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明了,多谢尘微真君解惑, ”韩意优拱手行礼后落座, 对周遭屡屡投来的眼光早已习惯, 双目注视着坐于山头讲道的十三姑姑, 心中尽是敬意。
前段时日,她在外历练遇上了一个很奇怪的男子,他说按面相命理,她应早已夭折。而为何她会突逢生机, 且有延绵不断、愈来愈盛之势?那男子百思不得其解,缠了她足有一年之久, 最后竟硬逼着她求他算卦。
可惜, 也许是他道行太浅, 她让他算了三次,而他次次到关键处就灵力不支,终是被迫停止推算。
若事情到此就结束,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在她看来三次都是一样的情况一样的结果,就已经说明是天意如此。可那精通易经玄术的男子却依旧不依不饶, 大有一种不算出她命因何生变不罢休之意。
看男子欲痴欲狂的样子, 韩意优知他心魔已生。回宗后, 她有与她娘深谈, 她娘重提大老虎和狡诈狐狸的故事,她才突然意识到十三姑姑的良苦用心。
现她已筑基后期,要开始着手为结丹做准备, 而在结丹之前,她想见见她,问一问有关心魔的事。十三姑姑说得对,心魔无孔不钻,他们能做的只有面对。
“弟子破云峰沐雨有疑,当年在弟子入宗攀爬九九石梯时见一奇怪景况,一小眼,手戴八戒的老者拎着一胖女囡囡的肉腿踏空一路向南,而胖女囡囡始终用一双小肉手遮着自己的眉眼,弟子想问这是为何?”
此问一出,明一峰突然陷入沉寂,韩穆薇望着垂首而立的青年男子,淡笑着说道:“原来那年我只遮住了眉眼,”这都是些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本君还要多谢你为我解了多年的疑惑。”
“尘微真君客气了,”沐雨现在就想撒丫子离开这明一峰,可想到昨日自己那不堪的战绩,愣是硬生生地又追问了一句:“据闻善德道君已立誓此生不再收徒,这是因为您太……太优秀吗?”。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韩穆薇已放弃抵抗:“第一个问题,我为何要遮住脸?”瞧着大家聚精会神的样子,她都生了一种自己是名师的错觉,“试问在座各位,被自己师父提着一条腿出宗,你们会怎么做?”
当然是遮脸,难道还能闭目不见、掩耳盗铃吗?
“那时虽然本君才将将满七岁,但有一点很明确便是我要脸,”她轻笑着开始解答第二个问题:“至于我师父为何立誓不再收徒?这个应该与我有莫大的关系,日后你们得了机会可以问问他。”
“弟子有疑,请问尘微真君,何为大道独行,情于大道是劫是幸?”
“大道独行,可作一人独行大道,亦可视大道万千,择一条走。而情于大道是幸是哀全在个人……”
上午的讲道,韩穆薇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然这是于道,在对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她也会避重就轻。
讲道结束后,韩穆旸便跟上了韩意优:“谁生了心魔?”
算算时日,三哥也是时候出关了,可宗里近来除了一年前他姐的那场元婴雷劫,就再无其他门人渡雷劫,难道三哥因心魔结丹失败了?
“一个想要给我算命的人,”韩意优朝着韩穆旸拱手行礼:“意优见过小叔。”
韩穆旸抬手示意她起来:“给你算命?”专攻易经玄学的修士竟这般容易就生了心魔,真是奇事。
“是,”韩意优落于自家小叔身后半步之距,大概地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不过算了三次均无所得。”
“有所得就不会生心魔了,”韩穆旸眸中墨色微浓,想要借由意优的血脉窥视韩家人,看来所谋不小,可惜意优的血脉特殊,并非寻常人能驱使的,“你爹的情况怎么样了?”
