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
明媚的阳光从外边照射进房间里。
向来爱睡懒觉的文才秋生被九叔骂了一番才打着哈欠起床,却看到不远处临时架起的木床上打坐的青年,便阴阳怪气道:“这么早起来就打坐啊?你的姿势是哪个道统的?我们怎么没有见过?”
“对了,还有我的灯神呢?你弄哪里去了?一定要还给我啊!”
文才和秋生的声音相继传来,却还躺着床上懒洋洋的不想起来,直到被九叔拿棍子抽了的时候才屁滚尿流的跑去洗漱。
看到李承渊还在静心打坐、一副不被外物所动容的模样,九叔不由感慨道:“小兄弟,还是你比较沉稳啊,我那两个徒儿实在是不堪大用了,唉!”
“九叔说笑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福分和机缘,何况他们的确很孝顺,只不过这些年你一定是过于疼爱他们,所以他们才这么的依赖你,等以后面对的事情多了、见多了大风大浪就能成长了。”
李承渊也露出笑容,极为缓慢的起身,像是扭到了腰的人一样慢慢起来。
九叔一边扶他下床一边感慨道:“要是我那两个徒儿像你这么懂事就好了。”
早晨熬了些粥,加上义庄和任家镇也谈不上多远,李承渊便被文才秋生两人轮流用木车拉到了任家镇上看医生。
虽然他知道看医生没有半点卵用,不过这是来自九叔的善意,倒也没有拒绝。
医生也是头一次碰到这种严重伤势和没有脉络反馈的人,看了好几家医馆都没能寻到方法,不得已只好放弃。
似乎是李承渊这个俊逸帅气青年给了九叔很好的印象分,九叔忽然说道:“镇上的医师看不好,那我写信请我茅山的其他脉师兄问问个情况,说不定他们有治疗伤势的良方,小兄弟你多忍耐一段时间就好了,我师兄弟们收到信件会马上回复的。”
看到难得认真和露出关切的九叔,文才秋生都吃味了,一个劲的说着风凉话,却被九叔踢着屁股离开。
看着这个好面子却热心肠的中年人,李承渊愣了愣,随后笑容真切的点了点头。
因为找不到能够看病的地方,中午就留在镇上某个小面食店里吃东西,文才秋生两个家伙被派去买些朱砂、符纸等等平常义庄要添的东西。
“九叔,我身上没有什么钱财,这点你收下。”
忽然间李承渊隐晦的将一条金属塞到九叔手里,风轻云淡的吃着东西。
九叔一愣,低头一看是条金条不由震惊了,想要拒绝。
这条金条足足有几十两那么重。
金条有多值钱?
此时民国造币厂生产的规格是1两、5两和10两几种常见规格,也被成为大黄鱼和小黄鱼。
一条小黄鱼大概可以换30到50个大洋,能买几亩良田,可眼前这个年轻人给他的可是大大黄鱼啊,比一般的规格还要重,这简直是太厚重了。
李承渊淡定的吃着面条笑道:“我在你义庄的这段时间吃喝穿住、还有买药材都要钱,何况偌大的一个义庄需要钱的地方不少,你还要养两个徒儿,这点钱说起来不算多了。”
“我承蒙你的恩惠,若不给予些回报让心安一些,那我不敢留在义庄住了。”
听到这番话以后九叔沉思片刻,随后把金条小心翼翼的保管起来,看着这个世间难寻到如此俊雅的青年也不由感慨一番:“唉,承渊,你真的只有二十岁出头吗?我那两个徒儿要是有你这么懂事就好了!”
不料这句话被文才秋生听到,又一阵发牢骚。
看到两手空空的两人,九叔不由冷喝道:“我让你们去买朱砂、符纸、墨斗这些练符修茅术要用得到的东西,你们怎么什么都没有带回来?”
“师傅,是文才他把钱搞不见了!”
“不怪我啊,都怪秋生刚才跟我打闹,打着打着街上人多,钱不知道丢在什么地方了!”
看到两个徒儿互相推脱、又一阵打闹起来,九叔不由叹了一口气。
唉!
怎么他这两个徒儿如此顽劣?
