡澡治疗风湿有奇效，这不，我正准备过两天上山采艾蒿和蒡风去，以后每天早晚让老伴泡一次药浴，效果肯定好，等她病好了，我再领他去趟北京，见识、见识。”

吴老二一听急了，恳求地说：“兄弟，就采药这么点小事还用耽搁你的功夫？等过几天艾蒿长出来了，大家伙一起去老黑山，准给你拉回1平板车来，一年都让你使不完。伺候泡澡的事让俺家你大嫂和我姑娘帮着弄就行。”

老范还要推脱辩解，吴老二伸出粗糙有力的一双手，拉住老范的手说：“兄弟，就冲我们多年老哥们的份上，出面带领大家再干点吧！我去年盖的房子，要不是你找的活，拉的饥荒现在也还不上呢！你再帮帮忙吧！就算二哥求你了，这下面还有两个小子没娶媳妇呢！还得干啊！兄弟。”

此时，吴老二那一头的茅草一样的白发在抖动，那浑浊带有血丝的眼睛里有些湿润了！

老范不知所措地向老伴望去，老伴见一屋子的老工友们用期盼的目光转向了自己，她无奈地说：“去吧！大家伙都挺困难的，需要你。我能下地，能自理了，不用担心我，”

吴老二见老范的老伴同意了，马上补充说：“今个儿，我就去买个电子门铃，开关安你家，门铃安我家，你有事就按门铃，我家里的就知道了，马上就能过来，放心吧，准误不了事。”

大家见老范终于开口儿了，屋里气氛一下就活跃起来，大家哄笑说：“还是吴二哥聪明、心细。”然后纷纷表态——让家里的老娘们每天都过来陪老范婆子，老范呢，也可以享受特权，早上把工地活都安排好了，可以早点回家照顾老伴，大家不攀他干活。

老范万般无奈，只好答应各位工友们的请求，答应找儿子要活干。

今年，文喜新注册了一家开发公司。徐局长告诉他，市里要扩建重点中学，那一带就成了学区房，一定好卖，增值空间也大。如果可以的话，他能想办法给他批两万平米建设用地。

文喜听到这个好消息，担忧地跟老丈人商议，根据目前的经济实力，开发两万平米恐怕资金不足，因为这两万平米商品房，直接造价就在一千两百万，现在手头也就能凑上一百万，资金缺口太大。

徐局长摆摆手对文喜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都为你计算好了。第一，拿地你先不用交钱，先上车后买票吗！我跟土地局长说，土地出让金等年底交工后再补上；第二，施工这一块，你爸他们不是有老工友吗？他们对你我还信不着吗？告诉一声等年底交工一块开资；第三，建筑材料这块找你那两位姨父，他们有办法，钱啥时候有，啥时候给，第四，基础配套这一块，外围三通一平都是市里投资，入户那部分涉及到水、电，供热部门，我跟打声招呼交工后付款，都没有问题。”

文喜听后喜出望外，庄重的说：“如果这样下来，按每平米800元售价，就能赚400万元。”

文喜的老丈人用手往后捋捋头发，肯定地说：“那是一点问题没有，如果重点中学建成，这地段就得涨到一千元每平方。等楼售的差不多了，资金回笼充足了，你可以继续拿地，这一块就够你干几年的了。”

文喜不自觉地起身又鞠躬、又点头地说：“谢谢爸，谢谢爸，有您的大力支持我一定能干好。”

这时，文喜的手机响了，是老范在电话亭打来的电话，跟他说要领工友们找活干的事。文喜一听就爽快地答应了，并要求多组织外建工，大约需要一百多号人，工资年终结账，工钱比市场日工增加两块钱。

老范打完电话回来向工友们报喜，工友们欢心雀跃。并推举老范当劳务队队长，吴老二担任副队长。消息一传开，整个矿区沸腾起来，纷纷找老范报名参加。

老范并没有像其他矿工那样高兴，他更加担心老伴的类风湿病情，虽然能下地，并不像以前那么痛了，可手一粘凉的东西就像针刺一样，指关节肿胀得变了形。老范在电视上看一则广告，省城有家中医传授电疗经络按摩仪、连仪器、再教技术五千块钱，学习三天，包教包会，他决定去学习，并把仪器带回来。

