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拜师礼，在夜深人静时完成。

乌道涯拒绝徐毅要求送他去医院的提议，直接丢给徐毅一本图册，命令他在一天之内，把图册上的人体经络图牢记，并且对应身体确定各处穴位。

然而，徐毅只用了两个小时便提前完成。

深夜里。

徐毅站在院落里，心里颇有些无奈。

他刚刚从另一侧房间出来，里面四男两女六个孩子，正在熟睡。

这些孩子，是铁老根他们这段时间挑选出来的流浪儿童，本来打算近期就送往青藤古镇，结果因为来这里，就一同带了过来。

“你不困吗？”

徐毅看着面前的金航，对于这个枯瘦如柴的孩子，他倒是挺喜欢。

金航摇头：“不困。”

“那咱们聊聊？”徐毅笑道。

“聊什么？”

“聊聊你们以前的生活，按理说师父他老人家那么厉害，你们不应该缺钱才对，怎么会住在这里？而且怎么连吃饭都成问题？”徐毅问道。

“我爷爷喜欢赌，而且赌品很好。”金航说道。

徐毅懂了。

赌品好，说明输了不会赖账。

看来钱都被师父给输完了。

“师父的身体，是什么时候出现状况的？”徐毅再问。

“两年了，开始不严重，最近半年变严重了。我爷爷说，如果不是修炼了《枯木逢春诀》，他旧伤复发再加上疾病，恐怕已经死了。”金航语气低落的说道。

“他为什么不找古老……也就是他师兄古天旗？”徐毅问道。

“我爷爷与古爷爷关系不好。”金航摇头。

徐毅心底一叹。

他到现在都没明白，乌道涯为什么愿意收他为徒，临终托孤恐怕只是个借口，乌道涯应该还有其它目的。

或许，只有乌道涯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自己才有可能得到答案；再或者将来再见古天旗，才能够解开疑惑。

随后两天。

徐毅一直呆在这里，接受乌道涯传授的《枯木逢春诀》功法，感应体内的气机，在脑海中模拟内气在经脉里运行的路线。

这两天，乌道涯精神状态很好。

用金航的话来说，爷爷最近半年都没有这么好的状态了。

金航不懂，但徐毅和铁老根几人却心如明镜，这恐怕是乌道涯走到生命尽头时的回光返照。

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从东方升起，盘膝坐在院子里的徐毅，忽然睁开双眼。

他感受到了。

在腹部丹田处，出现了微弱的温热感。

按照乌道涯的说法，这就是气感，是意识按照功法运行路线感应，在看不见摸不着的情况下，汇聚的丁点内气。

人体内，都有内气存在。

刚出生的婴儿，本身就带有一股先天之气，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先天气息将会流逝干净，取而代之的是后天之气。

气血充足的人，修炼速度很快；气血羸弱的人，修炼速度慢。

徐毅前世丧妻之后没有再娶，但身边女人却数不胜数；而这一世，他至今为止都还没有破身，再加上他刻意锻炼，精血气息可谓是旺盛无比。

半晌后。

乌道涯看着面前的徐毅，有些惊疑不定。

“真感受到了？”

“真的！”徐毅点头。

“真是不可思议啊！按照你的年纪，一年半载才能感知到气感才属正常，你仅仅用了两天就感知到，我真不知道对你来说是幸事还是不幸。”乌道涯苦笑摇头。

“师父，为什么这么说？”徐毅疑惑道。

“你的资质太好，比我听过的任何人都好，但你修炼的太晚了，就算资质非凡，将来所取得的成就也非常有限，白白浪费你这好资质啊！”乌道涯无奈说道。

徐毅哑然失笑。

他需要很高的成就吗？

不需要！

他又不想跟别人动手，也对成为武林高手没太大的兴趣。

他之所以拜师，主要是因为修炼能强身健体，至于延年益寿，他都没报太大的希望。

“再接再厉，等你能用意识操控着内气在经脉里运转完整的小周天，便证明你成功踏进武修一途。”乌道涯摸出两本泛黄的书册，递给徐毅说道：“一本是《枯木逢春诀》修炼功法，另一本是我多年的修炼心得。”

“师父！”

徐毅敏锐察觉到，乌道涯的精神状态忽然变得很差。

“收起来吧！”乌道涯露出几分笑意，眼神里甚至还有些得意，“我已经猜到师兄的目的，但他做梦都想不到，我会捷足先登。如果不是大限已到，我还真想……咳咳，真想看看他得知你拜我为师后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师父！”

徐毅面色一变，他发现乌道涯嘴角，竟然溢出一丝鲜血。

乌道涯的气息，以极快的速度消退。

“徐毅，照顾好金航，以后他愿意跟着你，那就让他跟着，如果……咳咳，如果他不愿意，就让他自己去闯。本来，我已经写好书信，待我死……死后，让金航去找我师兄，现在不……不用了。”

“爷爷！”

金航之前一言不发的站在床边，此时却已经泪流满面。

乌道涯露出一抹笑意，抓住金航的手，努力说道：“我靠着《枯木逢春诀》，苦苦支撑了大半年，已经太累了，散去功力，也是解……解脱的时候了。”

“跟着你师叔，听他的话。”

“师兄的眼光，一向比我……好，他看重的人，值得信任。”

“爷爷相信，他会好好照顾你。”

“别哭……”

乌道涯死了。

死在徐毅面前。

徐毅没想到，乌道涯最后竟然选择了散功，结束自己的性命。

他心里，说不上有多难过，但情绪的压抑，还是把他感知到气感的喜悦冲刷干干净净。

“您放心，我会善待金航。”

徐毅双膝跪地，重重磕了几个响头，然后着手准备乌道涯的后事。

青藤古镇。

一辆出租车稳稳停在镇上一户院落大门口。

徐小满背着背包，把行李箱从出租车后备箱里取下，支付过车费，随着出租车远去，她才看着紧锁的大门，心里百感交集。

童年的回忆，袭上心头。

父母的笑颜，依旧浮现在眼前。

“妈，我回来了。”

徐小满多想这么喊上一句，然后迎接她的是父母的身影，还有家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