韩意优细观小叔面上的神色:“我娘说挺好的,若是顺利结丹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穆旸小叔给她的感觉与十三姑姑一般,他们的身上都带着隐隐约约的威重,不过十三姑姑更甚。
“那就好,”韩穆旸知道他三哥无恙,就头也不回地背手往黎寒峰方向走去:“以后再遇到诸如此类的人,就不要再理。”
“意优知道了。”
韩穆薇回到逍遥峰,先给自己泡上一壶极品云雾茶,后便盘坐到石床上闭目养神。下午有沐尧的讲道,她准备变个模样去取取经。既然已经开山讲道,那她就不能草草对待。
午后,沐尧将将离开,韩穆薇便顶着张大饼脸跟着出了逍遥峰。较之上午,下午明一峰的人更为繁多,几乎是连脚都插不进去。韩穆薇好不容易寻了处角落,钻到了里面,这还未坐稳,讲道就开始了。
“弟子莫悠出自司兴峰,师父说于剑道当持之以恒方能有所成,但弟子却觉天赋更为重要,还请凤鸣真君解惑。”
沐尧浅笑回道:“你们为何要将持之以恒和天赋拿来比较,它二者相互相助岂不是更佳?”持之以恒者加之天赋可一日千里,而天赋者不能持之以恒亦会显得有些平庸,既然如此,为何要将他们分开?
弟子莫悠拧眉道:“世有朽木不可雕。”
“但也有江郎才尽,”沐尧敛睫:“看来你是天赋卓绝者,既如此本君与你定下一约,若你单凭借卓绝天赋在六十之数结成金丹,本君便应你一事。”
沐尧的话掷地有声,惊得在座弟子均目瞪口呆,这不是在讲道吗?
弟子莫悠闻言,眸中的情绪并不难辨,有跃跃欲试,但更多的却是气恼:“让你将韩尘微相让也甘愿?”只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都想扇自己两巴掌,“弟子对尘微真君并无不敬,更无任何非分之想。”
他只是觉得凤鸣真君明明就是天赋绝佳者,为何不支持他的论调?
隐在角落的韩穆薇瘪着嘴,从此刻开始同情这娃,谁的场子不好砸,非要来砸沐尧的场子,这不是明显的好日子过久了吗:“兄弟,姐姐我建议你先爬上无风崖顶站稳了,再来与凤鸣真君谈论天赋与持之以恒。”
沐尧抬眼望向莫悠:“尘微真君是本君的妻子,望尔敬之,亦自重。”
而此时坐在山腰处的一群沐家子弟正个个瞪直了眼睛看戏,至于莫悠,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他们认下这胆肥的小子了,无风崖顶欢迎他。
大概是有了莫悠的事例在前,这场讲道显得尤为消停,消停到韩穆薇都有些羡慕。
背手闭目走在回逍遥峰的路上,她在想要不要寻那个莫悠,让其每天给她来这么一出,反正他都已经惹了沐尧和沐家的几个小子了,也不差她一个,况且她也不会与他计较。
就在韩穆薇想得正出神的时候,她到了无风崖的山脚下,左耳微微动了动,便瞬移上了山腰。到山腰将将站定,又立马后退半步,一滴鲜红的血珠从眼前划过,瞬间掉落在地上。
嘭……咔嚓……
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韩穆薇就觉生疼生疼,也不用去看了,她知道掉落的人是谁,沐家小子从无风崖顶被掀落,可不会把骨头给砸折了。
“尘微,”沐尧从无风崖顶乘风而下:“你今天还没进四季阵。”
见到沐尧,韩穆薇不自觉的两眼上翻,往无风崖顶望去:“莫悠应该不是你拎上无风崖顶的吧?”
