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脆响。
陆梨猛地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微烫的脸颊,默默移开视线。
不知怎的,她忽而又想起刚才在车上的话,生小孩归生小孩,前面还有一道必须的步骤。陆梨悄悄地想,什么时候能把江望睡了。
这段时间,陆梨和江望亲密的时刻很多。
但她几乎没有见他有失控的时候,每次他都能自持、克制地抽离。
陆梨起先气息跟不上,游泳之后倒是好点儿。
她默默地决定,要加强锻炼,以后不能输给江望。
江望扣好最后一颗扣子,披上外套,抬眸看向陆梨,视线在她微红的脸颊上停留一瞬,无声地弯了下唇。很快,这点弧度消失。
“里面太热了?”江望神情自然地过去摸了摸陆梨的脸,“脸怎么红了,去车上喝口水。冰箱里放着的果盒看见了吗?”
陆梨轻咳一声,躲开江望的手,一把抓住,扯着他往外走:“里面有点闷。果盒拿出来了,还没吃,放着散散冷气。”
江望配合着陆梨的脚步往外走,垂眸扫了眼时间,给其他人发了个短信。
他们分开的三年,陆梨的生日都是一个人过。
她不是会说这些的性格,所以大概率那一天她是自己过,或者干脆自己也不记得,就和今天一样。关了那些软件,就再没有人记得她的生日。
从今天后,江望想要所有人都记得。
3月16号这一天,是陆梨的生日。
上车后,江望调整了座位。
陆梨自己系好了安全带,开始扒拉那盒水果吃。
这段时间江望天天早起给她切水果、做早饭,有时候中午还赶回来给她做饭。陆梨说了几次,他勉强同意中午不过来了,但水果还是照旧。
“哥哥,吃一口。”陆梨叉了块梨送到江望嘴边,“今天的梨子好脆,还很甜。”
江望侧眸,没急着咬,而是对着陆梨道:“每天都是甜的。”
说完他便张唇把那块梨咬了进去。
陆梨呆了一会儿,刚刚江望是说梨还是说她?
江望启动车子,道:“自己好好吃,外套不许脱。”
他知道,等车开进郊区,陆梨一定会开窗出去东张西望。相比于都市,她似乎更偏爱乡下那些地方。暑假也不想去着外面玩,只想去山里看小葱。
这些日子,江望偶尔会恍惚。
他看陆梨,有时候觉得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长大了,有时候又觉得她还是他的小女孩。
他希望以后,陆梨遇见的都是好人,就如她所说的那般。
陆梨也不管江望,自顾自地在车里放了首林青喻的新歌,一边吃水果一边跟着哼哼,有时候还得停下来凭空弹琴。
江望蹙着眉,神经突突地跳。
许多次想摁键切歌,他都忍了。
今天是她生日,由着她快乐。
“最近我把阿喻哥哥这几年的歌都听了一遍。”陆梨没察觉到江望的神色,说得还挺高兴,“他做歌越来越厉害了,再过几个月,那些歌我都熟了,可以去巡演。”
“哥哥,我还没去过很大的音乐节,也没上过很大的舞台。”
“我想去,又有点怕。”
江望静静听着陆梨小声叨叨,终是把那点想把林青喻掐死的念头藏了回去。
她的情绪和音乐、舞台有关,和林青喻无关。
这趟路程确实很长。
江望开了近一个半小时的路,沿途的风景还有点怪异。
车窗被摇下,陆梨扒在窗边,不甚柔顺的春风将她的黑发吹起,反倒让她看得更清晰。这周围看着都是高耸的山地,但是山上却光秃秃的。
陆梨左看右看,纳闷道:“哥哥,这里的山怎么不长树?”
江望应:“这附近都是石头山,花草树木和房屋都少。那家私房菜馆攀着山壁悬空建在山边上,和悬空寺差不多。以后带你来这里过夜。”
这里的绿植极少,但胜在山峰险峻。
清晨,如海潮般的雾气弥漫在山间,奇特的山石在朦胧间显得格外有风味。许多摄影师都会在这儿取景,那菜馆和旅馆都是仅此一家。
陆梨还没来过这样古怪的地方吃饭。
直到下车才觉出点不对劲来。这段时间,她的大部分时间都放在复习上,江望鲜少用这样的事占用她的时间,甚至情人节的时候两人也只在家吃了个饭。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梨梨,认真走路。”江望伸手将她紧紧攥在掌心,“上去的楼梯建得窄,很长一段,有些抖。别走神,靠着山壁走里面。”
陆梨回过神来,扶着江望踏上楼梯。
这是木制建筑,踩上去的时候空落落的,让人心里没个底。
这段楼梯很长,陆梨和江望都走得小心翼翼。
踏上最后一阶楼梯,夕阳斜斜从山壁间照过来,淡金色的余晖将岩石的缝隙都照亮,陆梨看见缝隙间开着的花朵。
站在这儿,眺望远方。
天地变得苍茫、辽阔,令人的心也渐渐变得舒朗。
陆梨站在栏杆前凝视着远方,江望顺着她被风吹乱的长发,垂眸扫了眼她平静的眼眸,忽然道:“梨梨,生日快乐。”
闻言,陆梨一怔:“今天...”
是,今天是她的生日。
以往这个日子,小叔和堂哥都会过来吃晚餐。每年的蛋糕都是小叔和她一块儿做的,江望和江尧在餐厅里负责晚餐,那是兄弟俩少有的亲密时刻。
如今他们都长大了,这样相聚的时刻会越来越少。
陆梨回过神,抿唇笑了一下:“下次不用跑那么远,在家里吃我就很开心。”
江望牵着她的手往里走,解释道:“有礼物想送给你,天黑看过之后我们就回去。我和江尧去厨房,小叔还在做蛋糕,想一起去吗?”
