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天时间, 外面的草便长得比人都高, 各式各样的草长得极为繁盛,把路封得严严实实。
好在刚才那条巨蟒过来时把沿途的杂草、汽车都碾压得碎碎扁扁的, 碾出一条开阔的蛇形大道。巨蟒碾过的路很不好走, 地上布满草汁碎叶、汽车残骸、水泥砖石以及被碾得不成形状的腐尸残骸。不过, 这路比起旁边那些封得严严实实的草林子就好走得多, 那些草林子根本就没有路,密实得人想钻都钻不过去, 得砍倒眼前那些比人还高动辄比人胳膊还粗、韧性十足的草才行。
韩北辰走得前面, 浑身上下控制不住地抖,一只手不停地抹额头上的冷汗,万分紧张地不断环顾四周, 唯恐从草丛中、废墟后突然钻出什么吃人的野兽或踩到要人命的植物送了性命。
林润声拉着林倩云,把林倩云护在她和风倾然的中间。她的手里提着一把消防斧头,行走时, 非常警惕地朝着四周张望。
风倾然的眉头紧拧, 神情格外凝重。她不时地朝莫卿卿望去,见莫卿卿好奇地朝着四周张望,似乎对环境的骤变以及未来的处境并不担心。她想到莫卿卿那超粗的神经,以及出人意料的行事风格, 暗叹口气。稍微正常的人都干不出在青鳞兽和巨蟒打架时冲上去帮忙的事来。
莫卿卿发现这世界真的疯啦。草长到都快有一层楼高,蘑菇都长成小房子了,还有这些她以前见都没见过、听都没听过的草。就像眼前这草,长得有点像蒲扇, 又有点像芭蕉叶,大概有三米多高,茎比她的腰还粗,上面爬着好几条肥嘟嘟的虫子,这些虫子全朝着芭蕉叶中间那颗红艳艳圆润润的果实爬去。果实中伸展出来的细小的须状缠在这些爬到果实旁的肥虫子身上。在那颗果实周围,堆着好几条干瘪得只剩下一层皮的虫尸。她觉得这草长得跟猪笼草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一个吃的是蚊子,一个吃的是虫。她不知道锯齿草居然还会开花。锯齿草开出一簇簇一丛丛雪白棉绒绒的花,风吹过,白色的绒絮从花朵上脱落开去,随风飞舞,扬得漫天都是,漂亮得像正在天空翩翩起舞的精灵。
然而,看到这白色的绒絮,莫卿卿可算是把它认出来了!
就是这个,白色絮状的植物种子落在人身上,让人看起来像覆了层蛛网似的,死在路边的那些人身上几乎都沾上了这种种子。
大概是它的散播力太强,使得别的草都只能从锯齿草草丛中长出来。不过,别的草也不甘示弱,有把根扎在锯齿草根须里的藤蔓植物,这种藤蔓植物缠绕在锯齿草上,大有以锯齿草为养分寄生的意思。草林子之所以被封得这么严实,少不了这种足有手臂粗的藤蔓的功劳。还有一些草,例如刚才那吃虫芭蕉叶,在它叶子覆盖的范围内,没有别的植物。这样的植物有很多,都是单株生长,即使周围有同类,与同类间也保持着一段距离,属于各自有各自的领地范围,在它们生长的领地里几乎没有别的活物。这种有领地的植物又分作两种:一种是像铁锈球那种吸引捕食类植物的,这种很好辩认,看地上有没有大量枯枝败叶;另一种则像食虫芭蕉叶这种,看植物及周围有没有大量的动物尸体和骸骨。
莫卿卿总结出一个经验,看到那种单独生长的、旁边挂着动物尸体的,要离远点。锯齿草除了种子散播得厉害了点、容易割坏人的衣服和割伤人,但它割不破豺皮。不知怎么的,锯齿草种子上的触须并不伸展开扎进肉里生根发芽,轻轻一拍便掉了。因此,锯齿草同周围的其它植物相比,倒显得无害起来。缠在锯齿草上的藤蔓也不会攻击人,于是特意挑锯齿草长势旺盛的地方走。虽然时不时地会踩到些长草的腐尸,但胜在安全。
他们要去林润声和风倾然家里看看他们的家人还在不在,虽然都知道他们家人留在家里的可能性不大,不过,想着万一和可能,还是决定看看,省得总惦记。
巨蟒碾出来的路在到下一个路口时便拐了个弯,与林润声家不在一个方向,他们只能往草林子里钻。
莫卿卿觉得韩北辰白长那么大个头。
韩北辰身材高大,即使瘦成皮包骨,天生的骨架摆在那,那宽阔的肩膀以及看他轻轻松松就把井盖提起来的力气,都显示出这人强壮有力。然而,他的胆子跟他的身材完全成反比,自从出了商场就一直哆嗦,这也怕那也怕,有时候草丛里飞过一只簸箕那么大的鸟或爬过一条一米多长的虫都要吓得扭头就往回跑,那逃命反应是他们这群人里最快的。