“不是,是他自己上去的,”于莫悠这样自视过高的弟子,沐尧并不想多浪费精力,因为他有一日终会明悟自己的错,而往往到明悟之时,他已经为错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韩穆薇摸着自己的这张大饼脸,打量着沐尧,过了足有五息才出声道:“大师兄,现在我元婴你元婴,我们是不是应该切磋一番,”连闯了两个月的四季阵,她已经很清楚自己的底了。
“好,”沐尧也想切实地知道她现在的实力到底有几分:“逍遥峰后山石场。”
他话音一落,韩穆薇就嘻嘻哈哈地瞬移冲向了逍遥峰:“我在石场等你,”她要先去挑个风水宝地。
沐尧看着她的背影,眸底的红起了一丝波澜,直至韩穆薇入了逍遥峰,他才转身走向一旁,驻足在莫悠的身侧,俯视着他:“我五岁就一人一剑入了无风崖,七岁站上了无风崖顶。而我有今天,也绝对不是靠天赋,”这话说完他便消失在了原地。
韩穆薇将将寻了颗最大的巨石站立,沐尧就到了,立在平地上仰望着站在巨石上的女子:“你的龙战戟还无珠,我们今天只斗法。”
“好,”韩穆薇挥袖,十指成爪闪身而上,沐尧立在原处纹丝不动,她一把擒住他的肩,只是手刚用力,横生一道风刃划向了韩穆薇的命脉,韩穆薇立时松手,而沐尧依旧驻足在原地。
右手五指一抓,沙石聚拢,左手轻轻一摆,沙石飞扑向沐尧。沐尧右手快速地打着结印,携沙石而飞的风瞬间变了方向,扭头奔向韩穆薇,韩穆薇广袖一挥,土墙立起,挡下了沙石。
她穿墙而过,抬脚飞踢,沐尧一把擒住她的脚腕,轻轻一捻,韩穆薇整个人就如陀螺一般地转了起来。
两个时辰后,韩穆薇汗如雨下,丹田内的灵力已近见底,可她却未能将沐尧拉离原地,轻轻吁了口气,站直了身子:“大师兄,能告诉我,你用了几层本事吗?”她已经认输了,这个现实告诉她人不要好高骛远。
“八成,”沐尧对韩穆薇的表现已经很满意了,未名比她早一年结婴,前阵子未名来寻他,他和现在一样,未名也只撑了两个时辰就已经灵力枯竭。
韩穆薇满足了:“大师兄你有入过山腰处的四季阵吗?”
“山腰处的没进过,”沐尧知道她要问什么:“不过四季阵还在峰顶的时候进过,破春入夏,穿过了大黄沙漠的中心,看到了挂果的灌木林。”
“然后呢?”韩穆薇盘坐到地上,等着后续,眼中透着兴味。
“然后四季阵就突然停止了运转,”沐尧蹲下身子,给她施了个清洁术:“我出来的时候,善德师伯正等在阵外,我还交了一块中品灵石的损耗,”而四季阵之所以会突然停止运转,就是因为阵盘上的灵石被善德师伯抠走了。
韩穆薇听完,一脸的恍然大悟:“我终于知道我师父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来问我要四季阵消耗的灵石了。”原来皆是因有外人入阵,才让他缓过神来,不过话又说回来,师叔说老头出关了,她是不是应该去后山秘地瞧瞧了?
沐尧凝视着她,不放过其面上任何一点神色变化:“下午你有去明一峰,”他一眼就在众人中寻到了她,手指轻轻戳着她的面颊,“尘微,修仙之人少有貌无盐者,”所以她顶着这张五官平整的脸混在一群修士中就不平凡了。
“咱们天衍宗是丑人集结地,”韩穆薇任由他戳脸:“这次结婴我唯一的遗憾便是酒喝多了,在元婴塑体时没给自己整……,”无意扫到天边瞧着有点眼熟的黑云直奔天衍宗而来,有一刹那的晃神。
沐尧抬眼望天,后看向黎寒峰的方向:“有人要渡金丹雷劫。”
“我六姐,”黎寒峰上除了她再没有旁的人会渡金丹雷劫了,韩穆薇回神后立马起身:“闭关十年,只差最后一步了,”看着迅速朝着黎寒峰聚拢的黑云,她替六姐高兴。
“你不准备去黎寒峰?”沐尧见她欲转身朝着山腰走去,略有意外:“这么相信她?”