要是有眼前这个青年半点本事和气魄,估计也不用他操心了。
呵斥了一番两个徒儿,文才秋生才老老实实的坐在店里,只不过没多久又开始指着店外面路过的女人开始说哪个屁股翘了,根本就没个正行,听得九叔气的差点想清理门户。
看到淡然沉稳吃着东西的李承渊,在看到两个徒弟这幅鸟样,就算是九叔心情再好却也要气个半死。
这个年轻人做事沉稳平静,就算不说话也给人一种如沐春风恨不得上去结交一番的气质,身上受了这么重的伤不但没有嗷嗷乱叫或是半死不活的样子,反而没当做回事,这份气魄不是简单人物啊。
相反他这两个徒儿贪生怕死、好色胆小,连一点小事也办不好,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唉!
九叔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又猛然训了一番店里还要打闹的两个徒儿。
吃完了面以后,文才又继续拉着推车在后面唉声叹气的跟着,还一边喃喃着李承渊看起来没几斤肉,却比佛像还重。
九叔双手负于身后,面色严肃的走在街道上,却不时跟街坊邻居打招呼,显然在任家镇上颇有威望。
文才在后面拉扯累了喊秋生拉一下,秋生略略略的做个鬼脸就是不肯拉车,气的文才一阵懊恼。
买好了义庄平日里所需的东西后,九叔还在菜市场里挑着平常不舍得吃的猪蹄、排骨等大肉,看的秋生吃味的靠过来阴阳怪气道:“师傅他是你亲儿子啊,你怎么对他这么好?”
“有客人来,自然要用好酒好肉招待,你们两个臭小子懂什么!”
九叔拿了大大黄鱼心中有愧,自然想要在吃喝住行上款待好李承渊。
的确,这笔钱他需要。
他个茅山术士开个义庄看起来不需要什么钱,可是平日里义庄维护、烧纸钱孝敬各路鬼神打点阴司、寄些钱财回茅山主脉、吃喝住行,不时碰到师兄弟遇到困难了救济一番,这些都需要用钱。
毕竟他们茅山道士好几脉的师兄弟们身上也没有什么钱粮,有的因为不擅长和人打交道还住在荒山破庙里。
买菜的时候,忽然大街上有个管家模样的人跑来,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呼,呼,九叔您怎么在这里啊?我家老爷有请!”
“有请?”
看到是富甲任家前来的管家,九叔不由有些疑惑。
任家镇的首富任发很多人都认识,平常有什么节日仪式祭拜等等也曾请过他去挑选良辰吉日、帮忙做法事,只不过像今天这么着急来找他的却还是头一回啊。
“来就知道了九叔,保证是好处!”
管家喘着气笑道,九叔点了点头便让两个徒弟跟上。
秋生偷懒跟在九叔身边提东西,文才在后面拉车而又愤愤道:“你把东西放车上,然后你来拉车啊!”
“我傻了才跟你拉车,略略略!”
