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人烟稀少、路远乡长。
夕阳西下,青年仗刀单骑走天涯。
山高水远渺无人迹,一路骑行数日路上之人少见,反倒是见多商队成群、匪徒乱象。
一路上骑行赶路,沈长青归来之时却没有来之时的焦急,而是走走停停、观阅人生百态、风土人情。
不是闲情雅致来了、也不是强大的自诩天下第一而没有半点畏惧之心,乃是他发觉游历山水民风时修炼神道的速度会提升许多,一日可抵数日时间,这般进展连他也很是欢喜。
要知道修炼一年的神道便让他拥有了崩山之力,这要是能再多练几年时间,别说天地无敌,恐怕离开这片天地前往诸天万界遨游都能有份自保的力量吧?
至于武道……
还是算了,一年来依靠武道面板提升实力却也只是微不足道的力量,并非拥有超乎想象的力量。
他感觉这点力量如果卷入先前的临安城官员勾结妖人的事件之中,怕是会死无全尸,如同石牛入海般激不起半点响声,甚至人死如灯灭,就算有镇魔司高层察觉到这一幕并且出手惩治抹杀了恶官又如何?
他还能死而复生不成?
人生在世命重要,什么‘沉冤得雪’、‘报仇雪恨’在他眼里是最最最不入流的了。
人都死了,纵然做出这些补偿能慰藉世人之心,却不能让死者复活啊!
经历了临安城之事后沈长青愈发觉得世间危险无比。
知县捕头勾结妖人残害百姓、上报虚假信息谋害除魔使,最终还想献祭一城百姓为自身功绩!
当地天察卫疏忽职守、怠慢司责,不论是收集诡怪资料还是妖人动向、图谋的方面极为迟缓怠慢,很多次敌人都打上门来了天察卫还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若真只有武道实力伴身,估计不被诡怪害死也得被猪队友蠢死!
还有后来什么的妖魔精血出世,妖人不知何时便已潜伏在临安城中,屠戮当地一处乡绅全家数十口人命为尸愧,害人多日却无人为之,众多诡怪到来城中肆虐,危险程度可远远比国都镇魔司黄部管事江左所言的见习除魔使考核任务要可怕百倍有余啊!
以及当地的江湖门派。
原本来到临安城的时候他并没有听说到城里来了什么厉害的江湖门派,唯有衙门数十个衙役能够驱使,但在妖邪面前一些武道实力薄弱的人有什么用呢?
除了送命还是送命。
可后来什么妖魔精血即将出世时,众多江湖门派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一个个听闻他斩杀妖邪妖人的惊人战绩后纷纷前来衙门拜见、打探虚实,看看他是否是来争夺妖魔精血,每日前来之人一批又一批。
那么多江湖门派在诡怪肆虐的情况下不替天行道斩杀邪祟,反而为了自身利益去图谋、内斗,沈长青如何不恼?
他觉得,如果单纯只是拥有那点薄弱的武道境界,哪怕是拥有个什么武学推演面板,但碰到这种复杂无比的局势恐怕都难以讨好。
更别提系统还是前辈赠与他的马甲,用来掩饰修炼神道时所获得的滔天力量啊!
若非当日在国都镇魔司中无意碰到前辈施展恐怖力量打通世界壁垒,当时叶天帝讨要神道之源时他腆着脸求要了一个,恐怕如今安危难测啊!
他分明就是个普通人,哪里拥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资质?
估计没有前辈赠与的系统和神道之源,他就是个普通人,或许在一次巡视镇魔狱时死在被逃脱的妖邪附体侵蚀,或许运气好无灾无病一年修炼到了锻体境,和其他见习除魔使一样前往大夏各地斩杀妖邪。
可问题是这一点微弱的实力能有什么用?
那临安城的老捕头修炼数十年体魄不凡乃是锻体境后期的武者,偷袭他他不一样得死?
再加上诡怪偷袭,前前后后的杀局、复杂,不论如何他都逃不过死字!
或许运气好不去临安城执行任务,而是和其他见习除魔使一同前去执行任务剿灭邪祟,但能活的了一次能活几次?
小小的临安城尚且如此凶险,整个大秦疆域之中到底隐藏着多少妖邪、妖人?
能逃得过多少次?
