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司衙署内,张永德问道:谁的人马
这是他问的第一句话,没人能回答,终于有个负责守备衙署的部将在门口道:回张都检点,咱们已经派人去看了,等一下报回来便知。
接着张永德回顾左右,问出了第二句:赵都使赵匡胤人呢
还是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只有人嘀咕道:半柱香前还见着赵都使大堂上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良久沉默,大伙儿似乎都各自在猜测又各自在寻思。
今天日子不对正好不是点卯的日期,来衙署点卯的只有厢都指挥使以上的高级武将否则郭绍那边为了更完善应该不会在早上动手;军一级的正副中层将领都在各自的驻地军营,殿前司里的人很少。不知什么时候又走了几个,来到大堂上的人更少。
就在这时,一个小将进来说道:打着虎旗的人马,虎捷军左厢的人把马行街十字路和东边的全部路口都堵了
他们想干什么张永德腾地站了起来,瞪圆眼睛喝道。
今天他老是问一些太过深奥的问题,以至于别人一个都回答不上来。
张永德站了片刻,又看了一番大堂上的人,慢慢坐回了椅子上,不禁陷入了沉思。
赵匡胤等数十人在一条巷子里等着,终于见赵普紧紧抱着一个包裹骑马过来了,赵普上来道:东西拿到了匡胤听罢回头叫两员大将和侍卫在巷口等着,便策马迎上去,先回头看了一眼,小声问道:查验过
赵普一脸紧张,使劲点头道:此等大事,不敢疏忽。
匡胤一张黑脸上,眉间三道竖纹一直没有散开,他沉声道:太娘的快了,咱们还没开始动手现在才做怕是来不及他又叹道:我正准备今天早上和张永德谈谈的
谁给他的胆子一定是皇后买通了宦官,私自串通内外。赵普道,官家前天都还能说话,这两天朝里也一点迹象都没有,这种时候时机还不成熟,早了点他们还真敢
匡胤道:先要拥立张永德,有个名分。不然光凭咱们的人,在这风头上调兵很容易出差错准备也不足,光有谋划,什么都还没开办,也没敢太早和大伙儿商量。这事干不成了
赵普道:主公切勿犹豫,现在不马上当机立断,等符后和郭绍在宫里缓过气来稳住了局面,那时才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匡胤拿手使劲揉着太阳穴,他已经顾不得掩藏自己的情绪,明显地在思索在艰难的抉择之中。嘴里不停地念叨道:这俩男女太恶心特别是那妇人,好像谁都制不住她
赵普紧张地催促道:主公要是咱们什么都不做,他们最终也绝不会放过咱们既然要做,到现在这份上,宜早不宜迟
匡胤沉吟道:现在以平叛的名义起兵最好。但我太了解张永德,他胆子小,见谁上位就投靠谁当年高平之战前,很多人桀骜不驯都不服新君,他见新君已继位当下就满心地投靠了。没有圣旨和枢密院的军令,张永德胆子小,肯定会隔岸观火,绝不愿意冒险。
要他冒险,除非给龙袍加身,一来被逼无奈二来诱惑足够大能当皇帝,值得人们付出所有;张永德威望高他一称帝,别的人马也很可能隔岸观火,至少不会围攻我们。但现在拥立张永德,既费时间,还白白丢弃了更容易动员各军的平叛名义。
没张永德又不行众将只见我下令,殿前司其它几个大将都不在也没枢密院调令,很容易起疑。特别是那些不太熟悉的中下层武将,临时易生变故。
赵匡胤并不是个犹豫不决的人,比如滁州之战战阵上当机立断速取城池的做法,但这次他实在是太难了,不由得疑,道:他们怎会现在动手呢娘的我们中间是不是有奸细但这事儿我一直很谨慎,到现在还只有我们俩人知道难道府上有卧底偷听
赵普听得,也觉得有理,但他还是坚持道:无论怎样,别无选择。主公下决心罢
先机已失,仓促应对赵匡胤一脸悲观,但还是咬牙点头道,走罢,先去军营叫一些将领。咱们分头行事,能叫上多少叫多少。
赵匡胤摸出印信来:铁骑左厢第一军都指挥使韩重赟和我关系比较亲近,也认识你,你带着我的印信去容易叫到人。
在下遵命。赵普一脸严肃接过印信。
赵匡胤回头看去,铁骑军左厢都指挥使石守信右厢都指挥王审琦在巷口,便喊道:石兄弟王兄弟,过来说话。
