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团子被陆启沛接回去后, 整个晚膳都没再交给祁阳。她倒也好耐心, 等侍女将适合小孩儿的吃食端上来后,她果真也是一勺一勺的喂, 动作温柔又细致。
这回心里泛酸的人就变成祁阳了。她眼巴巴看着陆启沛去照顾陆笙, 自己却似被冷落了一般独自在旁用膳,顿时看小团子也不如之前可爱了。
时不时投来的目光中带着醋意, 陆启沛眸中含笑只做不知,仍旧与陆笙喂饭。
倒是陆笙,似乎对人的情绪感知相当敏锐, 没等陆启沛继续将饭喂完,她忽然抱住自己的小碗说道:“伯父吃饭, 我会自己吃。”
小团子望着陆启沛,乌溜溜的眸子明亮璀璨,小脸上的表情却正经得很。
陆启沛与她对视片刻, 终于将勺子递了过去:“你真的可以自己吃?”
陆笙点点头, 很是认真的样子,接过勺子后仿佛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舀了一勺饭后就“嗷呜”一口送进了嘴里。不过小孩儿到底是小孩儿,她一勺饭舀得有些多了, 勺子送得也有些偏, 一勺饭最终落了小半在衣襟上,污了她一身衣裳。
小团子嘴里包着饭,没有咀嚼。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襟,又看了看手里的勺子, 最后再看了看抱着她的陆启沛,忽然不知所措起来。
还是祁阳看不下去,先拿帕子给陆笙将衣襟上洒的饭擦了:“好了,乖乖吃饭,不是什么大事。”
陆启沛也没说什么,陆笙这才缓缓咀嚼起来,变得有些怯生生的。
之后吃饭时,陆笙的动作就更小心了,两个大人也无心用膳,看着她一点一点的把小碗里的饭菜吃了个干净。仿佛完成了什么重要的任务,陆笙捧着空碗对二人郑重道:“吃完了。”
陆启沛笑了笑,祁阳又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真乖。”
陆笙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她望着二人抿唇一笑,目光也愈发亲近——或许是从不受重视的缘故,每一个与她表现出亲近的人,她都会加倍的亲近。
孩童的表现单纯又自然,目光中的亲近孺慕毫不作伪,很容易便将人的心都融化了。
祁阳心里便又生出了几分动摇。她盯着陆笙瞧了好一会儿,直把小团子看得脸都红了又想往陆启沛怀里钻,这才扭头对芷汀道:“与她安排些贴身侍女吧。再寻几个年岁小的丫鬟,几个老实本分的仆妇,都跟着她,别再让她一个人在府中乱跑了。”
芷汀闻言心中有些不平静,侍女丫鬟仆妇,这些公主府当然是不缺的。可安排给陆笙之后,代表的意义便不同了,一方面是确定将她留下,另一方面也是变相承认了她的身份地位!
这让芷汀有些接受不了。可对上祁阳那平静中带着威严的目光,她却不敢多说什么。她不明白殿下心思,只能微微垂下头,缓缓应了一声:“是,我这便着人安排。”
祁阳收回目光,之后倒也没让陆笙久留,很快便让侍女将她抱走了。
小包子走了,剩下的两人这才开始用膳,只桌上的饭菜经过这几番折腾,早已是凉了。没奈何只好重新热过,祁阳望着重新端上来的饭菜却没了多少胃口。
陆启沛拿起筷子与她布菜,同时笑道:“怎么,阿宁不动筷,是也想让我喂?”
祁阳闻言顿时白了她一眼,就算真有这样的心思,她也不可能在这时候说,更何况旁边还立着不少侍女呢。公主殿下自认脸皮薄,只好自己端起碗筷吃了起来。
陆启沛将她神情尽收眼底,眸中笑意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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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无事,洗漱过后陆启沛倚在床头看书,祁阳便倚在驸马身上看人。
祁阳闲来无事总爱盯着陆启沛瞧,初时陆启沛总被她看得脸红心慌,但时间久了便也习惯了。到如今,她甚至能忽略身边人犹如实质的目光,专心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书册之上。
书册翻过一页又一页,直到夜深祁阳也没开口说什么。陆启沛算着时间收起书册,又熄了灯,重新躺下之后,祁阳熟练的滚进了她怀里,指尖却在她心口划拉。
这似乎是某种暗示,陆启沛伸手抓住了那只捣乱的手,沉声道:“明日还有大朝会。”
要做什么,早些不说,她也不是一定要看书的。
祁阳知她误会了,轻哼一声:“想什么呢,我这两日又不方便。”
陆启沛似乎也想起来了,夜色里传来的声音都透出两分失望:“哦。”
祁阳想笑,又忍住了,手上挣开了陆启沛的束缚,指尖又在她心口轻点了两下:“我是有事要与你说。”说完顿了顿,也没等陆启沛回应便道:“我觉得,养个孩子似乎也挺有意思。”
家庭的组成似乎总少不了孩子,两人成婚也三载了,初心不改恩爱非常。可与此同时,迟迟没有子嗣的消息传出,外间也总会生出几分流言。她们尚且年轻不会在意,可时间久了,未必不会被世人的观念影响,渐渐也会觉得身边缺了什么。
陆启沛早就做好将来□□的打算,甚至在齐伯将陆笙送来时,也很清楚他的心思。可她想过祁阳会生出过继陆笙的念头,却没想到这念头生出的这般快。
真要论与陆笙相处,今日还是头一回啊!