韩穆薇回首,粲然一笑:“对,因为我见证了她的努力,”六姐过后,接下来便是童童了,她们往前行的每一步都不比她来得轻松。
劫云就像一个巨大的钵一样罩在黎寒峰顶,直至次日丑时才渐渐散去。期间雷声轰鸣,二十七道劫雷击毁了黎寒峰的护山大阵,好在韩穆琦准备充足,稳稳地渡过了金丹雷劫。
当夜韩穆薇在洞府小院外的练武场上练了一夜的戟,劫云散去,她稍作调息便去了明一峰讲道。
而刚刚历练回宗的韩穆童驻足在黎寒峰外久久不愿离开,眼中含着烫人的泪,轻声呢喃:“恭喜六姐,成功进阶金丹境,”这次回宗,她也将闭关冲击金丹。
“你是韩穆童?”在劫云退去后,黎寒峰的峰主,也是韩穆琦的师父明颜真君便开始查看被雷劫劈毁的护山大阵,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沐畅的大眼睛:“可是担心你六姐?”
韩穆童闻声立马拱手行礼:“弟子韩穆童拜见明颜真君,”垂首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憋回了眼泪。
“你六姐无事,”穆旸那小子眼光不错,明颜喜欢漂亮又坚韧的孩子,可瞧着她一身的寡淡暗色,美眸又不由得微微收敛:“你周身灵力精纯,积淀已足,打算什么时候闭关结丹?”
近年来,沐畅那小子是越发沉稳了,她总觉他身上多了一股狠劲儿,于修炼上更是刻苦,这大概就是心有所求吧?
韩穆童没想到一向清冷的明颜真君会有此一问,老老实实地回道:“穆童将将历练回宗,正好遇上了家姐渡劫,心中有感,待手头的一些琐事处理完,便准备闭关感悟金丹。”
“很好,”她既然如此知上进,那她也不介意予这孩子几分助力:“若此次你成功自然结丹,本君便收你为徒。”
韩穆童忽的抬首,见明颜真君朝她点了点头,顿时心中大喜,咚的一声双膝跪地叩首:“穆童定不负真君的期盼,多谢真君。”自入宗以来,她从未像现在这般兴奋过。明颜真君虽没有明说,但却肯定了她一直以来的努力。
明颜真君抬手用灵力扶起她:“不用谢本君,要谢就谢你自己。”
一个三灵根女修,同意与中洲沐家沐畅定下姻盟的唯一要求,便是待她结婴之后方可成婚,这是她认同她的关键。修仙界女修虽行得艰难,但若是连自己都放弃了,那别人又岂会强拉着你前行?
目送着明颜真君离开后,韩穆童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欢喜,转身朝着逍遥峰狂奔。
真的是一回生两回熟,经了昨日的讲道和旁观沐尧道场,今日韩穆薇已经能轻松应对门人的提问。相信再过几天,她便能完全掌控,甚至引领道场的话题走向,那接下来的日子就好混了。
在山脚下见到韩穆童,韩穆薇是当真高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和童童已经有四十多年没见了,闪身上前,拉住她的手,“六姐结丹了你知道吗?”
“知道,”一路从黎寒峰跑来逍遥峰,韩穆童的心绪已经平复了许多,难得露了小女儿的娇态,紧攀着韩穆薇的胳膊:“胖胖,咱们去你洞府,我有好事要告诉你。”
韩穆薇的眼神在韩穆童面上来回地打转:“什么好事?”瞧她脸上显而易见的喜意,这可真不多见,要是叫沐畅看到了大概得伤心好几年,估计与他定姻盟都没现在这般高兴。
“我昨晚回的宗门,正好观了六姐渡金丹雷劫,”韩穆童的脑中闪过雷劫下的黎寒峰,心中再次升起微微激荡。
韩穆薇终于知道童童兴奋是为哪般了,在她这也就只有于修炼上有所得,才会让她如此激动:“你是感悟了一丝雷劫吗?”
