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大道走有半日,路上行人稀少,非但不见雄威镖局众人身影,连些许新的车辙痕迹也是没有,可雨势依然断断不绝,两人全身上下经已湿透,又冷又冻。丰子都甚是苦恼,料想这半天时候,那六狼该当不再追来,抬头瞧见路边竹林里有座大屋,心中一喜,回头对程谷瑶说道:“程姑娘,我们过去借处地方避避雨可好?”程谷瑶眨眨眼睛,似乎颇为赞许。
丰子都于是背着程谷瑶踅上竹林路,来到那大屋前。但见那大屋周边杂草丛生,已经荒废经年,遂推开半遮掩的屋门进去,发现里面一排四五间房间,蛛网灰尘到处都是,檐角窗栻还依稀可见当年辉煌。丰子都想道:“这户人家也是曾经风光过,孰料中途败落。”把程谷瑶放坐于大厅一处干爽处,四下寻些檐条棂角来积堆生火,两人围坐着烤衣驱寒。
火光里忽地看到程谷瑶一对大眼睛闪动两下,转而望向自己的小腹,丰子都以为她双眼疲乏所致,没有在意,只是仔细护理着火堆,使火势旺盛,好尽快烘干身上湿衣。哪知程谷瑶频频闪烁眼光,如此多次,丰子都突然醒悟过来,疑惑问道:“程姑娘可是有话要对我说?”程谷瑶轻吁口气,眨眨眼睛,又是望向自己的小腹。
丰子都不好意思地笑笑,轻轻抬手打了一下自己面颊,说道:“小子愚钝,原来程姑娘是说怀里有东西要我帮忙拿出来。唉,不能说话就是麻烦。”便欲伸手过去她怀里掏摸。却见程谷瑶脸色瞬间青红不定,慌里慌张闭住上双眼,当下吓得一跳,道:“程姑娘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可是我会错意了,真正对不起之极。”忙缩手不迭。
程谷瑶睁开双眼,瞧到丰子都并没有伸手过来,长吁口气,对他笑了笑,以示嘉许,眼光一转,还是望向自己的腹部。
丰子都甚为迷惑,苦笑着直挠头,实在难能理解她的意图。火堆哔剥作响,他忽然想起曾经在乡下玩过的猜哑语游戏,由不得心中一阵欢喜,说道:“程姑娘,要是我说中你的意思,你便连眨三下眼睛,说得不对,仅眨两次,好不好?”程谷瑶闻言眼睛当真连眨三下。
这一下丰子都不由大喜,可接连说出心中所能想到的数种可能,都见到程谷瑶仅仅是眨动眼睛两次,没有一回是连眨三下的。望着她脸上神色越来越是变得焦灼,丰子都不禁有些慌乱手脚,更加窘困。
屋外雨水淅沥作响,丰子都苦苦思索,猛地灵光一闪,想念起自己曾经被那武当派不妄道人点封穴道不能动弹一事,眼下程谷瑶这情形和当时甚为相似,顿即明白过来,笑着说道:“我知道了,程姑娘,在那边山洞你应该是被那个大内侍卫封住了穴道,所以至今不能稍动。是也不是?”
程谷瑶长吁口气,紧绷着的脸容顿即轻松开来,连连眨动三下眼珠。丰子都也是欢喜无限,但随即苦着脸摇头叹道:“可惜猜中了能怎么样?我不会解穴,你又不能说话告诉我该当怎样才能帮助你?”神色间不由得甚为苦恼。
程谷瑶把眼光瞥向腹部,双眼眨巴个不停。丰子都依然莫名其妙,十分窘促之下双手搓来搓去,喃喃说道:“你老是这般瞧着自己的肚子,我偏偏又不知道要怎么办,真是苦煞人。程姑娘,如果你此刻能够说出话来,那可该多好。”看到程谷瑶那焦急的神情,丰子都心头只是焦虑无比。
转念间,丰子都想起一件往事,那年黄昏时分自己辗转来到坜崌山下,又饥又冷,正要钻入一堆草垛御寒,却见远处溪边三个江湖汉子在争吵不休。其中一人辩得暴起,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在另一人身上点了一下,那人便萎顿着倒下地上,全身也是这般不能动弹,直到第三个人过来在他腹腔处按摩数下,方自能够站得起身。当时他很是害怕,缩在草垛里动都不敢稍动一下。后来那三个汉子结伴离开,丰子都才连夜天天逃之。
此刻想来,不禁忖道:“难道揉搓小腹当可解穴?瞧程姑娘的这意思,应为如此。现今情景,形格势禁,唯有试试。”丰子都于是靠身过去刚要伸手,猛地想起男女授受不亲,况且此情此景,脸色刹那间褚红一片,甚觉难为情,摇着头道:“程姑娘贵为镖局少总镖头,我只是一个寒贱闲人,可不敢趁机来亵渎。”
程谷瑶终待见到丰子都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原本甚觉宽慰,然而听闻他有此一说,居然畏葸不前,不由得心头大骂其迂腐,神彩奕奕的眼神旋即转为暗淡,又是幽怨又是恼恨地瞥着丰子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