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
手里的茶杯更是应声而碎。
瓷片划伤手心,鲜血一滴滴落下,像是如此才能稍稍缓解心中的疼痛一般。
屋内。
一片死寂!
许久后。
他才将面上的情绪收敛干净,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随意的扯了一块布裹住了渗血的手心,淡淡道,
“七日后启程。”
**
另一边。
沈明珠听着刘婶儿将这几日探听到的消息娓娓道来,
“当初你父亲和你那个继母是青梅竹马,后来中了秀才发迹了这才想着攀高枝,看中了你母家中财产才成亲,初成亲时倒也是安分,只日子渐渐奢靡,后来你母亲难产,生下你就撒手人寰,你外租承受不住打击也跟着去了,你父亲继承了一切,后又娶了继室......”
“......”
她眸子微冷。
活脱脱的一个现实陈世美!
害了母亲一家,占了外租的田地财产,却将唯一的血脉卖出去给一个快要死的人冲喜!然后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她母亲家里的一切?
便不怕午夜梦回被冤魂索命吗!
“那秦文月和张老二之间是否有关系?在敲定这一切之前是否见过?”
“那倒没有查过,不过张老二现在手里有点一个田地铺子,好像是辗转从你母亲嫁妆里流漏出去的......”
果然。
沈明珠脸色难看。
只是不知道秦文月和张老二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他又是从哪儿见过傅无咎?为什么言语间好似他们之间有瓜葛一般!
她眸子深邃。
正想着,却听到敲门声忽的响起。
抬脚走去,却看到左风神色似透着些许为难之色,踌躇片刻将手里的金疮药和布带递给了她,
“主子受了伤,劳烦沈姑娘走一遭。”
话落。
也不等沈明珠开口便匆忙走了出去。
沈明珠愣了一下,神色间也多了几分无奈,对着刘婶儿摇了摇头,转身便想着傅无咎那屋走了过去。
才进门。
便险些被飞过来茶杯砸到头,
“出去!”
男人声音森冷!
气势更是冷漠无比,哪儿还有之前那清冷的姿态?活像是一块捂不热的冰块儿一般,不断地往外冒着凉气,恨不得直接将人给冻死!
沈明珠黑着脸,
“上药。”
话落。
也不管傅无咎什么态度,直接凑上前,目光落在了他手心中,此时正往下滴血,阵阵血腥味儿不断传来,也让她顿时拧紧了眉头!
这男人。
和自己有仇?
二话不说直接将他的手直接扯了过来,简单粗暴的将手里的金疮药一股脑儿的全都倒在了他手心里!
“滚开!”
他声音冰冷。
手也顿时缩了回去,神色冷漠满脸生人勿进的气息,
“出去!”
“......”
沈明珠脸顿时沉了下来。
看着那男人一脸冷漠的姿态,更是差点没忍住直接怼回去,只一想到这几日他日日教自己轻功的事儿,便将心中的怒火勉强忍了下去,神色不虞的将他的手直接扯了过来,抬眸更是一副没好气的姿态,
“傅无咎,你给我老实点!”
“......”
他顿时身子一顿。
浑身的冷意也在沈明珠这话落下后消散了许多。
傅无咎垂眸。
看着眼前女子微微垂头,动作粗暴的将那药全都倒在了他的伤口上,阵阵刺痛顿时传来,可他却像是毫无知觉一般,怔怔的看着沈明珠许久,直到她上完药转身想走的时,才猛地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伸出了手!
气氛忽的一僵!
沈明珠一愣!
看着被男人抓住的手肘,眸子闪烁,心里忍不住的想到了刚刚刘小月的话,想到两人这些天的相处,莫名便愣在了那里,呆呆地看着傅无咎片刻后,才略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
“你做什么?”
“......”
他手一松。
眸子从她脸上扫过,声音淡淡道,
“沈明珠,你觉得身为子女,应当要如何做才能能让别人满意?若是能控制自己的出生,你还会选择来到这个世界吗?”
“......”
若能选择,她怎么可能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什么丧夫小寡妇?
她翻了个白眼儿。
但此时也是明白了傅无咎症结所在,想到之前听蓝肖说起过他的身份,虽贵为皇子但却从小不受待见,且体弱多病,母族无势,是如何呆在那个深宫里躲过明枪暗箭生存下来的!
她不清楚,却也可以想象。
若非他自己有才能让皇帝看见,恐怕悄无声息的死在深宫也不会有人发现!
沉默片刻。
沈明珠心里也莫名多了几分同情,斟酌片刻后才开口,
“若是可以选择,我不可能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但既然你已经来了,那为什么不拼尽全力的闯一闯呢?活着不过这些年,凭什么让自己委曲求全?至于父母满意...只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良心就行了,谁还管那些呢?人生在世,何必拘泥于那么多?只顾得自己潇洒惬意就好了,难不成还要操心着百年后的名声?”
活着一辈子已经不容易了。
如果还要处处受限,处处看人脸色,小心翼翼生存,顾好百年后清誉,未免也太累了!沈明珠向来只管眼下,连未来都不确定,那她为何要让自己憋屈?
傅无咎愣了。
似乎从未听过这般话。
怔怔的坐在那里,看着沈明珠看了许久后,才像是反应过来喃喃自语道,“活着不过几十年,何必拘泥于那么多......”
“是啊!若你只有两三年可活,那你只管顾好自己不留遗憾罢了,还操心那么多做什么?”
她反问道。
傅无咎却是沉默许久。
像是早已被诸多事压在心头上,连真正的自己都看不见了,还谈什么顾好自己不留遗憾?他向来都不是只为自己活的...
直到沈明珠从房间内走出去,傅无咎还是那一个姿势沉默的坐在那里,怔怔的看着窗外,连左风走进来也未曾发现。
一盏茶。
两盏茶。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左风。”
他冷不丁开口,声音飘忽中透着几分迷茫和可笑,
“她说人生在世要为自己活着,要让自己不留遗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