“不止,”韩穆童把脑袋摇得跟只拨浪鼓似的:“还有叫我更开心的事,”虽然存有前提,但能有机会拜自己一直以来敬仰的明颜真君为师,那已是三生有幸,她定当全力以赴。
这就叫韩穆薇有些好奇了,领着她回到自己的洞府,泡上茶:“别卖关子了,我正等着为你高兴呢。”
韩穆童把脑袋凑近坐在对面的韩穆薇:“今儿早上,我在黎寒峰外遇着明颜真君了,她说若是我这次能成功自然结丹,便收我为徒。”
虽然前提,但正是因为这般,她才觉明颜真君相中的是她这个人,而不是看在寒逍老祖或是沐畅以及沐家的面上。
还真是一个大大的好消息,韩穆薇给她倒了两口云雾茶:“这就是你的机缘,”明颜师姐可不是个随意的人,她能收下童童,日后童童的路定会好走许多,“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结丹?”
“这次回宗就是为了结丹,”韩穆童一点一点品尝着杯中的云雾茶,抬眼打量着自己的好妹妹:“我听小二胖说,你现在明一峰讲道,是掌门要求的吗?”她可是记得这位幼时上族学的时候,就不喜上学。
“对,”韩穆薇点首:“今天才第二天,要讲足九九八十一天才可结束,”到那时她的龙战戟也应该被炼化完全了,“二胖有去道场听我讲道。”
韩穆童不得不对她竖起两大拇指:“出息了,九九八十一天下来你也算是桃李满天衍了,我明天也去听听。”毕竟到目前为止,他们韩家除了寒逍老祖,就只有胖胖坐上了明一峰的山头。
“好啊,”韩穆薇见童童杯中的云雾茶喝光了,便又给她倒了一杯清凌竹叶茶:“你跟沐畅怎么样?自沐畅结丹后,我都没见过他。”
说道沐畅,韩穆童就不禁想起那个没有结果的卦:“胖胖,这次出宗历练,有一算卦的说我是注定一生孤寡,”这话的意思是沐畅会半途陨落,而韩家也会没了,“可叫我奇怪的是,在那人的死缠烂打下,我同意他给我卜卦了,他却什么都没算出来。”
“卜卦?”韩穆薇凝眉问道:“那人先是只看了你的面相,就说你一生孤寡的吗?”童童就算没有沐畅,她还有父母、亲族,怎会一生孤寡?
韩穆童点了点头:“在香樟城遇见的,一开始见那人光头、素衣的,我还以为他是净覃寺的佛修,”说到这便不禁轻嗤,“后来看到他素衣襟口的八卦图徽,才发现他并非苍渊人士。”
韩穆薇见童童的表情就知,那人不靠谱的卦对她多少还是有些影响:“既然没算出来,那便意味着其中有变数,一切都未定,你不必将此事挂在心里。”
“你不提沐畅,我都快将这事抛之脑后了,”韩穆童端起茶杯,杵到嘴边又放下:“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这次去千阳山,我发现香樟城里好似多了一些奇怪的人,而且给我的感觉他们并不是苍渊人士。”
香樟城?韩穆薇放在竹桌上的手轻轻弹了弹桌面,那里可是离卧龙湾很近。
韩穆童攥动着手中的杯子,凝眉说道:“其实自无望海的上古遗址现世后,苍渊确实是多了不少异界修士,可千阳山和无望海是在两个相反的方向……,”说着说着她自己也糊涂了。
韩穆薇将此事记在了心里,取出了一枚玉简推至对面:“这是我结丹时的心得,你拿去看看吧。”
“谢谢,”这正是韩穆童现在需要的,她双手拿起桌上的玉简,紧紧握住,欣喜不已地说道:“胖胖,你为什么总能这样面面俱到?”
