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热闹闹的第一项议题终于讨论完毕,还有什么未尽事宜可以私下再询问商议。见众人都兴高采烈的样子,冼皓冷着脸咳嗽了一声,会场又重新恢复了安静。
冼皓开口道:“有一个突发状况,需要在今天的会议上告诉大家。丁盟主今天没有参加会议,是因为他在神农架受了伤。
就在上周这个时候,联盟的工作例会讨论了疑似方外世界枭阳国的线索。资料是飘花潭提供的,还有五心谷与卢余洞提供的祖师手札记录为佐证。其中最重要的线索,是飘花潭提供的那份地图,上面标注了神农架林区中的一个位置。
丁盟主和田仲络副理事长、静沙岛的麻理事上周一起去畅乘福地考察,考察结束后他顺便去了神农架林区一趟想摸清楚情况,实地看一看环境。
但就是在那个地方,丁盟主遇到了袭击。早就有十几个人埋伏在那里,步枪、手枪、猎枪都用上了,甚至事先还埋好了炸药。那场面,简直就像一部枪战大片啊!
当时的情况非常非常非常的危急,好在丁盟主身手不凡,他干掉了所有的刺客,只可惜没有留下活口审问。我现在想请大家一起帮忙分析,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手笔,而且非要置丁盟主于死地不可?
更重要的是,是什么人知道丁盟主的目的地,并事先在那里设好了埋伏?这个消息,只有方外联盟内部的人知情……”
这话一出口,会场中立刻就炸锅了,众人纷纷询问详情,还以关切的语气问丁盟主怎样了、伤得重不重?冼皓答道:“一点小伤而已,已经没事了,多谢关心。”
丁齐的确受了伤,不小心擦破了点皮,眼下当然已经没事了——这些都是实话。可是冼皓这么一说,再加上丁齐本人躲着没露面,难免会误导很多人,有人或许会认为他伤得说不定有多重呢。
之所以在会议上公开这件事,也是方外门商议的结果。丁齐所作所为没有任何可指摘之处,所以没什么不能说的,见不得人的是对方。
对方能猜到他的行踪,而且很清楚他的目的地,必然是知道这件事也看过那幅地图的人,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来自方外联盟内部。在这种情况下,暗访不如明查,给所有人都提个醒,发动整个方外联盟的力量去调查。
当场就有人问道:“冼理事,这无缘无故的,谁会设下这样的埋伏呢?您仔细想想,或者再去问问丁盟主本人,他和什么人结了仇,或者在外面有什么仇家?”
丁齐有没有得罪过人?当然有!有很多事情,无论你做得对还是不对的,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得罪人。出了这件事,丁齐曾仔细回忆了一番,还专门在心里列了一张清单。
比如父亲去世之后,丁齐就把舅舅一家人给得罪了。当时舅舅请姥姥出面,表示要把他接到自己家去住,然后他父母留下的房子就让给表哥结婚用。倔强的丁齐拒绝了,他当时快年满十八岁了,没有去舅舅家,独自读完了高三考上了大学。
因为这件事,他和舅舅一家彻底闹僵了。表哥和对象也闹翻了,当时婚没结成。直到丁齐读研究生的时候,表哥才在别人的介绍下又找了一个对象结婚。表哥心里非常恨丁齐,甚至认为是丁齐毁了他的人生,让他不能和最心仪的爱人在一起。
在丁齐读研的时候开始和佳佳处对象,当时还有不少男生也想追求佳佳。其中还有个特拽的家伙曾经威胁过丁齐,宣称假如丁齐不离开佳佳就打断他的腿。这人叫什么名字丁齐都没记住,当然了,以他如今的修为肯定是能想起来的,但也没兴趣再去想。
那人曾经约丁齐到校外小境湖公园的江边,说什么要做过一场。那家伙还真揣着凶器去了,但丁齐根本没去。跟他干一场架有意义吗?这未免太搞笑了,而且不论伤着自己还是伤着对方都不是好事。
但那家伙也没有好下场,从江边回来进校门的时候让校卫队给摁住了,从他身上搜出了凶器,带回学校保安部立马就什么都交待了。学校最终给了留校察看的处分,辅导员还警告他,再有类似的言行就开除学籍、勒令退学。
这事真不是丁齐干的,丁齐没有向任何人告发,他只是没搭理而已。但在对方看来一定是丁齐向校方告了状,他才会在校门口被校卫队摁住,还从身上搜出来一把西瓜刀。
后来丁齐一度背上了懦夫、孬种、告密者、小人的骂名,肯定是对方散布的言论,约架不去还向校方告状,未免太没种了。但是丁齐不在乎,真去了才是白痴呢!丁齐一直怀疑校方的事是刘丰安排的,因为约架的消息事先在同学间已经传开了,刘丰可能听说了。
如今回头看,丁齐确实够气人的。父母留给他的那套房子,自从上了大学后他就没再住过,除了每年回去打扫几次,就一直那么空着。而他与佳佳也没有处多久,在博士一年级的时候就分手了。