等二人策马进来,匡胤便道:有要事需要召集一些将帅,你们二人分别去军中带着部将到殿前司来。
和赵匡胤关系最好的就是三个人,石守信王审琦韩重赟,其中二人都在这里。这三个人和赵匡胤的关系额外不同,大家都是后汉时期做最低级将校时候的患难之交,是赵匡胤身边最值得信任的武将。
另外还有几个稍微没那么亲近的兄弟和好友,有的能力比较出众却在外镇韩令坤李继勋,有的在控鹤军赵晁,有的办事不是那么靠谱类似郭绍那边的罗猛子那号人忠心还比不上罗猛子。赵匡胤准备亲自带人去找在铁骑军的另外几个兄弟,关系不是特别亲密他自己去比较妥当。
如果有更周密的准备,赵匡胤能聚集更多的人。
他的实力也明显比郭绍大,铁骑军左右二厢的厢都指挥使都是自己最好的兄弟,军一级主将有他的兄弟也有投奔了石守信的人;底层武将包括一些指挥使副指挥使有不少是他的亲兵出身,在整顿殿前司的时候趁机安插在铁骑军提拔为低级武将没那么明显。赵匡胤在铁骑军的控制力和得到的信任度,稍不如郭绍;但他把两厢都抓住了。
而且赵匡胤的影响力不局限于铁骑军,赵晁是他父亲在世时的世交,现在就是控鹤军右厢都指挥使左厢厢都校袁彦不是赵匡胤的人。不过控鹤军他只是稍有涉足,比如赵晁以前是侍卫司的武将迁控鹤军不太久,名声也不好;另有几个以前交好过的兄弟也不在关键职位。
他和郭绍都面临同样的问题:威望和身份不够。在身份上,赵匡胤反而还不如郭绍;郭绍和河北贵胄符家联姻,在外面的地位反而比赵匡胤高。
但无论如何,如果忽略控制力的微妙差别,赵匡胤的嫡系实力至少是郭绍的两倍
可是如今仓促之下,只能挑一些比较靠谱的人应对了。
赵匡胤此时的心情就好像是吃了一大盆苍蝇似的明明自己实力更强,而且计划和部署策略都已经完善,只待时机恰当就施行。却在关键时刻被搞了个措手不及只好临时为了节省时间改变策略,完全没有最大化发挥出他的能量。他心里非常不服气,也感到非常憋屈
娘的关键时刻的一点点差错,能抵得上他四年经营的大半成果。
一行人分头行事,十分仓促地召集将帅去殿前司。因为事先没有开始实施,密谋还停留在蓄势待发的阶段,为了最大可能地不泄密,知道的人只有两个又加上今天上午的时机不恰当武将们都是分散的,措手不及之下,浪费了大量的时间。
连赵匡胤自己办着办着都没啥信心了,只觉得目前的所作所为漏洞百出凌乱不堪。
但对手是不会管他有没有信心的没有信心更好,人家不是要公平的决斗,而是不择手段弄死他所以有没有信心也得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他发现了自己这边的很多疏漏。比如殿前司衙署防御不强,虎捷军已经控制了内城东部主要路口,幸好按兵不动。赵匡胤寻思:郭绍部可能是为了在前期尽量避免反抗和混乱,不敢主动进攻;但等他们腾出手来会怎么做就不清楚了。
对方连这种细节都布局得十分周密,粗暴的兵变下却有股子细腻的作风。这更让赵匡胤心里越来越冷。
赵匡胤沉下心来,忽然想到:召集部将并没有和张永德商量,等部将们乱糟糟陆续到殿前司,张永德一看忽然不请自来那么多人,会不会多心
于是他临时改变行程,只去了一处军营,就赶紧率先带人去殿前司。
赵匡胤回到衙署后,先去了大堂,只见里面冷冷清清只有几个,顿时问道:张都检点呢一个将领道:回赵将军,张都检点和袁将军去控鹤军军营了,说要派人进宫去问问出了什么事。
赵匡胤听罢,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仿佛有一万只癞皮狗从心中奔过这姓张的老狐狸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派人一看就知道是虎捷军左厢兵变只有那帮人才不伦不类地拿老虎当军旗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孤陋寡闻认为虎捷军和老虎有什么关系。
都兵变了,还派人去宫里问他问个屁
弱弱地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