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妙璃在送给北宫长毅的平安结上做了点手脚。
因为她现在就这根能找到系统的救命稻草, 无论如何都不能舍弃, 是以,当平安结里的阵法被触动后,她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感知到了。
楚妙璃感知到阵法出现波动的时候,正在与北宫婵娟一起做女红。
好为人师的北宫婵娟,在放下对楚妙璃的芥蒂后, 就真心诚意的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嫂嫂一样看待了。
为了让楚妙璃以后也能有几个凑手的零钱使唤,回到家后,她特地把楚妙璃拉到自己房里和她一起绣荷包、打络子。
“婉儿姐姐, 你可别看这些小东西不起眼,实际上最是来钱不过!”北宫婵娟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楚妙璃,“我往日打交道的锦绣阁价格公允, 又极缺上好的京绣, 日后,我们姑嫂两个完全可以联手,一起绣几个大件去卖!如此, 既能贴补家用, 又能打发一些无聊的时光, 岂不一举两得?!”
楚妙璃满眼含笑地看着一心钻进了钱眼里的北宫婵娟, 刚要同意她的这一提议,心中就突生警兆!
知道必定是北宫长毅那边出事了的楚妙璃顿时就有些坐不住了。
她在北宫婵娟充满错愕的眼神中, 猛然站起身,急急抬脚就要往屋外走——北宫婵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婉儿姐姐,你别生气, 小妹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我、我也完全可以理解——”
终归在这人世间,并不是所有的贵女都能够像她一样,将过往的一切尽数抛诸脑后,重新来过的!
“婵娘妹妹,你误会我了,”被北宫婵娟这样一说才意识到自己失态的楚妙璃急急亡羊补牢道:“对于你的提议我并没有什么意见,相反,还支持的很,我……我之所以会突然起身,是因为……因为我的月事来了……”
楚妙璃在北宫婵娟霍然睁大的眼睛里,抽出手帕捂住自己通红的面孔低低呢喃,“如果婵娘妹妹不怕我弄脏了你的褥毯,我……我在拾掇好自己后,很快就过来陪你。”
“咳,咳咳,”没想到楚妙璃是因为这个而面色陡变的北宫婵娟干咳数声,“原……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还以为婉儿姐姐你是生我的气了呢……既然这样,你、你就先回去收拾吧,我……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对了,婉儿姐姐你……你有准备月事带吗?咱们现在的日子虽然不比从前了,但在这上面可千万不能马虎了事……”
楚妙璃一直觉得北宫婵娟是个非常不错的姑娘,如今在听了她这充满关心的话后,心里更是说不出的熨帖,她抿嘴一笑道:“婵娘妹妹,姐姐我怎么说也比你虚长了几岁,在这上面当然不可能出什么岔子,你呀,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倒是夫人那里……”
楚妙璃语声一顿,北宫婵娟就满脸恍然的接腔道:“自有我去向她说明。”
言及印氏,北宫婵娟脸上不由得浮现了些许感慨之色。
“自从来到这漠州后,我每次来潮,娘都远远避开,一副嫌弃的不行的样子……我以前还很生气……现在想来……却着实惭愧的紧……”
湿尸嗜血噬心,她那一片慈母心肠的好娘亲,能够强忍住不生吞活剥了她已是不易,她如何还能强求对方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的接近她,甚至关心于她呢?
“婵娘妹妹,夫人一向最疼你,肯定不会为了这么一点无伤大雅的小事,和你斤斤计较,”满心挂念着北宫长毅那边的楚妙璃随口安慰了北宫婵娟一句,提着裙摆匆匆往她自己的房间走,边走还边煞有介事的让北宫婵娟等她回来。
北宫婵娟现在是真心实意的把楚妙璃当自己的亲人看,因此眼见着楚妙璃离开的她也很快忙活起来。
她要把自己平日里安然度过月事期的兽皮垫子翻出来,有这垫子在,不论她未来嫂嫂再怎么动弹,都不用担心会弄脏褥毯了。
在北宫婵娟认真忙活的时候,楚妙璃也在自己房间里,把手腕上戴着的一只翡翠玉镯给撸下来了。
那翡翠玉镯还没落地就变成了一个容貌出众的绿衣姑娘。
那姑娘毕恭毕敬地冲着楚妙璃行礼,口称:“主人。”
楚妙璃微微点头,让它扮作自己的模样,去隔壁屋子和北宫婵娟一起做女红,又提醒它印氏是一具湿尸,千万别在对方面前露出马脚,随后才抬手拔下自己如云发髻里的桃木剑簪,匿下身形,一个鹞子翻身,踩上飞剑,朝着平安结所提示的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在楚妙璃急匆匆朝着北宫长毅所在的方向疯狂赶来的时候,北宫长毅已经放下了心头那点因平安结而起的震惊,与房阿婆斗了个如火如荼。
一直以来,北宫长毅都把房阿婆当做一个需要他扶持帮助的弱者,而今,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认知有多可笑,又有多讽刺!
从看到自己的祖母自拐杖中拔出长剑就整个人都惊呆了的周佳娘在两人斗成一团的时候,总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了。
眼眶瞬间变得通红无比的她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居然猛然一个箭步,在漠州知州等人震惊无比的目光中,毫无预兆地挺身挡在了北宫长毅和房阿婆之间。
“奶奶,你为什么要对北宫大哥出手?你不是说他是我们周家祖辈追随的少主,我们要永远效忠他吗?”
“傻孩子,今时不同往日,”房阿婆长叹了一口气,驻剑摆手,“你快让开吧!”