风倾然告诉韩北辰这些动物的智商都不低,例如之前的豺兽懂得包抄围攻。
韩北辰会意,这才没再往回跑。
莫卿卿觉得吧,对着一个年龄是自己乘二的大男人,不能鄙视得太明显,于是,她在看到有大虫子突然蹿出来时,一把抢过韩北辰手里的钢条用力地扎进了它的脑袋和脖子,顺便没收了韩北辰的钢条——反正他拿着钢条光顾着哆嗦不用,还不如给她。她出门时光顾着要揣好闷闷的匕首,忘了拿钢条。
路过一片废墟时,风倾然又拣了根约有两米多长的钢筋,找水泥块把弯曲的地方砸直,给了莫卿卿,说:“你把钢条还给老韩。”
莫卿卿见有钢筋用,便把钢条还给了老韩。她嫌钢条咯手,还从背包里撕了件换洗衣服缠在钢筋上做为把手。
又走了一段路,大概是路上杀的虫子多了,韩北辰见多了就习惯了,胆大逐渐大了起来,主动帮着莫卿卿杀虫子。
他的力气很大,即使那种长得有点像蜈蚣的硬甲虫都能一下子把对方的最坚硬的头部扎个对穿。
莫卿卿觉得韩北辰终于没有白长这么大的个头,对他的态度又好了起来。她说:“是不是觉得外面没那么可怕了?”
韩北辰一脸严肃地“嗯”了声,一双眼睛不断地扫视四方,惜命的他绝不因杀死几条小虫子就放松。
莫卿卿说:“我跟你说,有一回才可怕呢。那时候刮起了大风,我和风倾然躲在帐篷里,有一只巨大的怪物盯上了我们……”她的话没说完,便听到风倾然喊了声:“小莫”,同时听到不远处的草丛中有悉索声响。
那声音很轻很慢,但是,是一大片草丛在响,似乎有什么大型野兽在慢慢靠近。
韩北辰也听到了,一脸紧张地盯着旁边的草丛,手里的钢条对着草丛中,握紧钢条的手以及双腿都在抖。
林润声握紧手里面钢筋,把林倩云护在身侧,目不转睛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莫卿卿环顾一圈四周,抠起一块被草根掀起来的水泥块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就扔了过去。
吼的一声低吼便随着一大片草丛晃动的声音同时传出。
莫卿卿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是跑,但又想,她的两条小细腿跑不过身形庞大的巨兽,她如果转身逃跑,巨兽几步就能追上她,再从身后一口把她叼起来吃了。这想法从脑海中冒出,她当即歇了要逃的心思。既然逃不了,那就拼。
拼命的想法冒出,她蹭蹭几步从小轿车的前盖跳到旁边公交车的车顶上居高临下地朝前方望去,便见前方的草丛中俯卧着一头毛色油亮足有一辆小卡车大的野兽正抬起头盯着她。
那野兽浑身蓄势待发,目露凶光,显然是把她当成了猎物。
莫卿卿握住手里的钢筋,踩着长满藤蔓、蘑菇的车顶朝着那野兽冲过去。
她踩得车顶砰砰作响,几步便跃过堵在路口的车,跃到俯卧在红绿灯前的野兽前方,纵身腾空跃向那野兽,将手里的钢筋朝着野兽的眼睛扎去。
那野兽的身子一弓,避开正面攻来的莫卿卿朝旁边弹跳开去,它的一条落在一辆被藤蔓和锯齿草覆盖的面包车车顶上,另一条后腿落在两辆小轿车之间。面包车和小轿车承受不起野兽的重量,轰地一声扁了。野兽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莫卿卿一击落空,让那野兽闪躲开去,心里大喊声:“要糟”,跟着就听到轰轰几声响声连接响起,一回头就见到那野兽居然摔倒在街道上的汽车堆里。
旁边,林润声突然蹿出,手里的钢筋对着倒在地上正要起身的野兽眼睛刺去。
那野兽的动作极为迅敏,在林润声冲过来时,身形一扭,又压扁在好几辆车,险之又险地避了开去。
莫卿卿见到林润声扎眼睛落空,而这野兽的屁股就在自己面前,机不可失,可不再来,她握紧钢筋用尽全力对着那野兽尾巴正下方的那菊花形的洞洞戳了进去。
野兽发出声凄厉的惨叫,跟弹簧似的弹了起来,嗖地一下子蹿出去,嗷嗷地惨叫着跑远。
沿途惊起一片翼展足有一米多的飞鸟和不少藏在草丛中的走兽。
莫卿卿眼巴巴地看着野兽消的方向听着它跑动时撞翻汽车的声音,说:“一定很疼。”
林润声一脸惊悚地看着莫卿卿,好半天才憋出句:“下流。”
莫卿卿扭头冲林润声翻个白眼,一脸无辜地说:“怪我咯,谁叫它的屁股对着我。”
风倾然拨开草丛,钻出来,难以置信地问:“把野兽打跑了?”