陆梨这会儿真有点懵:“堂哥不是在学校吗?”
“没良心的小丫头!”远远的,江尧高亮清脆的喊声传来,“只要你过生日,堂哥在天涯海角都得赶回来。你阿喻哥哥也在这儿!”
陆梨用余光瞄了眼江望,心说这个男人真是小气,刚才只字不提林青喻也在的事。
江望面容平静,伸手脱下西装,才不紧不慢补充:“岑岁航班延误了,赶不回来。我让她别来凑热闹了,你给她打个电话。”
陆梨眉眼弯弯的,应:“马上!”
说着,蹦跶着就去厨房找江尧和林青喻了。
“堂哥!阿喻哥哥!”
陆梨跑到厨房,一眼就看见了忙活的江尧和林青喻。和江望在厨房自如的模样相比,他们看起来都有些狼狈,江尧为了抓鱼弄得一身湿,林青喻脸上还沾着面粉。
林青喻瞥了眼欢欣的陆梨,哼道:“没出息。”
陆梨一点儿也不介意,笑眯眯地凑在他们身前:“阿喻哥哥,你头发怎么越剃越短,再短点就能出家当和尚去了。”
林青喻挑眉:“不帅?”
陆梨哼哼:“就这样。”
江尧翻白眼:“帅个屁。他前段时间和人打赌输了,就是剃的光头,往太阳底下一站都能反光。我最近都不想看见他。”
林青喻扯了扯唇角,刺他:“还好意思说我,再挂科小心不能毕业。”
江尧恼怒地用水泼他:“你闭嘴!”
陆梨托着腮,弯着唇听着他们吵架。
这样的情景以前只能在她的回忆里,如今都成了真。
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真的回来了。
“梨梨,去看看蛋糕?”
江望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静静地注视着陆梨。她正在和林青喻说乐队的事,说到歌能叽叽咕咕聊上好一会儿。
明明江望的声音是平静、柔和的,陆梨却觉得自己的后颈被人盯住。
她忙起身,道:“去,我和岁岁打个电话就去。”
说完,她就小跑着出去了。
陆梨走后,江望慢条斯理地解开袖口,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餐。
江尧冷哼一声:“江望,你心眼怎么还是那么小?我最近回想,发现你居然从小就这样,那时候你装乖,我居然没发现。”
林青喻慢悠悠地嘲讽他:“耳聋,眼盲,傻子。”
江望扫了两人一眼,道:“别在今天吵架。”
“听见没,光头。”
“啧,闭嘴。”
晚餐端上桌,江南蔚捧着蛋糕出来。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沉入地平线。
陆梨乖乖地坐在餐桌前,脑袋上还戴了个漂亮的小皇冠,上面的钻石在暗色里熠熠生辉。这是江南蔚送的生日礼物,庆祝他的小公主二十一岁生日。
“梨梨,许个愿。”
江南蔚点亮蜡烛,几人在餐桌边坐下,江望坐在陆梨身边。
眼前的烛火跳动。
他们安静地看着她,眸光里映着烛光和她。
和他们的感情,是陆梨原先从没有经历过的。不论是江南蔚、江尧、林青喻,他们在她青春时光中占比很重,而这一切,是因为她遇见了江望。
对江望来说,陆梨的到来改变了一切。
于陆梨,也是如此。
遇见江望,她的人生,重新开始。
陆梨凑近蜡烛,吹灭它,轻声道:“我没有想许的愿。”
她的愿望都已实现了。
桌子下,陆梨握紧了江望的手。
这顿饭吃了很久,几个人心情都不错,除了江望都喝了点酒。
陆梨不用再像小时候那样,只能尝一口。她到处碰杯,喝得脸颊红扑扑,最后吓得他们不敢再让她喝,这小丫头看起来兴奋过头了。
这会儿正在到处要礼物。
要了江尧的,林青喻的,又朝着江望摊出手,语气还很凶——
“哥哥,我礼物呢!没有礼物我把你从山上丢下去!”
陆梨凶巴巴地瞪着江望,一副我说到做到的模样。
江尧忍笑,这一瞧就是喝醉了。林青喻饶有兴致地拿出手机,开始拍陆梨胡搅蛮缠的小视频。江南蔚直接去了厨房,给那小丫头做醒酒汤。
江望无奈,发了条短信,又哄了陆梨一会儿,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牵着陆梨朝外走。陆梨晕乎乎地问:“外面黑漆漆的,有礼物吗?”
“有。”江望伸手扶住她的腰,“再等等。”
陆梨闷着脸,瞪大眼睛在山里乱看。
哪里有礼物?这里只有山,山上连树都没有!
陆梨皱着眉头,仗着酒意发脾气:“没有!哥哥骗人!”
江望瞧着隐隐有了亮光的山间,托着她的侧脸,轻声提醒:“别看我,看前面。”
前面有什么?
陆梨慢半拍地朝前看去。
漆黑无声的山间,竟然有一片灯海渐渐升起。
无数的光亮连在一起,如云朵下坠人间,又往上漂浮。那是数不清的孔明灯连绵成海,像是不夜城悬浮于空中。
那点点微弱的光,凑在一起,将整片夜空点亮。
陆梨记忆中的画面彻底被这场盛大的灯海填充。
那个衣柜狭窄缝隙的夏夜,再也不会有人记得。
那些灰暗的记忆,江望都会替她驱逐。
江望自后拥住她,在她耳侧落下一个轻吻。
他低声道:“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555555有本事你们就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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