“不!你不和我说清楚,我就不让开!”自幼就被自己祖母宠坏了的周佳娘愤愤跺脚,“北宫大哥对我们这么好,你怎么舍得对他拔剑相向?!”
“……我有我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房阿婆硬着心肠,将剑尖对准自己的孙女,“你到底让不让?你要是再不让的话,别怪我连你一块儿杀!”
“奶奶,你……你说什么?你疯了吗?”周佳娘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祖母。
“我说要是你再不让开的话,我连你一块儿杀!”房阿婆阴沉着一张脸重复,“佳娘,奶奶知道你心慕北宫少爷,但是你们真的一点都不合适!”
“就算你再怎么说我们不合适,我也不会死心的,你要杀就杀吧!”周佳娘气炸了!
只见她涨红着一张面孔,摆出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牢牢将北宫长毅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她就不信她奶奶真的会脑袋被门挤的把她这唯一的孙女给当众刺死了!
“你……你这傻妮子,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房阿婆可以对北宫长毅拔剑,却没办法当真伤害自己的孙女。
“奶奶,你才让我这个做孙女的感到失望呢!”自觉自己英勇无比的周佳娘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和房阿婆呛声。
房阿婆奈不何自己孙女,只能把矛头对准一直作壁上观的北宫长毅。
“少爷,您好歹也是老侯爷手把手教出来的!这样躲在一个小姑娘背后,难不成是存心要让北宫家的列祖列宗因你而蒙羞?!”
此时心中已经对房阿婆的怪异行径生出了几分疑窦之心的北宫长毅佯装没有听出房阿婆语气里的挖苦之意,继续安之若素地站在周佳娘身后,没有动弹。
“奶奶!你真的是太过分了!北宫大哥他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羞辱他!”
而他的这一举动,却让向来求他而不得的周佳娘精神大振!
为了在自己心悦的人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自己对他的在乎,周佳娘不仅冲自己祖母房阿婆动嘴,甚至还动起手来!
早就猜到她会这样做的北宫长毅在周佳娘陆续冲着房阿婆扔了好几个随身物件后,不动声色地将自己腰间的铜铃铛扯下,也递塞到了她手中。
难得与自己喜欢的人如此亲近的周佳娘也确实如北宫长毅所预计的那样,顺势将他塞给她的那个铜铃铛重重砸在了自己祖母身上。
房阿婆在猝不及防下,被砸了个正着!
她脸色铁青地顺手接住周佳娘砸过来的东西,刚要厉声斥责,就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对方最后用来砸她的居然是一只铜铃铛!
一只……她异常眼熟的铜铃铛!
房阿婆的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要苍白。
“难怪!难怪!”不久前才因为这样一只铜铃铛而戮心灭口的房阿婆嘴唇都因为恍然大悟而微微颤抖起来,“少爷,看在我周家为永宁侯府忠心耿耿效忠了这么多年的份上,您能不能告诉我、告诉我到底哪里露出了马脚,让您察觉到了不对劲?!”
“相比起让我为你解惑,我更想知道房阿婆你究竟是为了谁,要与我这个做少主的作对?甚至百般隐瞒?戕害无辜?”脸上表情严峻异常的北宫长毅不答反问。
房阿婆面色难看地望着北宫长毅,喉咙里就仿佛被什么堵住似的,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房阿婆,就算你不说,我们也能找出来的,毕竟,你也认得这是什么东西,不是吗?”北宫长毅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房阿婆手里的铜铃铛。
而漠州知州也眼前一亮地对身后众玄士猛然一点头。
“就算我告诉你们它在哪,你们也杀不死它的,它被我用人的精血和心脏养了这么多年,早已非普通湿尸可比了!”房阿婆眼神木然的看着那些在她家翻箱倒柜的玄士们说道:“而且,它能够变得像现在这样强大,还要感谢少爷您!如果不是您接连不断供奉的漠虎狼,我也不能一直这么养着它……”
“奶奶,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啊!”周佳娘被房阿婆和北宫长毅的话给弄糊涂了。
房阿婆直接无视了自己孙女的存在,这是她自打周佳娘出生后,第一次对自己的孙女冷漠至此。
“房阿婆,我不明白你这样养着它又有什么意义,你明知道它根本就不是你的亲人了不是吗?”北宫长毅完全没办法理解房阿婆这种养虎为患的行为。
虽然有些残忍,但是北宫长毅很肯定,如果他在印氏刚刚附身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它的身份,那么,即便它是经由他母亲的恳托,才留下来照顾他们兄妹俩的,他依然会毫不犹豫的将它从这个世界上抹除!
因为,永宁侯府的祖训第三条就是:非我族内,其心必异!遇异者,当诛而灭之!
“而且,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那湿尸应该不乐意再被你这样束缚下去了吧?要不然,它也不会召唤城外的干尸,试图让干尸破坏城外的阵法,进来救它,脱离你这片所谓的苦海!”
北宫长毅堪称一针见血的话让房阿婆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灰败了几分。
“苦海,原来在它心中……我竟是一片让它急欲脱离的苦海吗?”她失魂落魄地呢喃着,“我对它还不够好吗?难道、难道真的只有把我自己活生生的献祭给了它,它才愿意……它才愿意像刚睁开眼睛时那样,叫我一声娘吗?!”
伴随着房阿婆的这一声自语,不远处传来王小三喜不自胜的欢呼声:“找到了!”
与之同时,一个被斩断了四肢又用木塞堵了唇齿的人彘如同球一样被王小三从堂屋的一个斗柜里滚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哪来的怪物?!”原本被那人彘的出现骇得惨叫连连的周佳娘在注意到那人彘的面容后,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失声唤道:“爹!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