“唉…我并非天骄之子,也甚至修炼武道时没有武学推演面板提升的速度究竟有多么缓慢,自然需要有自知之明,修炼神道并不差多少…”
感慨一番,沈长青躺在马背上看着书,不时拿起挂在腰边的酒壶喝上一口不算浓烈的清酒,显得舒畅闲暇。
若非这个世界妖邪残害生灵、危机四伏,沈长青还以为来到了一个武侠世界,如今自己正在仗剑走天下、见到恶人行凶除暴安良、看到贪官作恶惩治恶官的侠客。
只可惜身在大秦,命不由己啊!
虽然压力山大,但如今完成坐镇临安城的任务后可以拥有一年时间不外出执行任务,这是先前斩魔司高层许诺他的好处。
自然,也不需要焦急归往,毕竟游山玩水神道进展飞速!
看书喝酒、悠然闲暇,若不是知道这片天地妖邪祸害苍生,恐怕都以为乃是仗剑饮酒结交四方好汉的武侠世界。
沈长青稳躺在马背上,任凭山路难行、崎岖颠簸却也纹丝不动。
先前焦急赶路之下累死了好几匹马,如今缓缓前行这匹马竟然跟随了他近乎十日,悠哉驱赶马儿前行,马儿饥饿便让其地上吃草,倒也让马儿逃过一劫。
轰隆隆!
雷声响起,乌云密布。
晴天霹雳震耳欲聋,马儿受了惊吓马蹄人立,却被沈长青轻轻抚摸马身后平静下来,不再为外物所惊扰。
“快要下雨了吗?”
望着黑压压的天空,沈长青有些意外。
先前骑马前行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天空有下雨的征兆,反而晴空万里,怎么就突然阴沉了天呢?
“老天爷的性子,真当翻脸比翻书还快!”
沈长青啼笑皆非的摇了摇头,看向四周打算寻找一处避雨的地方。
这些天来他悠哉赶路,碰到城池便入城居住,遇到人家也借宿一宿,荒郊野岭就找个能避雨的地方躲躲雨水,他觉得这种方式应该像是仙人游历红尘,所以神道进展的速度加快了很多。
遥望远方,沈长青忽然发现前面有一处小院,院中灯火摇曳,显然是有人居住。
“萍水相逢却是缘分,倒不如前去借个地方避避雨。”
决定后,沈长青驱马前行。
别看他耳清目明能一眼看的远处有小院,却也是依靠神道的力量,此行的目的地还有数十里距离呢。
乌云密布,狂风肆虐。
随着时间流逝,天空开始下起了朦胧细雨,如同蛛丝般纤细、延绵不绝,无穷雨丝密密麻麻从天而降,配上阴沉无比的天空和苍白山河,真像是一副别致的山水墨画。
本就因为乌云密布而视线昏暗的天地下了朦胧细雨,显得愈发昏黑。
狂风袭来、细雨如丝。
一人一马狂奔在山河间视觉效果极为震撼,有种令人惊羡的感觉。
沈长青全力奔行,没有注意到远方小院里有个文弱书生正愁眉苦脸的看着院外细雨忧愁,忽地察觉到远方一人一骑的意境,眼睛一亮连忙从屋内搬出桌子在屋檐下摆弄,开始观望着骑行而来的青年磨墨纸笔!
