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你今年贵庚?”
“大师,你何时出家的呀?”
“大师,经书是不是很玄奥,您看我有没有佛性?”
“大师,你破过戒吗?”
程家村小院中,小正太李治撩着锦绣短袍,蹲坐在半尺高低的门槛上,奇怪的歪着脑袋,“大师,您怎么不说话?”
院子里,李业捏了捏眉心,感觉浑身躁动不安。
若不是忌惮这小屁孩的身份,他绝对能跳过去,朝着脑门上来一记佛山无影脚。
许是这小子在宫门里面闷了太久,急切的想找个人聊聊心里话,也许是原本就是个话痨性子,逮着机会解放天性,放飞自我。
可怜,这娃太可怜了……
李业心里顿时爽了不少,眼瞅着小正太再次张大了嘴,也不知道又有什么奇思妙问,李业赶紧打了句佛号。
“晋王殿下,可曾学过术算之法?”
李治拍拍手站起来,仰着脑袋自豪道,“当然,君子六艺,养国子以道,礼、乐、射、御、书、数是我李家儿郎必修的课程。”
小正太说起来头头是道,“礼者,不学"礼"无以立,所谓“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是以休养生性,趋以德行……”
你可打住吧!
李业就差没捂住这货的嘴了,眼神不善的盯着李治,咬牙切齿,“废话少说,小僧这里有一道术算题目,你解来试试?”
小正太顿时来了兴趣,“孔师曾夸我说,在诸位皇兄中,除了四兄之外,便要数我最有术算天赋,大师,您尽管考来试试,嘿嘿,本殿下很有自信嘞……”
好,有种。
李业张口就来,“某寺中有题曰:一百馒头一百僧,大僧三个更无争,小僧三人分一个,大小和尚各几丁?来,走一个……”
李治咀嚼着李业的题目,起先还津津有味,听到最后有些傻眼了,清秀的眉毛攒在一起,扳着手指头嘀嘀咕咕数来数去,也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题目做不出来前,莫要再烦我!”
李业心中乐开了花,在这个刚有术算概念的年代,如何知道二元一次方程的精髓,更何况这货只是一个九岁的小娃娃。
总算可以清闲一会了。
李业拢了拢僧衣,出了院门。
院门之外肃然而立几十位侍卫,被李治驱逐出院门之后,尽职尽责的守在门外,还有包括蔡安在内的一众官员,看向李业的眼神敬佩中带中几分化不开的嫉妒。
跟大唐的皇子能以朋友的身份相处,如何能不让人羡慕?
工部司农蔡安咬了咬牙,跟在李业身后,僵硬着身体行了一礼,“辩机师傅,之前对大师多有不敬,大师见谅。”
李业斜着睨了一眼,“何事?”
蔡安尴尬笑了笑,“只是对曲辕犁的个中缘由还有些疑惑,希望大师能指点一二,如若能知晓其原理,大可推行关中,或可增加收成。”
李业想了想,总觉得自己有些亏本。如果将曲辕犁的核心技术挂出去拍卖,应该有人能给出一个好价格吧。
现在倒好,李老二麾下的这帮大爷,是摆好了架势白嫖自己,先有长孙无赖,后有蔡司农,呵呵……都说大唐民风淳朴,这特么从哪儿看出来的?
随便几句打发走蔡安,李业顿觉浑身轻松。
这些天呆在程家村,他可并没有闲着,除了琢磨自己酿酒的事之外,还要抽空默写几章话本小说,满足一下书迷的需求,同时又要应付话痨贪酒的小正太,忙的不可开交。
不过程家村就这么大,前后一炷香的工夫就能将整个村子转个遍, 程家村的村民也基本上混熟了,没有刚开始见面的局促和紧张,随和了许多。
泾河河畔并没有什么变化,渐渐枯败的地衣,发黄的落叶,滔滔不断的河水,唯独少了一个傲娇的身影。
许多时日没有见那丫头,竟然还有些想念,真是……奇怪。
李业晃了晃脑袋,心中无端的有些烦闷。
“怂娃子,发呆作甚?”一道瓮声瓮气的粗重声音响起,敞着僧衣提着黄铜棍的玄德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李业旁边。
“最近很少瞧见你,干什么去了?”李业斜睨了一眼。
玄德挠着护胸毛,嘿嘿笑道,“前些日子听人说,泾阳县的酒馆花楼很不错,闲来无事瞧了一瞧,嘿嘿,确实是不错,啧啧……”
李业脸色一黑。
好家伙,窑子都逛上了,挺前卫啊。
李业紧了紧衣领,“那种伤风败俗的地方,有什么好看的!”
身为新时代三好青年,他自觉还是有点道德底线的,对那种皮肉交易的地方,下意识的会心生抵触。
“瓜怂,懂个甚。”玄德一头皮削在李业脑门上,“等你有机会去了就知道了,啧啧,虽然找不到一个像程威媳妇那么敦实的,但好在还能凑合……最重要的是,咱是出家人,天赐化缘的特权,不需要花银子,嘿嘿,嘿嘿……”
尼玛!
李业差点没一头栽进泾河。晕晕乎乎捂着脑袋,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什么神仙操作?乖乖……人才啊!
玄德伸手在胳肢窝掏了掏,摸出一枚晾干的牛肉干,递到李业眼前,“泾阳县的晾牛肉,尝尝?”
“……拿开!”
李业捂着鼻子跳到一边,却看到玄德满不在乎的大口嚼了起来,一边嚼还一边嘀咕,“奶奶滴,怎么有股怪味……听说长安城添香酒楼的七珍牛宝是大唐一绝,什么时候过去尝尝,还有永兴坊的酱鸭,健安坊的白灼……”
絮絮叨叨了一会,玄德拍了拍屁股站起来,走过来摸了摸李业脑门,顺带擦了擦手上的油渍。
“师兄前些日子带人传话,让咱俩回寺里去,娃儿,有撒子想法?”
李业顿了顿,果断摇头,“不回!”
玄德裂开大嘴嘿嘿笑了起来,啪啪啪拍着李业脑门,甚是欣慰,“不错不错,洒家就是看你这怂娃顺眼,不回就是不回,够硬气。”
“那某就托人捎几句话回去,就说辩机娃儿行医济世,想入世修行,某这做师叔的,无奈跟着照看一二,嗯,就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