短暂的沉默之后,陆启沛开口了:“此事不急,养孩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她说完,微微翻身侧躺,将祁阳彻底揽入怀中:“而且陆笙不合适。”
祁阳自她怀中抬头,嗅着她身上熟悉的梅花香,问道:“陆笙怎就不合适?”
今晚祁阳其实也想了不少,想要过继陆笙,最让她介怀的就是她的父亲。陆启成前后两世,都是死在她们夫妻手上,前世如何且先不提,今生陆启沛与陆笙便是有杀父之仇的。而要养大仇人的女儿,祁阳不可能心大到毫不介意,然无辜稚子,她又狠不下心去除。
思来想去,养在身边和养在外面,其实差别也不大。更何况自己教养的孩子,总能让人更放心些,今日看陆笙本性也不坏。
可陆启沛说的却不是这些,她抚着祁阳后背,缓缓说道:“你看陆笙那张脸,与我生得何其相似,如今本就流言四起,你若真过继了她,还不知外间怎么传呢。”
祁阳怔了怔,没想到她最烦恼的竟是这个。
陆启沛又将脑袋埋在她颈间蹭了蹭,声音里隐约还透着些小委屈:“你我是可以不在意流言,反正也不是真的。但这消息若传进了宫里,让陛下与太子殿下知道了……”
老丈人和大舅子这几年可还盯着她呢,平日里夫妻恩爱还好,真有点风吹草动就是一顿敲打。陆启沛深觉惹不起,也不知重生一回自己怎就落到了如此境遇?
祁阳听她说完便忍不住笑,笑过想想也觉麻烦,流言蜚语有时可是能杀人的。而且端看府内,这些人可都是日日看着她们夫妻恩爱的,然而包括芷汀在内,在见到陆笙的那一刻,都免不了对陆启沛生出了怀疑,也对陆笙生出了排斥。
消息传到皇帝和太子那里,本就是一桩麻烦,更何况她还年轻,现在谈过继委实有些早。
想罢之后,祁阳心思便歇了大半,转而问道:“那你欲将陆笙如何?”
陆启沛又沉默了一会儿,忽的叹口气道:“就先这样养着吧。她本就是我侄女,就以这般的身份养在府里也没什么关系,你若喜欢她,多与她处一处也好。”
其实这本就只是个名分的问题。总归她们也不会有自己的儿女,只要打定主意将人留下,改不改名分都是一样,是祁阳想得太多——甚至冷酷一些来说,不改名分会更好。若是陆笙将来长歪了,她们也舍弃起来也会容易许多,利益牵扯也会简单许多。
祁阳想想也是如此,遂将此事作罢。而后想到了什么,又道:“我明日进宫去一趟吧。”
话题跳转太快,陆启沛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宫中出事了?”
祁阳靠回她怀中,摇摇头闷声道:“没什么大事,只听说前两日皇兄夜间处理政事,不慎染了风寒,我还没去看过他。”说完顿了顿,又道:“顺便也替你去解释一二。”
陆笙入府月余了,消息早传回宫中,皇帝和太子近来看她都是冷脸。只这些陆启沛没与祁阳说,可今日听了她的话,祁阳哪里想不到这些?
更何况她确实也该进宫去一趟了。
陆启沛听完也没太多感想,尤其对于太子生病一事。实在是这三年间他病得多了。当年看着气势强盛的人,其实凯旋时便已亏空了身子,自那之后每年的冬天都是难熬。
三不五时的风寒是常态,偶尔病重了还会卧床,也是难得皇帝对这样的太子从未生出嫌弃。
“那就进宫去看看吧,阿宁可要记得替我多多美言。”陆启沛轻声笑道,说完之后想起了什么,又道:“我去岁便使人往四处寻访名医,如今已寻得两位,等过些日子人进京了,便荐给太子殿下如何?说不定有用呢?”
祁阳答应一声,有些忧心,可靠在陆启沛怀中又觉安心。
两人又说了几句,不知不觉间便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祁阳(酸):驸马看我看我看我,不许看别人,不许给别人喂饭!
陆启沛看看豆丁,看看祁阳,最后将勺子送到了媳妇嘴边。。。
ps:吃醋这种事情,当然是你来我往才有意思啊,醋王配醋王才是绝配╮(╯▽╰)╭
再ps:祁阳不会登基,不会当女皇,她就当她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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