但事情不能这么论、道理也不能这么讲。就比如说那套房子吧,在丁齐被学校开除后的那段时间,几乎是走投无路啊。假如不是导师刘丰疏通关系,让他继续住在教工宿舍同时去图书馆当临时管理员,他最差的结果就是回家乡打点零工,或者把房子租出去。
这些都是小事情,也早就过去了,有些人虽然恨他,在文明法治社会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可是后来丁齐得罪的人,那就越来越不好惹、越来越危险了。
丁齐弄死了田琦,得罪了田相龙与洪桂荣夫妇,遭遇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洪桂荣甚至还收买了几个小混混带着凶器潜入了他住的宿舍,幸亏丁齐不在才躲过一劫。
丁齐最终没有与田相龙结仇,却得罪了洪家的人,而洪家兄弟后来也被丁齐送进局子了。丁齐还得罪过一个拐卖团伙,为了解救孟蕙语,抡棒子打倒了一批,却阴差阳错救出了田相龙的小儿子。那个团伙的成员一定也会恨丁齐入骨。
丁齐还得罪过谁?名单上还有张望雄团伙、范仰以及后来的沙朗政团伙……仔细想想,他的仇家还真不少啊!丁齐也觉得有些纳闷,只能说有些事情只是你在这个世上遇到了。
但是这些人,要么早已自己作死了,要么就已经被送进去了,就算还有残余分子想报复丁齐,也搞不出神农架那么大的阵仗。
做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丁齐很清楚这次对方付出的代价有多大。调集了十几个训练有素、令行禁止的精锐,提前埋伏到神农架深处,还动用了各种枪械和炸药,难道仅仅是为了出一口气吗?
更重要的是,丁齐能回忆起的仇家无论在与不在了,那些事情都发生在方外联盟成立之前。
而在方外联盟的工作例会现场,面对这样的问题时,冼皓冷着脸道:“自从方外联盟成立后,丁盟主从来没有与联盟其他成员结仇。但这次动手的人很可能来自方外联盟内部,否则不会事先埋伏在那个地点。费来明理事,地图是你们飘花潭提供的,你对此有什么解释吗?”
见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费来明结结巴巴道:“资料和地图确实是飘花潭提供的,但是在上周开会之前,大家都知道消息了,很多人也都看过地图了。所以嫌疑对象不一定就是飘花潭……不不不,一定不是飘花潭!”
冼皓:“有些问题涉及到各家私密,以前不方便刨根问底,但出了这件事,就必须问清楚了,你能交待出那份地图的来历吗?”
费来明苦着脸道:“我也不清楚啊,这是花潭主提供的。据我所知,加入方外联盟后,花岛主便命人整理历代祖师留下的各种记录,然后发现了疑似方外世界枭阳国的线索,所以才提供给了联盟总部。
这本来是好心,也是响应联盟的号召,谁成想会出这种事!这事绝对不是飘花潭干的,冼理事您仔细想想,飘花潭与丁盟主无冤无仇,没有任何道理要害他。假如真是我们干的,地图也是我们事先提供的,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有人点头道:“嗯,这也挺有道理啊。”
也有人小声嘀咕道:“未必有道理,这是丁盟主本事大才能逃过一劫,假如就在神农架林区失踪了,谁还能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呢?”
冼皓沉声道:“我并不是说这事就是飘花潭干的,但很显然有人看见了那张地图,猜到了丁盟主可能会去,所以才设下了埋伏。能不能请花潭主来一趟,说明一下找到这张地图的情况,首先查清楚它的来历究竟有没有问题。”
费来明点头道:“我立刻就联系花潭主,飘花潭一定没有问题的!”
这时又有人问道:“对方怎么知道丁盟主一定会去神农架探访枭阳国呢?只要看过地图,地点倒是能知道,可是时间为何会这么巧,难道事先就能掌握丁盟主的行踪?”
冼皓沉吟道:“上周丁盟主去考察畅乘福地,张家界与神农架并不算太远,既然已经出门了,顺道便去了一趟神农架。有人知道他的行程,有可能猜到了他下一步的计划。”
有人问麻晓道:“麻理事,你和田副理事长一起陪同丁盟主去畅乘福地考察,丁盟主有没有提到过接下来会去神农架?”
麻晓赶紧说道:“我问过丁盟主一句,他离开张家界之后周末要去哪里?丁盟主只说有事却未说何事,我周五便返回了境湖市,田副理事长与杨福主有旧,仍留在畅乘福地。”
又有人发言道:“从丁盟主遭遇的埋伏来看,说明对方早有准备,不可能是在短短几天时间内谋划完成的。
看来刺客早就知道丁盟主要去张家界,也猜到他很可能会顺道去一趟神农架。畅乘福地是田副理事长联系的,参观的日期也是田副理事长商定的,难道田副理事长不需要解释吗?”