“因为我心里有你们,”韩穆薇举起茶杯:“先祝你一切顺利,心想事成。”
韩穆童小心收起手中的玉简,后连忙端起茶杯起身相迎:“我也祝我们韩家所有人都是寿终正寝。”胖胖说得对,既然算不出结果,那便代表着没有结果。一生孤寡吗?她拭目以待。
又予童童理了理修炼上遇到的一些疑惑,韩穆薇便送她下了逍遥峰。回到洞府,拿起桌上童童留下的那只墨玉盒打开,在见到盒中之物时,她不禁双目一缩:“火战咒,”童童怎么会送她战咒符?
“你忘了童童儿那可怕的直觉?”盘坐在神府中的小天菩现在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薇薇儿,刚刚童童儿说她遇到的是一个异界算卦的和尚。”
韩穆薇伸出手指轻轻地去触碰玉盒中的火战咒符:“你是想提消失在藏冥界的神算一门吗?”
当年上古遗址在无望海深处刚现世,就引来一波又一波的异界人士,靖元姑老祖便猜测是有人泄露了天机,而目标直指藏冥界鸿运山神算一门。
为此姑老祖还亲自去了一趟藏冥界,可惜却什么也没探查到,只因鸿运山神算一门早已人去山空。
“对,”小天菩飞出神府,背手踏空在韩穆薇面前来回走动:“苍渊界极少有修士专攻易经玄学之术,没道理就这么让童童给遇见了。”
韩穆薇收起墨玉盒:“你会不会是想多了?”一个能算出一任天刑者埋骨之地的神算子,又怎么可能算不出童童的命格?
“我没有想多,”小天菩脚下一顿,转身看向韩穆薇:“他们之所以能算出琼衍大人的埋骨之地,是因为琼衍大人已陨落,”但童童儿的事就不一样了,“那人算不出童童儿的命格,大概有两因,一则是童童儿的血脉有异,二则是因你。”
若童童儿的命格是因薇薇儿而生变,那那人卜卦没有结果也是必然。天刑者不受气运的束缚,又立身天地规则,想要窥视她必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而这代价往往不是一个人能承受的。
韩穆薇垂目沉思:“你的意思是说,那些突然出现在香樟城的异界修士很可能是与藏冥界消失的神算一门有关?”更甚者他们汇聚在香樟城就是冲着离香樟城不远的卧龙湾来的。
“对,”小天菩拍了拍挂在腰间的那只绣着黄色菩神花的碧绿色香囊,诸天星罗图便从香囊中飞了出来,它立马打开诸天星罗图,抓起韩穆薇的一根手指点开苍渊星曜,顿时画卷上便呈现出了苍渊界的分布图。
“瞧瞧卧龙湾和香樟城之间的这点距离,估计我们到那不过一个时辰,那些人便也会到。”
韩穆薇看着诸天星罗图上的苍渊界分布图,沉凝了好一会,才将颜汐唤了出来:“无望海会不会和卧龙湾是相通的?”她指着分布图上的蚯蚓爬线,“这里是无望海,这里是卧龙湾……”
“是相通的,”颜汐不等韩穆薇分析完,就直接给了她明确的答案:“只是你若想要从无望海潜去卧龙湾估计得要十年,而且途经的海域存在无数黑洞,一个晃神就有可能会被吸进黑洞。”
“我只是问问,”韩穆薇丈量了下分布图上的无望海和卧龙湾的距离,足有两尺之距,瞬间放弃不该有的想法:“看来想要无声无息地从卧龙湾取走龙珠是不可能了,”还得要去香樟城瞧瞧情况才能再做谋划。
小天菩收起了诸天星罗图,趴到了韩穆薇的肩上:“这事要不要跟寒逍郎君提一提,”他有姬靖元的破空传音石,万一神算一门真的踏足苍渊界,还到处作乱,那姬氏和归一宗便有责任要肃清他们。
“不急,”现靖元姑老祖和姑祖都在霄瑱界的域外仙魔战场,她是万万不会因小事打扰他们:“等我们去了香樟城瞧过了再做决定。”
“好”
韩穆薇轻轻抚了抚小天菩的背,见它舒服地闭上了眼睛,便让颜汐回兽环歇息,她则拿出了二胖的传音玉符,让他来她洞府一趟。
