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又是睡了多久,百里颜川醒来时看见的是即墨子书变回了雪白的银狐恹恹的趴在她的身上。
百里颜川伸出手去摸了摸他头上的柔软的毛发,回忆蜂蛹而来头痛欲裂,是那日她刺杀江亦欢不成,随即是即墨子书救了她的一条性命。
此时正逢云泽采药归来,他见颜川醒转于是持剑抵在百里颜川的脖子上说道:“你这妖女!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替我们阖族上下报仇!”
百里颜川眼神麻木的看着他竟也没有任何言语的便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宣判。是了,她做了不少坏事,如今有人来要她的命也是对的。至少,结束了以后就没有心了,没有心便不会生出执念妄想,更不会痛了。
云泽咬了咬牙随即痛苦的撤回了剑像个孩子一般无助的跌坐在地上哭道:“你的命是我们全族人救下的,公子为了你被青莲业火折去了一半寿元,如今竟然连人形都难以维持。若是我把你杀了便对不起公子,你总是这样目中无人以为自己的不幸便是全天下的不幸,我们全族人因你而死,你活着是否会觉得安心?”
“你说什么……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百里颜川眼睛酸涩,眼泪汩汩而下。只有无数的哀伤与负罪感把她压的透不过气来,她声音嘶哑的嘶吼道。
“我很想现在就杀了你,替我们族人报仇。但是转念一想,你便这样负罪的活着吧,一生都在负罪感中度过,此生都不要解脱。公主殿下……你会长命百岁的。”云泽说罢便离开了洞府。
百里颜川将即墨子书抱在怀里,自瑶池一战后心魔也不知道去了何处,亦或已经死了亦或还是潜伏在身体的某处。
她抚了抚狐狸头上的毛,第一次如此仔细的看着即墨子书的原体。原来浴火之后并非无法恢复狐身,只是冲破了自身极限,又或是冥王将内丹还回去了……孰不知,即墨子书只是肉身死了。
江亦欢与百里颜川的恩恩怨怨或许已经随着瑶池那一战便已经结束。她看见了柳东篱为百里颜川低头求情的样子,也看见了柳东篱为了她向地母元君求情的样子……那是前般万般种无奈。
“是不是吓着了,没关系,我带你回去疗伤。”柳东篱牵着江亦欢冰凉的手说。
“不用啊,九幽山就很好……何况我都想起来了。我看见你求情的那一幕就想起来了,我该唤你什么?柳公子?还是相公?”江亦欢哽咽着说道。
“亦欢……”
“是你骗了我,骗到如今。可我不懂事,一直纠缠你,只是因为莫名的熟悉感。原来,我才是个笨蛋,竟一个人饮了忘情水从而心智不全,随即像你的忠犬一般,你打我一棍,我还是对你不离不弃。”江亦欢对着柳东篱嘶吼道。
“娘子……对不起。”
“你若是不欢喜了你就说啊,你说了我可以走何必骗我成了婚又亲手喂我喝下忘情水?你懂得记忆一片空白的滋味嘛?你懂得……懂得晚间入睡时缱绻身躯一只眼睛的眼泪从眼角划过鼻梁渗入枕中的不安嘛?你都不知道,打着为我好为由抛弃我。”
“不是这样的……是因为……”柳东篱捏紧双拳,终究未敢说出口。
“因为什么?因为这诸天神佛?还是你为了苍生情不奈何?若我们真心两情相悦,诸天神佛又能奈何?你太自私,太懦弱了。你要记得,是你抛弃我而非我弃你。此后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江亦欢说罢便施法将柳东篱袖子中的玲珑骰子收了回去,便只身回了南海。
是你抛弃我而非我弃你,柳东篱抹开眼中的泪,月泠不知何时走来,或许他已经瞧见了全程。
“我这师妹性子倔,这只碧玉簪我用灵力跟兔子仙换了回来。那日我告诉你那日海棠居十五开,而你没来,我便替你将它换了回来一直没有交到你的手上。”月泠将碧玉簪递给柳东篱说道。
柳东篱接过碧玉簪向月泠道了声谢,便抬步正要离开。
“夫妻之间哪有不闹矛盾的,过几日去南海将她哄哄也就罢了。”
柳东篱闻言没有回到,只是消失在眼前。
南海的海面依旧水光涟漪,江亦欢站在海面上享受着海面吹来的凉风,滞留了一会之后便纵身跃入南海,回到龙绡宫。
碧鸯捧着要清洗的茶杯见到江亦欢的那一刻竟不可思议的将茶杯摔得粉碎。
“殿下!”
“碧鸯,我回来了。”江亦欢道。
“你……”
“我记起来了,阿姐呢?”
“族长在和卜长老议事呢!”碧鸯如是道。
江亦欢闻言便先回了清欢阁,看着房中的东西摆设依旧,不由想起那日江若欢狠心将她逐出去的场景与自己的执着。
往事历历在目,离合悲欢只如阳台一梦,须臾之间而已。
江若欢与卜长老议完事经碧鸯回禀之后,便匆匆的赶到清欢阁。
“亦欢!”江若欢掩饰不住心中的欢喜喊了一声江亦欢的名字。
“阿姐……”江亦欢见来人终克制不住心中的情感上前怀抱住江若欢既欢又悲的唤道。
“好,回来了就好……”
“阿姐,对不起,是我不好。”江亦欢见江若欢玉容憔悴,哽咽的说道。
“哪来那么多的对不起呢?你能回来阿姐就很欢喜。”
不管打也好,骂也罢,就算是驱逐。也唯有血缘间最亲的那个人,才会对你始终舍不下放不开,江若欢便是如此。即便从前对江亦欢恨铁不成钢,可如今姊妹相见,从前的芥蒂便都烟消云散了。
江亦欢闻言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江若欢见此说道:“以后要少流泪,我们鲛人的眼泪珍贵,一生只为值得的人流。”
一生只为值得的人流泪,柳东篱是么?
甩开脑海中的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回到了自己的家就应该放松一会了,之前活得太累太苦了。
“阿姐便是值得的人……”江亦欢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