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料这个时候,阮亦正从背后抬眼向丰子都瞧过来。两下一瞥,她那眉际间竟是忽然迷离不已,频怨频嗔,脸色晕红,转身撇下众人,飞快跑到断崖边上,凭崖伫立,但只去瞧着不远处山脚下的一片茂密竹林。山边疾风倏起,那片竹林迎风摇曳,一层一层竹叶起伏翻涌,四人耳边听及的唰唰声惟仅时急时缓,骤缓骤急。
见此,丰子都毕竟年少,于那风情之事初逢乍遇,知之有限。望住阮背影,他心头只是诧异,似懂非懂。许久,丰子都转头又去眼光在方大镜那脸上扫得两扫,徐徐说道:“原来这座山就叫做‘鹫台山’,难怪如此险恶峻峭。听方香主一说话,现今才自知道我和姑娘不知不觉中,却已是踏足从浙江省进入到了福建省境内。”
说到这里,丰子都猛地念及自己这番从飞云峰下山之衷,原是要着赶去刺杀乾隆皇帝,替妹妹雪耻,拜奠妹妹那一缕芳魂。于则乎他不禁暗叹口气,忖道:“早知道抬脚间便能到达福建省境内,当初我就该一鼓作气,挥刀杀入那则个乾隆行宫,诛奸伏邪,但好去为冤魂飘零的妹妹报仇雪恨。”
丰子都再是暗自叹息,想到自己现今渐次身处异地,离乾隆那老儿只为越来越远,所谓时机纵逝,当前形格势禁,如斯势必妹妹的大仇,最终更加难来报以一刀之恨。既此,丰子都愤愤然,霎时间不由得心头十分懊恼。
旁边戚长发和方大镜两人,又岂来明白丰子都此刻心中真正所牵所虑?他们看见丰子都那脸色瞬息间异样,都道这个人在获悉自己不意间闯入福建省境内后,有所去担忧顾虑。毕竟众所周知的事,虽说丐帮各堂口尽属莲花座下,但辖管终归不同。若果有人贸然踏界临身去相纠,万一由此而滋生那无由事端,实在为是大违兄弟堂口之间的帮中情谊。因此丰子都身为梅花堂一堂之主,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其怎不来难免去所心存踌躇与避讳?
既念及此。戚长发望一眼方大镜,脸上忽尔淡淡一笑,伸手去轻轻拍一拍丰子都肩膀,朗声说道:“丰兄弟,我们丐帮之所以能够叱咤江湖数百年,武林群豪瞻仰是首,于那乱世中闯下不朽功业。其实一切来,皆因莲花座下八大堂众弟兄间,求同存异,人人齐心协力,个个奋勇争义之故。”说罢眼芒炯炯,却只是望住丰子都双眼。
丰子都历经险难,正所谓往往生死存乎一线,危之险极,险之危极。如斯这般一一下来,自再不是当初那一个初涉江湖的懵懂少年。何况他于丐帮八大堂那上下诸事,尚算略知三四。丰子都一听,心中不由霎动,转念想道:“戚大哥这一番话,目前看罢,须恐甚有着什么深意。”
果然听到戚长发说到这里,顿得一顿,突然摇头长叹一声,接住又去说道:“若果不然,大伙儿只顾现今这般,群龙无首,各不统属,仅是乱乱作一堆散沙。嘿嘿,遑论最后什么立帮宗旨,什么行侠仗义,临终了,便不由外人相侵,就是我们丐帮自个儿,恐怕都要各自蚕食,归根难逃殆亡一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