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余姩看着面前的顾九歌,眼中闪出些惊讶与气愤。
一个就要成为阶下囚的人,居然对她发号施令,让她离开陛下的寝殿!要知道,陛下真心喜欢的人可是她!
就算方才一直在念着顾九歌的名字,她苏余姩也是未来秦国堂堂正正的国母。顾九歌,不过是一个秦国灭楚国路上的一个棋子罢了!
然而此时……偏偏她除了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离开,再无他法。
该死,顾九歌怎么突然间变了一个人!
苏余姩的右手紧紧攥住,脸上的笑容却依旧淡然,叫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顾九歌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轻轻勾起唇角。气吗?气就对了。自己身为楚国公主,如何能当真叫这些人欺辱了去。
杏枝在后面看着,心里又是惊喜又是担忧。惊喜的是主子终于变得不再死心塌地而又卑微地爱着君珩,担忧的是,主子突然发生改变,内心定然是已经伤到了无法测量的地步。
这样的顾九歌,让人看着心疼不止。
顾九歌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龙榻上的君珩,面色冰冷不见半丝波澜。
为情所困的滋味,她尝够了。从今以后,她不会再被任何人牵绊,她要为自己,好好活一次。
苏余姩,你再也不会有机会欺辱我了。
“主子?主子!”杏枝见顾九歌站在原地愣着出神,轻声唤道:“小姐有什么需要奴婢帮忙的吗?”
被杏枝这么一喊,顾九歌的回过神来,朝着杏枝一笑,道:“去重新打盆水来。”
“是。”杏枝应了一声,端起水盆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顾九歌喊住杏枝,认真地说道:“杏枝,你是我最知心的姐妹,日后若是有人想要欺辱你,就不要给她留半分情面。出了什么事情,我替你扛着。”
“主子……”看着这样的顾九歌,杏枝激动地险些哭出来。自家主子,终于不用受气了!
“好了,去打水吧。”顾九歌说着,抬起右手,轻轻贴上自己的心脏。如今做出这等改变,完全逆着自己的天性,定然会很累吧。
相比较前日的自己,现在的自己简直不忍直视。但是,她宁可如此,宁可让自己嫌弃自己,也不能让其他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她的权威!
“别了,顾九歌。”
顾九歌低喃着,唇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他的目光落在君珩的脸上。曾经那张令她日思夜想的脸,此刻正紧锁着眉头,似乎在与什么东西对抗着。
事实上,君珩也的确在对抗,只不过,他对抗的东西,是没有实体的噩梦。
他的梦境中,漆黑一片,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腥甜气味。君珩知道,这是血腥气。而这些血腥气的主人,居然是——
他平时最嫌弃的楚国公主,他的皇后,顾九歌。
眼前忽然出现一点刺眼的亮光,亮光渐渐变大,一个人影朦朦胧胧地出现在亮光的最深处。
“皇后!顾九歌!”
君珩拼尽全力喊出了顾九歌的名字,顾九歌似有所感,转过了身。她的脸上是深深浅浅地伤疤,嘴角还有一丝血迹。
顾九歌一笑,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涂抹在自己苍白的唇上:“君珩,这些可都是你下的命令,你,满意了吗?”
一条绳索从黑暗的未知中探出一个头,而后迅速缠上了顾九歌细嫩白皙的脖子,缓慢地拉紧,在拉紧。
顾九歌的呻吟声逐渐弱了下去,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憋得紫红的脸,正巧落在君珩的脚旁。
君珩蹲下身子,正要去触碰顾九歌的脸,忽然眼前一花。等着眼前重新变成清明时,顾九歌的尸体已然消失。
四周不再是漆黑,而是一片雪白。
一望无际的雪白,竟然比漆黑更加让人心生寒意与惧怕。
然而,更让他惧怕的,是雪地中比雪更白的一身衣裙。犹豫着踏雪走过去,不出意外,果然还是顾九歌的脸。
“顾九歌,顾九歌!乖,别睡了,起来,跟我回宫。”他的声音意外的温柔,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过。
顾九歌睁开眼睛,淡漠地看着他,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
“顾九歌!是我啊,你不是最爱我的吗,我来了。”见着那双眸子里的疏离,君珩的心中一痛。他忽然后悔当初的自己,为何要那般嫌弃顾九歌。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顾九歌轻轻开口,声音平静到了没有一丝温度:“现在,我恨你。是你害死了我,你忘了吗?”
说着,顾九歌的脸突然变的扭曲,原本貌美的脸渗出了无数血,白色无暇的裙子上也出现了血迹。
顾九歌笑着,头颅从身体上滚落,停在了君珩脚边。
“你忘了吗?你们严刑拷打着我,喂我这个世上最折磨人的毒药。最后狱卒看不下去,才一刀了解了我的生命。”
“回宫……君珩,你真好意思说出来。”
说着,顾九歌的无头尸一挥衣袖,将君珩推了出去。君珩脚下的雪地,忽然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君珩才停止了下落,落在了一个阴暗的房间。
那是一个牢房,里面满是潮气和血气。顾九歌缩在墙角,身上裸露出来的肌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两个狱卒忽然走到了牢门前,将牢门打开。
君珩看到顾九歌轻轻抬了抬头,而后又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凄凄惨惨地落下。
狱卒将顾九歌拖了出去,绑在一个大柱子上去,那种尖细的刀一刀刀割着顾九歌身上的肉。顾九歌凄厉的惨叫刺痛了君珩的耳朵。
心弦猛然一震,想要抱住顾九歌,带着她脱离这里。然而他的手穿过了顾九歌的身体,这一次,他像一个旁观者,无法触碰到任何东西,也无法改变什么。
只能看着顾九歌,因失血过多,死在自己面前。
凄厉的惨叫渐渐弱了下去,但是君珩知道,顾九歌还没有死,只是晕了过去。
一个狱卒从旁边的桶里取了一盆水,朝顾九歌泼去。昏迷的顾九歌惨叫着清醒过来,惨无人道的酷刑,依然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