他临走前，把吴老二和其他几个知近的工友找来，交代了工作并告知：“我不能陪大家一起干了，活我为大家找了，钱我负责要，但我得为老伴治病。”

大伙一起赞成老范的决定，并承诺：“老范即使不上工，大伙也要带他的份，就把每人日工加的两块钱拿出来给老范，做大伙的一片心意，他可以完全脱产了，具体工作由吴老二负责。”

一切安排完毕，老范把吴老二留下，商议让他家姑娘过来住几天帮照看老伴。吴老二满口应承，让他放心去学习。

老范带着五千块钱坐了一夜的火车来到了省城，并找到了广告上说的那家中医诊所，看来学习的人还挺多，在诊所二楼一间学习室里，墙上红色条幅上写着“神医在世，大爱无疆”。还有一则“电疗神器，手到病除”。这房间得有五十多平方，屋里有三十多位学员，主讲老师是一位穿白大褂的中年妇女。诊所的导诊领着老范来到教室并交给了这位中年妇女，告知是新来的学员，学费还没有交，先试听一堂课。

那穿白大褂的中年妇女热情地伸出白嫩柔软的小胖手跟老范握了一下，让老范浑身像过了电一样，麻酥一阵。中年妇女落落大方地向老范介绍说：“我是这班的辅导刘老师，在坐的这些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学员，这里有初来的，有快结业的，有听广告来的，有听身边人治疗好慕名而来的。希望大家互相帮助，认真体验，互动演练，尽快把技能学成.你身边还有许多患者在等着你，为她们解除病痛呢！”

老范听了这话，中听，说到自己的心坎里去了。他向身边的人了解效果怎么样？周边的学员都说效果明显，并列举谁家的腰间盘突出治好了，谁家的股骨头坏死也治好了，还有某某人十年的类风湿也治好了！甚至有的患者是用担架抬着来的，经几天治疗自己走回去的。

老范心里高兴，觉得这下来对路了！并亲自体验一下治疗。

这是一台“人体经络电疗仪”。体积像一台手提电脑那么大。分四个电极，两个正电极，两个负电极，有两个旋转控制钮，用于调节电流大小。操作者坐在按摩床前，脱去鞋子和袜子，将一副电极放在地上，铺上一块湿毛巾，叫他在上面。患者躺在床上，将另一副电极分别绑在两只脚上，操作者用双手对床上的患者，针对病灶进行推拿，手上带电。所到病灶电流明显，刺激疼痛，反复操练，病痛感慢慢消失！

老范充当一把患者，亲身体验一下.辅导老师、刘老师亲自上手操作。那肉嘟嘟的小手像附了魔法，手上带电，所到身体部位电流四射，遇有病灶，疼痛难忍，经反复电流疏导，疼痛消失。经过刘老师对老范前胸后背的一次电疗，诊断出他有肩周炎、腰肌劳损、风湿颈椎病、等沉积老病。老范这回彻底信了服！刘老师给老范做完体验后，又在前面投影仪上讲这台机器的工作原理。她说：“人体是由细胞组成的，细胞的排列组合是有顺序规律的，在中医上讲就是经络。如果细胞排列组合发生了错乱，就要发病，也就是说经络不畅。正所谓通则不痛。我们这款治疗仪，就是通过电流无形有序的特性来以无形治疗有形，打通我们的经络，让细胞通过电击，刺激它活跃起来，重新按正常规律排列，达到祛除病灶的目的。同时还可以通过电流祛除体内的湿气毒素，还原健康的机体。”

老范在台下听着入迷，并不时的随其他学员一样鼓掌，这种气氛，让他心情激动，面露虔诚。刘老师讲完理论，请老范上台发表感言。老范激动地走上讲台，真诚质朴讲了三句话：“首先感谢老师同学们对我的帮助辅导，感谢中医诊所为我提供这么好设备和学习机会，我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好好学习，带着技能回家给老伴治病，争取让她早日恢复健康，

谢谢。”