在野兽发现时,风倾然还来不及出声,莫卿卿便已朝着野兽冲去。
林润声的动作更快,她扔下登山包,几乎和莫卿卿一起蹿出去。
莫卿卿跑起来砰砰的,把野兽的注意力全吸引过去了。林润声跑动时,连点声音都没有,轻灵得跟只猫似的,速度还快,像猎豹,直接绕到侧方偷袭。
风倾然正要赶过来帮忙,就听到几声一片撞击声响和野兽惨叫着跑远的声音,然后战斗就结束了?
莫卿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它摔了一跤,正好屁股对着我,我就顺便往它屁股上的那……那地方捅了下,哎呀,我的钢筋还在它的屁、眼里。”
风倾然:“……”
韩北辰左手提着林润声的背包,右手牵着林倩云赶过来,默默地看了眼林润声和莫卿卿。
林润声见韩北辰是呈保护姿势把林倩云护在臂弯下的,冲韩北辰露齿一笑,道声:“谢谢韩叔叔。”
韩北辰不明所以,问:“谢我什么?”
林润声笑道:“谢谢你帮我照顾倩倩。”
韩北辰明白过来,颇不好意思地说:“应该的。”野兽的逃走让韩北辰凭添几分信心,心头的惧意大减。他力气大,便主动帮林润声姐妹背背包。
林润声见有韩北辰照顾她妹妹,与风倾然商议过后,将探路的活揽了过来。
林润声的身形非常轻灵,在草丛里穿行得格外的快,锯齿草、藤蔓都是她能落脚的地方。
莫卿卿看林润声踩在藤蔓上跟踩平地没区别,她试着跳上缠着锯齿草的藤蔓上尝试,结果那厚厚的藤蔓生生地被她踩塌,她立足不稳扑倒在锯齿草中,一片叶子从她的脸上划过,长出条长长的血痕,下巴还磕在汽车盖上磕破皮不说,还形成一片淤青,莫卿卿又疼又委屈,要不是实在不好意思,差点就哭出来。
风倾然、韩北辰、林倩云被莫卿卿这没头没脑的自残举动都惊呆在原地。
好半天,风倾然才问了句:“你干嘛?”
莫卿卿用手背抹了把脸上流出来的血,说:“我看林润声踩着藤蔓绷得挺欢的,以为这藤蔓很结实可以踩……”
韩北辰见到莫卿卿的脸上划出长长的口子吓了一跳,待看到莫卿卿把脸上的血抹掉后伤口便不再流血,惊道:“小莫,你的伤……”
莫卿卿摸摸受伤的脸,又看看之前受伤的腿,心说:“腿上那么大块肉都能长起来,脸会没事的吧?”她又摸了摸,没摸到再流血,于是很霸气地一挥手,说:“一点小伤,没事。”她说完,又摸摸伤口,挪到风倾然身边,悄声问:“风倾然,你有镜子吗?”
风倾然看了眼莫卿卿脸上的伤,说:“没事,已经不流血了,伤口也没裂开,应该很快就会好。”
莫卿卿点点头,说:“你说林润声怎么就……她怎么就不摔跟斗呢?”
风倾然耸肩,说:“大概她能踩在藤蔓上和你的伤口恢复得好的原因是差不多的吧。”
莫卿卿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