净覃寺的宝佛塔顶端,一位身着金色袈裟的大和尚正盘坐在金莲上,手中捻动着金光闪闪的金刚降魔珠,快要掉秃了的眉毛紧蹙着,嘴里不停地念着《心经》。可此刻他的心不定,念再多经文也抚平不了眉头的忧。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素衣的胖和尚凭空出现,右手竖起放于胸前行礼:“廖文师兄。”
“铭易,”听到声音,原在念经打坐的大和尚立马睁开眼睛,闪身上前:“你与我说清楚,当年你突然领着门人来苍渊到底是为了什么?”一开始铭易只说是来苍渊界历练,但这话十年前他信,但现在却是完全不信。
素衣胖和尚,挠了挠光溜溜的脑袋,傻笑着,憨态尽显,只是隐在那双大眼中的精明难以被掩尽:“廖文师兄这是怎么了?之前不是与您说了,我们来苍渊就是为了无望海深处的那处遗址?”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廖文大和尚可不会再由着铭易了:“为了无望海的上古遗址?本尊看是未必吧,”说到这大和尚也没了往日的和善,沉下脸,“你们一行三十二人到了苍渊之后,就去了一趟无望海,其中只有六人入了遗址。不久你们就急匆匆地离开无望海,便开始在苍渊四处游历,一晃十年过去了,你们到底在寻什么?”
话已至此,看来今日是再难搪塞过去了,铭易和尚也收起了憨气,回视廖文大和尚:“我们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现在就等着时机来临。”
如果不是那东西他们取不走,一行人也不会被困在苍渊这个小千世界十年之久。而近年来他们四处游历,就是为了找那有缘人,而这有缘人现在也已有了眉目。
“找到了什么,”廖文听了这话,心中极为不安,厉声追问道:“你们要寻的到底是什么?”在苍渊界,他们净覃寺不是天衍宗,可以横着走,万一铭易一行取走的是苍渊的至宝,那他净覃寺也别想留存于苍渊。
铭易听到此问,心中略有不喜:“廖文师兄,这是个人机缘,恕我无可奉告。”
“个人机缘?”廖文都被他逗乐了:“铭易,别怪师兄没提醒你,天衍宗与霄瑱界姬家交情匪浅,你们神算一门最好谨守本分,不然姬家、归一宗只怕不会容得。”
“多谢廖文师兄提醒了,铭易定当谨记,”只要拿到那东西,姬家和归一宗恐怕就只能听从他们神算一门的驱使了。
接到亲姐的召唤,韩穆旸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来逍遥峰:“找我有什么急事?”他现就在宗里等着他姐出窝,这人穷志短没法子。
“三哥没事吧?”韩穆薇给他倒了杯云雾茶:“我昨天见到你跟上优优了,”不然结束讲道后,她就上去问问了。
韩穆旸接过杯子:“三哥没事,是有人给优优算卦,算出心魔来了,”正想喝茶,可抬眼瞧着他姐的表情,怎么觉着有点不对,“难道也有人给你算卦,”那人算的出来吗?
韩穆薇笑着摇了摇头:“我这十年都在宗里,哪个算卦的敢跑来天衍宗?不过倒是有人给童童算过,一生孤寡面相,但卜卦却没有结果。”
“巧了,”韩穆旸大概知道他姐出窝后要去哪了:“意优的面相是早夭,卜三卦均无结果。”这么一合计,他怎么觉得是有人盯上了他们韩家?
“是吗?”韩穆薇轻轻吹了吹杯中的茶水:“我们韩家人怎么就这么命苦?”
韩穆旸点头附和道:“就不知我们姐弟会是个什么结局?”当然了,他更想知道那些专攻易经玄学之人有没有照照镜子,研究研究自己的命理,“不过我听说窥探先机者都命短。”
姐弟二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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