于鹏飞赶紧插话道:“此事与田师及奇岩境毫无关系,大家不要胡乱猜测。参观畅乘福地的日期是田师与杨福主商定,这只是凑巧而已。奇岩境愿尽最大力量,帮助方外联盟与丁盟主追查真相!”
舒瑶理事也立刻表态道:“刚刚参观畅乘福地,丁盟主就遭遇此意外,联盟所有成员都有责任协助追查真相!”
一直没发言的石不全开口道:“丁盟主是从张家界机场转机前往神农架的,事先订好了机票和酒店。有心人通过关系不难查到他的行踪,所以请大家不要无端猜疑。
但刚才有些话也有道理,如此大的阵仗不是几天就能仓促准备好的,此刻对方外联盟的事务以及丁盟主的行程计划早有预判。”
他说的话虽然是在帮田仲络洗脱嫌疑,但也算公道,实际上也是在敲打田仲络。等散会之后,方外门这边也私下联系田仲络,让他像花朝期一样过来做个解释。至于在会场上就给这位田师一个面子吧,不要再乱带节奏了。
冼皓最后又说道:“今日说这件事,并不是想让大家无端互相猜疑,只是提一个醒,在方外联盟内部可能有人图谋不轨,丁盟主已遭遇意外状况,万幸并无大事。假如各家今后遇到什么异常情况,别忘了知会一声,若有需要,也可向方外联盟求援。”
本次工作例会就在一种很诡异复杂的气氛中结束了,与会者匆匆离开,赶紧去联系各家岛主、洞主汇报情况。畅乘福地公布的消息当然是好事,但丁齐的遭遇实在太惊险了,方外联盟有喜有忧啊。
当天夜间,除了涂至、魏凡婷还有远在五心谷的叶宗清,方外门如今的全体成员齐聚小境湖。大学已经开学了,毕学成、叶言行、孟蕙语等三人已到校报到,而尚妮报完到便又溜了过来,好在交通很方便。
今天小境湖中多了两副新面孔。崔山海也在,一起杀过人、点过炸药之后待遇果然就不一样了,他第一次来到了传说中的仙家福地,还见识了仙家饵药月凝脂,不禁啧啧称奇。
崔山海身边坐着一位妙龄女子,二十多岁的形容,肌肤白皙细嫩,五官身材都很美,就是前不久刚刚离开琴高台世界的陈容。
丁齐等人第一次进入琴高台世界,其实就是今年的元旦小长假,而现在是九月初,可是回想起来那仿佛已是很久很久之前,甚至恍如隔世。记得第一次在天国东大营见到陈容的时候,她的样子还没有现在年轻,皮肤也有点黑而且稍显粗糙。
俗话女大十八变,可这句话用在陈容身上未免太夸张了。陈容刚刚离开琴高台世界,她度过的岁月远远不止九个月啊,而是已有好几十年。她的方外秘法修为如今已达到心盘境的巅峰,只差一步便可大成,祖传的医家丹道秘法修为也大有精进。
崔山海对陈容很感兴趣,总在她身边找各种话题聊,对她的经历很好奇,许是因为水若不在场,这位崔峰主也不觉得那么拘束吧。
其实陈容八月初就离开琴高台了,她在外面独自行游了一个月,见识与适应如今的人间世界,然后再按丁齐等人留下的联系方式找到了小境湖,算是正式加入了方外门。
她并不是第一个离开琴高台世界的,彦若在她之前已经出来了,但彦若并没有到境湖来,在庄梦周的指点下去找陶昕了,目前仍是方外门的一位记名弟子吧。
庄梦周没有让彦若直接来境湖市,丁齐也不想让陈容目前留在境湖市,准备将她派到五心谷去,今天就是要交待一些事情。陈容需要一个身份,这边已经给她办好了,姓名未变,出生年月是随便填的,户口本和身份证都有,户籍所在地是云南省大理市的仓谷村。
一听这个地址,就知道手续是五心谷帮忙办的。每年解决几个人的身份,对五心谷而言还是很轻松的,只是把天地秘境中居住的三万人都弄出来则不可能。
陈容将指导五心谷民众发展适合天地秘境的产业,逐步实现基本自足,参照琴高台的模式但也不完全照搬,因为五心谷的门户可以很方便的随时开启,外界物资都能运进去。
琴高台世界传承万年,就算其中的人类社会一度崩溃,稳定发展也有三千年,很多手工业的工艺水平已经达到了巅峰。陈容可以组织五心谷的民众从事手工业加工生产,原材料可以从外界运进去,加工出的产品都是可以运出来的,只要搞好营销,一定会很有市场。
丁齐还叮嘱陈容拿个学位,读境湖大学的成人继续教育,所选的专业是社会学,可以通过远程网络上课,这样很方便。陈容去五心谷也不是天天都待在天地秘境中,出来的时候就可以上网,还可以下载课件用电脑带进去看。
这是一个系统的学习过程,丁齐还告诉陈容,那些课程中的很多结论未必就是对的,她重点学习的应该是各种背景情况介绍,能帮助她更加了解这个世界。
PS:新年快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