下课后，老范在刘老师的带领下，来到诊所财务室。刘老师还告诉他在这里所有学习是免费赠送的，只花五千元仪器钱，没有别的收费。并引导他说：“这台治疗仪是终身免费维修的，有些学员回去后治疗好了家人的病，还为别人治疗，一年能挣两三万呢！你这次是幸运学员，交完钱我再教你针对类风湿的排风治疗法。”这样老范感动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去趟厕所，从裤衩兜里取出那沉甸甸的五千元钱，出来后交给了财务，并领了一台崭新的“人体经络电疗仪。

老范在这里经过两天的刻苦学习，适应了电流通过身体的过程，并能在手上熟练控制电流强度。他信心十足地，带着这台神奇的人体经络电疗仪回来了！

进门后，他来不及喝口水，就迫切地打开仪器给老伴治疗。

老伴听说这东西花了五千块钱，很是心疼，担心老范是被骗了！老范强调说：“东西好坏，看疗效吗？你的手不是肿痛伸展不开吗？里面像有冷风一样东窜西窜的，窜哪、哪疼，我现在就帮你把冷风排出去，将你手掌经脉打通，你看效果怎样。”

老伴将信将疑地把双手平放在饭桌上，老范坐在对面布置好电板，一端缠在老伴脚脖上，另一端踩在自己脚下，调试好电流，双手指搭在老伴的手背上，当时给老伴电了一下，吓了一跳，本能的把手抽回去，感觉像针扎了一样痛。老范耐心地劝解到：“不要害怕，适应一会就好了，这就说明你手上经络不通，让风给堵住了，只要你坚持一会，把经络打通，把风排出去就好了，我先电流再小点。”

老范这次很小心的试探着把手搭在老伴那畸形的手背上，老红英感到老范手上带有一种电流，传递到自己的手上，还像一种无形的气体推动着自己那双僵硬的手。给她感觉像电视里看到的武林大师运功疗伤或传送功力。

真的很神奇！那双僵硬畸形的手他像被激活了！有了知觉，有了感觉，还有一种忽冷忽热的气流在里面涌动。

老红英信了！她知道老范是真的学到了真本领，真的能为她解除痛苦。

在这个炎热的夏天，老范走了一身汗，进得家门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就‘踩电’为红英治疗。所以，不一会功夫，他就热汗直流，真像电视中演的耗尽最后功力，传输毕生修为一样，汗流满面。老红英心疼的拿起挂在墙上的毛巾反复擦拭，并劝说：“治病不是着急的事，先歇一歇，喝点水，休息过来再弄，这是老病，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治好的。”

老范严格按老师的教的步骤，先捋、后按，最后把自己脚下的电极也让老伴踩上，双手五指分开，电流从小到大让老伴排风。老红英真的觉得手上有了风，顺着指尖向外排放的感觉。听红英认可了，自己切身的感觉，老范得意而满足的笑了！并且说：“这五千块钱呀！花得值，以后我就可以天天为你治疗了，用不了多久，你的手就好了，我争取再把你的腿治好，下一步光靠电疗还是不过的。我要给你辅助药浴，效果会更好。”

吴老二带领工友们上文喜工地上班了。刚开工，时间很紧。但他没有忘记对老范的承诺，派出两名有摩托车工友去老黑山给采回了两担艾蒿和蒡风给老范送过来。

老范看着工友们送来了实称的四大捆新鲜艾蒿和蒡风，非常感激，非要留他们在这里吃饭，俩位工友见他老伴行动不便，还需要老范照料，就说什么也不留下，匆匆骑着摩托车一溜烟的走了。

老范担心天热，这四大捆药草立即晾晒，很容易捂了，那就太可惜了！于是顾不得休息，马上把药草捆打开，可是在哪晾晒呢？他环顾一下院子，觉得都不合适，抬头一看周边低矮的房檐，觉得这是个天然的晾晒场。于是拿过梯子，搭在房檐上，夹一小捆药草上去铺展开，又下去取另一小捆反复几次就热汗飞流！老伴僵直着腿站在窗前，看着老范上上下下的，觉得自己能帮上忙，就咋把、咋把地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让老范在梯子上不要下来了，她在地上取草药递给老范。

这样老范的工作效率快多了，老伴虽说步履蹒跚，行动迟缓，但是，也比自己上上下下快得多，再者这种运动对她的病是有好处的，不负重，节奏慢，还可以晒晒太阳补补钙。就这样，在老两口配合下，晾晒工作很快就顺利完成了！