两个家伙又开始一阵打闹,直到被九叔呵斥了一番菜停了下来。
自始至终沉默打坐的李承渊没有半点波澜,汲取着天地间稀少的灵气修炼。
没多久,一行人就到了富豪任老爷家。
看着一栋豪华的洋楼,文才秋生两人的眼睛都竖了起来,直到被九叔严厉眼神警告后才收敛。
“你们慢点扶承渊进去,我们去找任老爷看看是有什么大事。”
九叔严肃的表情让两个徒儿不敢不做,最终几人一同进去了洋楼里。
看到里边辉煌大气的装饰和明亮的屋子,文才秋生羡慕不已,东摸摸西摸摸的一阵眼睛发凉,秋生还喃喃师傅什么时候能买栋洋楼给他们住就好了,差点没把九叔气死。
很快,迎客厅里任发说了事情的由来,九叔才点了点头。
原来是当年任老爷的父亲安葬时风水先生说过二十年后要起棺迁葬,所以才请来了他。
“唉,我这些年不知道为什么做生意生意不好,做别的事情也总是不顺利,很是难受啊,九叔你有没有认识什么算卦的介绍给我算算。”
任发喝着茶摇头感慨,一副心酸模样。
“我茅山一脉有位师兄神通广大、法力高强,只不过来无影去无踪,如果有机会碰到他我就请他来帮你算算吧。”
九叔点了点头,得到当年下葬的时间和禁忌后便离开了任家,期间李承渊倒没有说话,虽然他知道僵尸先生即将要到来了。
回到义庄已经是下午了,九叔喊着两个徒弟一起帮忙做菜煮饭,吃完饭后又让两人清理出一件空房给李承渊居住,让文才秋生两人又不由自主的发着牢骚。
似乎是看到沉稳平静的李承渊和两个不成才的弟子,九叔忽然训斥着两个徒弟在院子里练功、练符等等,让这两人苦不堪言。
时间悄然流逝,期间李承渊哪里都没有去,就在义庄里打坐修炼。
期间四目道长赶着僵尸路过义庄寄住了一晚上,谁知道被文才秋生戏弄僵尸,气的训斥了一番连夜离开了,让九叔无奈至极。
一段时间过去。
任老太爷的迁葬时间到了,九叔也就带着两个徒弟一起出发。
因为这些天里伤势恢复了些,虽然是道伤依旧,但是走路什么却麻利了许多,李承渊也不用人搀扶,便跟着九叔他们一起去看迁葬。
坟山上,一行人大动土木。
秋生看到棺材是竖着的,不由小声好奇道:“师傅,为什么这幅棺材是竖着放啊?”
“哼!一看你就是功课没有做到家,祖师爷传下来的书籍你都没有看吗?”
九叔不悦的冷哼一声:“这个风水宝地叫做蜻蜓点**,蜻蜓高飞有翼,选址要宽阔,有水但还要在山尖,蜻蜓点水之后是落在荷花尖上的。”
“只不过这种墓穴需要雪花盖顶,但是不能用石灰,雪花盖顶要用马骨,蜻蜓点水,点的就是花骨朵。”
听着一番讲解,不少人暗自点头,任老爷同样挺着大肚子一副赞许。
忽然间,文才结结巴巴道:“师、师傅,如果是石灰盖顶会怎么样啊?”
“子孙后代福分折了、会被闹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财运消失,一生衰哀,你问这个做什么?”
九叔皱了皱眉头,当看到棺材顶上的石灰时不由眯眼:“任老爷,您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跟我讲吧?”
看到一下子严肃下来的九叔,任老爷唉声道:“唉,九叔,还是什么事都没能瞒得过你,当年这块风水宝地是风水先生的,先父觉得这块地不错,然后就换了过来。”
“换了过来?”
九叔冷笑道:“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吧?”
“蜻蜓点**被人动了手脚,不但不能泽被子孙,还要祸害你们啊,这个风水先生只是祸害了你们一代人,并没有让你们一家完蛋,否则也不会让你们二十年后迁葬了!”
他当茅山术士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看着任老爷心虚的模样自然就看了出来。
不做亏心事,人家风水先生怎么会动你们家的坟呢,这可是损阴德的恶事!
很快,九叔命人把棺材取了出来,不由眉头紧锁。
任家老太爷死了二十年,可是这些年来尸体竟然没有半点腐化的迹象,事出必有因啊!
很当九叔提出要焚烧尸体的时候,任老爷没有半点犹豫就拒绝了:“不行,先父生前怕火,不能让他火葬。”
无奈之下,九叔只好命人把棺材运回家,李承渊没有多说什么跟在队伍里走着,一言未发很是低调,哪怕任家小姐任婷婷见他长得十分帅气、气质非凡想要上来攀谈,他都没有理会,倒让文才秋生两人又双叒的吃味了。
路过任家镇的时候,九叔独自去买镇煞用的材料,因为他害怕两个不成器的徒儿又把事情给搞砸,并嘱咐李承渊看好队伍。
回到义庄里,九叔让两个徒儿用墨斗把棺材印上一遍线,李承渊敏锐的察觉到棺材底部并没有印线,不由提醒了一番,还趁着无人的时候用毛笔沾染朱砂鸡血在棺材上四个角落暗自画下四个灵符,这才离去。
夜深,棺材中的僵尸猛然睁开双眼,露出残暴疯狂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