“细雨侵袭,行人匆匆,真当为一副不错字画,只可惜我笔墨尚浅无法题诗一首。”
书生虽然思绪很慢,但描绘书法的速度却是不慢,很快阴云密布的天空与无穷细雨在纸上呈现,一人一骑雨中赶路同样栩栩如生、好似人即将能从画中脱颖而出般惟妙惟肖,这手法着实不凡。
越画越着迷,这个文弱书生脸上竟然闪过一抹疯狂之色,但随着挣扎犹豫的表情呈现后逐渐恢复清明,哀叹一口气不再说什么。
赶路前来的沈长青并没发觉有人在屋内临暮自己,只是埋着头赶路。
并未用神道遮挡雨水,而是任由雨水淋下浸湿衣袍,这在他眼中看来同样是一种修行,能让神道修炼的速度更快几分。
距离虽远了些,但很快便赶到了那处院子外。
古怪的是院子的位置很是偏僻,前行只有一条小径,路上杂草丛生、荆棘遍布,骑马进去有可能会伤害到马儿。
骤然,他将马儿绑在青草肥沃的大树下,便朝着偏僻的小院走去。
“这个绵绵细雨应该不会有雷劈到树上劈死马儿吧?不过应该运气没有那么差。”
回头看了看低头吃草的马儿,沈长青摇了摇头将杂乱的思绪抛之脑后,随后好奇的看向小院。
只见小院里灯火微弱、房屋破旧,但能看得出来此处的主人平日里十分爱惜院子,将东西摆放的井井有条、颇为雅致。
没有邪气。
屋檐下有个书生,模样很是文弱,没有修炼武道的痕迹,周围没有女鬼存在,应该没有黑山老妖和聂小倩,那个书生也不会是宁采臣。
看到院内书生,这是沈长青第一个想法。
只不过荒山野岭之中有个文弱书生独自一人住在小院子里,这倒也是个疑点。
心中虽然疑惑,但沈长青脸上并没有露出半点异样,反而是笑着朝那书生拱了拱手:“在下沈长青,因赶路前行时途遇雨水,故而前来兄台府邸避避风雨,突兀前来还望兄台见谅。”
屋檐下,书生看到和气的青年前来,也笑着拱了拱手:“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同是天涯人,但行便利。”
“在下莫子晋,见过沈兄!”
书生笑容满面、十分热情,只是余光看到沈长青腰边挎刀时脸色明显惊慌了几分,后退数步凝重至极,如同碰到歹人前来行凶。
只不过沈长青冒雨前来并没有做出冒犯的举动,反而温和一笑,反倒让莫子晋安心了些。
“莫兄在画画?”
看到这个文弱书生拿笔,沈长青敬佩的拱了拱手:“读书人才是国家栋梁,敬佩敬佩!”
“莫兄这画还是画的我吗?天地黑沉细雨侵蚀,一人一骑仗刀天涯,这份意境浓厚至极、如同身临其境,纸上之人仿佛要跃出纸外,想不到莫兄的本领如此高超,这般笔力怕是沉浸书画一道的名宿大家也比不过吧?”
看着桌上的墨画,沈长青却是从心底发出的赞叹。
莫子晋原本有些害怕此人,但听到此人如此推崇自己的书画能力后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红晕,反倒害羞了。
寒暄一番,沈长青随着莫子晋走入屋内,却能见屋内挂满了不少书法字画,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墨水香气,其中还夹杂着一股草药味道,很是古怪。
他没有在意,只是以为文弱书生体弱多病需要熬制草药服用治病。
毕竟对方身上没有什么邪气,神道之源也未传来危险与不测的警钟,表示着并无危机到来。
寻了处椅子座下,沈长青开始和这个文弱书生聊天,逐渐明白了对方的来历,原来是来到荒郊野外讨个清净读圣贤书,一边看书想要来年考取个功名,一边山中摘草药学习医药之术。
只不过莫子晋的经历十分坎坷,读了许多年书只可惜连续考了四五年都不得功名傍身,还耗损了家里不少银两,随后听从老父亲安排修炼武道,但修炼三年又没有什么收获,最终颓废无助,前途黑暗。
后来老父亲焦急孩子未来又帮莫子晋找了个活计,在镇上和郎中学习医术。
闻言,沈长青也是有些感慨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和对方攀谈时到颇有兴趣相投。
谈论了老半天,莫子晋欢喜的出了房屋,说是去厨房给他做些驱寒的汤水。
执拗不过,沈长青只好抱拳感激。
由于有些闲暇,他走在屋里观看着那些字画,倒也赞叹对方的书画水平不错,虽然比不过仙境山庄中前辈的字画走廊,但也颇有一分味道。
展览了不少字画,沈长青认可的点了点头,只是转身时眼角看到落款处不由眯了眯眼睛。
好像……
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大秦一百三十六年,落谭居士?
可问题现在乃是大秦三百八十二年,为何这个文弱书生落款乃是两百多年前?
难不成此人天上爱玩心性?
沈长青疑惑的展览一片书画,却发现几乎如此。
正当疑惑之余,身后传来冷漠的声音:“沈兄,喝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