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梆子声急遽三响,接着又是两响,满天抛掷的渔网等诸类物事,但来陆续停歇。过得片刻,忽然听到头顶上一线天外有人呵呵长笑,那笑声十分激越尖亮,震得周遭崖壁上泥土只为簌簌滚落。丰子都心中不禁倏突,忖道:“这人内功须却不弱,该当是一个硬手。”忙仰头循声瞧去。却见那高高一线天外,显露出一张颇为焦黑瘦癯的脸皮,头须发黑白相间,双眼精光烁烁,年纪约摸五六十岁。
不时,那人两下咳嗽,缓缓声叫道:“丰堂主,某人乃是天下镖局的侯思恭,承蒙端木总镖头瞧得起,目前忝居总把帐房。江湖上朋友赏脸,素于道上碰见,但都来尊叫一声‘框梁先生’。侯某人这里见过丰堂主了。”说罢于崖壁顶上躬身拱手,恭恭敬敬地去施作一礼。
阮瞧见那人,“呸”的一声,冷笑着叫道:“什么‘框梁先生’?却不实是操弄一介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罢了。些许雕虫小技,可不怕贻笑方家。”转过头来对丰子都说道:“丰大哥,这个姓侯的,就是你曾经遭遇到的‘有入无出铁算盘’侯登觉,他那至亲兄弟。只不知谁个孰大孰小?他们两人皆因珠子拨弄得有些门道,戏耍时身前身后可着令撒泼不掉,便自以为是地拿来用作趁手暗器。嘿嘿,嘿嘿,须亦外强中干一副臭皮囊。”
那“框梁先生”侯思恭实在想不到阮年纪轻轻,竟然可来瞧破自己的来历,隐晦七八经年的那趁手绝技更为被她一言勘破,一张老脸皮由不得去紧上一紧。侯思恭又再是呵呵一笑,说道:“白云神尼的高足,果然甚有识见,佩服佩服。两位,侯某人忝生为大。”
丰子都想道:“原来这什么的‘框梁先生’,须是那‘有入无出铁算盘’侯登觉老贼的兄长。”阮冷冷说道:“居高临下,遥岑远目,框梁先生,你们天下镖局却也没有这般见礼的。”暗暗去向丰子都作个见机行事的手势。丰子都会意,瞧见脚边恰有一块拳头大的石块,便拾来撮在手里。
侯思恭听言脸色微赤,讪讪一笑,复执一礼,说道:“事既非常,当行非常事。丰堂主,我家端木总镖头挚意要来相请你和阮姑娘,到那山下天下堂一聚,但不知两位意下可否?”
丰子都瓮声喝道:“你们天下镖局所事卑劣,早已使物堵塞来路,我和阮姑娘却如何可去下山?”侯思恭笑着说道:“这个须甚易办。但要两位有所同意,侯某人便即着人这里缒下两根长绳,两位只来绑住在腰间,侯某等人齐齐恭候大驾就是。”
此际丰子都经已明白身周那无数渔网拥塞,交杂如麻,所谓牵一动而引万发,但要蛮冲横撞,到时难免自己和姑娘两人如鱼一般被那重重渔网缠绕住,稍动不能动,最终任人宰割。丰子都望一眼阮,说道:“既然如斯,你们便速来缒下那长绳就然。”
侯思恭笑道:“须却不忙。目前只有一桩事难办,这桩事办就,侯某等人立即依言施为但可。”丰子都“哼”的一声,冷然问道:“何事?”侯思恭打个呵呵,说道:“丰堂主少年英侠,一袭武功震古烁今,天下匹敌。倘使你们两人缒得上到来,到时转念不肯随同侯某人去见我家端木总镖头,这里侯某等人定当个个无可奈何。如此来说恐怕不甚妥善,丰堂主,你说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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