等回到屋里，俩人都成了汗人，汗水把衣服都渗透了！老红英才从老伴稀松扎乱的头发上拿下两片草叶，老范用毛巾擦拭老伴脸上的汗水，俩人相视笑了。

草药准备足了，老范就准备为红英泡药浴了。他把厨房文喜那屋的炉子改造扩大了，上面能坐十六印的大锅，用于烧开水煮草药，他又去市里商店买了一个玻璃钢大浴盆。这一切准备好了，他就正式开始实施红英老伴康复计划。

每天早晨，他先把饭下锅，让后帮老伴穿好衣，搀扶着来到给儿媳妇准备的坐便上，让她先解放一次。然后领着到大门外顺着矿山小路来回走1小段，呼吸早晨清新的空气。回来后用烧热的艾蒿水给老伴洗脸和手。最后再用温水冲洗一遍。一切给老伴打理好了，再炒一个菜，盛饭上桌。要说老范炒的菜实际上是和老伴合作的。老范不会炒菜，每次都是把食材都准备好了，老伴站在锅前，要什么，老范就递给什么，等红英炒好了，老范负责盛菜、刷锅。

俩人吃完饭，也是合作撤桌。老范腿脚利索，负责运输。老红英在厨房洗碗，待着一切收拾利索，休息半小时就开始了康复功课。

老范让红英休息的功夫，先把文喜那边的大灶点燃，再把那十六印大锅加满水，架梯子取一绺艾蒿和蒡风放入锅中先煮上。然后把人体经络电疗仪摆在桌子上，通好电源，让老伴平躺在炕沿边，先对全身经络进行一次系统梳理。老范脚踏电极，电流通过身体传递到手上，手在老伴褶皱的肉体上推拿，传递电流，所到之处或痛或麻。每做完一次老范都大汗淋漓。但老伴确实感到很轻松，很顺畅。但心疼地为老范擦汗，并怨恨自己得了这么缠人的病！老范却愧疚地说：“这怎么能怨自己呢？都是我没有照顾好！如果当时生文喜，我在家伺候一个月，让你安心，在炕上坐月子也不能得这病，这是我和儿子欠下你的。”

电疗结束后，老范来到厨房见大炕上的水开了，马上往浴盆中加水，调试好水温就招呼老伴泡药浴，一切安排妥当，自己来到客厅门口，拿过一把椅子，推开门，守在门口坐下。

虽然是在北方，但中午的太阳还是很毒辣，老范把伸在外面的脚往回收一收，也把椅子往后挪了挪，避开阳光的直射。院子里一片寂静，园子里的各种小菜不经意间长得很高，有很多已老了——生菜已经拔颈、开花了，菠菜也打籽了。墙边沟那棵葫芦已经爬上了架，把几个葫芦送上了墙头，根部的叶子有些枯萎泛黄了！据有知识的人讲这是植物繁衍的规律。——为了后代的安全，它拼命攀爬，把果实送到一般生物碰不到的地方，开花、结果，然后自己枯萎老去。

那么对面屋锁着的房门，是不是就预示着儿子、儿媳、孙子，就是那爬上墙头的葫芦呢？虽然是用自己和老伴的生命力量把他们推举起来，可现在却高的让自己都够不着。但也不怨他们，儿媳妇精心照顾孙子，儿子工程刚刚开工！哪里有时间回来呀！现在只盼望老伴的病能治好，能正常走路。这样自己在重返工地，带领工友们大干一场，挣了钱领老伴好好旅游旅游，也不枉活一世！

这时，里间屋的老伴喊：“老范，扶我起来吧，泡的我脚都软了。”

老范应声，拿开椅子，关上门并转身进到里间屋。里屋艾蒿的味道扑面而来，老伴的脸胀得通红，热汗顺着额头直往下流。老范拿了一大块浴巾披在她身上，一只手拉着她的左臂，另一只胳膊揽过后背，搀着她从浴盆中往起站立。由于老红英的膝关节坏死、僵直，不能拿弯，所以全靠搀扶使她站立，靠髋关节带动行走。这样主要靠老范的力量把她上身抬起。当老范在后面连抬、带搀地快要站起来的时候，老红英站在浴盆里的脚一滑，老范措不及防，两人同时“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