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平城冬季很干, 不似南方那样湿冷。入冬以后,裴奚若基本待在室内,出门车接车送,倒没什深刻体验。
没想到, 疗养院附近, 冷得样吓。
为免扰, 车子至门口,便不让进了。裴奚若走下车, 刚吸了口气, 就感觉一股凛冽直刺入肺里,激得脑仁疼。
是平城近郊, 周围小山连绵, 冬季里萧条一片,路两边种了排杨树,褐色枝杈光秃秃的, 没了叶片遮挡,肆无忌惮朝天空伸出枯瘦的爪子,看着更冷。
她冻得牙齿颤了下,万分后悔,“傅展, 你就是个骗子。”如果不是他,她此刻还在温暖的被窝里, 做着美梦。
说不定,在梦里摸摸和尚背肌, 跟现实中,体验也没什差别。
男一身黑色大衣,立在她身侧, “我哪里骗你了?”
“里好冷,荒,风景呢?我看到光秃秃的树。”她番话义正词严,好像自己真是冲着看风景来的。
傅展略过了她的抱怨,视线往下,“裴奚若。”
“啊?”
“脚不疼了?”
裴奚若跟着他低头,发现自己今天穿的是双高跟小羊皮靴。当即在心里叫了声不妙。
她出门太困,居然忘了脚痛设。
不过,露点小馅,可难不倒她。
裴奚若登往车上一靠,眼梢弯弯,朝他看去,“疼的呀。而且原来没疼的,你一说,突然厉害起来了。”
沈鸣站在副驾那侧,将裴奚若副说辞听到耳中,顿感觉她像个山野中的女妖,预备勾引他们傅总。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晚宴上,总有女出现在傅总的必经之路,不是扭到脚,就是闪了腰。
她们的情态,和此的裴小姐,十分相似。
非要说的话,裴小姐比她们生的好看,狐狸眼内勾翘,稍稍一弯,就是浑然天成一股妖气。
妖气,对付其他男或许战无不胜,但对他们不近女色的傅总可就……
可就——
怎回事?居然还挺有用?
沈鸣一脸震惊地看着被傅展背起来的裴奚若,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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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奚若趴在傅展背上,心情有点美。
在车上,她还在想,等一下要怎不着痕迹地要他兑现诺言。没想到,他先把自己送上门来了。
和尚背部的触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腰腹和手臂也有力量,背她,轻松稳当。
他样的男,应该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典型吧?裴奚若没有刻动手动脚,单单是搭着他平整的肩头,就感觉手掌下,蕴着股紧实力量。
她竖起一根手指,戳了戳,坚硬,好有韧性。
今天真是不虚此。
到了疗养院大厅,傅展才把她放下来。他脱掉大衣,里边是浅灰色西装和马甲,下身搭同色西裤。
种颜色很衬他,清冷矜贵。
刚才他背着她,走了五六分钟的路,呼吸却丝毫不乱,像是没花费什力气。
偏偏,男生得清俊,身材比例绝佳,从表看,绝不是肌肉爆棚的力量型。
裴奚若忽然好奇,他衬衣下的腹肌,是不是也像背肌那样深藏不露。
“裴奚若,你在看什?”傅展将大衣折在臂弯,朝她看来。
“没什。”裴奚若冲他一笑。
她不知道,心里在想色色的事,是体现到脸上的。比如一笑,妖气横生,落在傅展眼中,多了分蓄勾引的味道。
联想到,方才背她,她若有似无的试探触碰。
他不动声色,叫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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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凡伊的房位于一楼。落地窗正对一片草坪,景致很美。
裴奚若和傅展到,房里并不止她一个。还站着三男女。
一个棕发马尾女孩,坐在董凡伊床边。另两个男身形貌都差不多,没什记忆点,区别是一个戴眼镜,一个没戴,站在窗边。
四显然聊得正投入。
棕发女孩最先发现他们,连忙拍拍董凡伊的手,“yvonne,阿来了。”
声音里藏着抑不住的欢快喜悦,像生代提醒好闺蜜,你心上就在旁边。
董凡伊微愣,转过头去。
第一眼注到的却不是傅展,而是走在他身边的裴奚若。
她今天穿了件驼色束腰大衣,红唇雪肤,双手斜斜插着两侧衣袋,脊背挺得很直,踩着高跟鞋进来,目不斜视,无端有种女王气场。
她怎也来了?
不过,董凡伊并没有将心思表露在脸上,笑得很柔,“阿,裴小姐。”
傅展点头致,裴奚若也冲她弯了弯唇。
两在新婚之夜见过,严格来说,不算陌生。
屋里开了暖气,裴奚若脱掉大衣,露出里边穿的黑色紧身毛衣,高腰深蓝牛仔裤,脚下踩一双黑色皮靴。她身材好,穿样有设计感的一身,再加上那樱花粉小波浪的头发,分吸眼球。
一屋子目光都聚在她身上。
寒暄过后,大家各自落座。裴奚若毫无初次见面的拘谨感,一坐下,就开始游戏。
向松和向杨兄弟俩对视了一眼,向杨暗暗伸出手,比了个“六”,“看见没,她戴了六个耳钉!”
还不对称,左边耳垂三个,右边耳垂两个,左耳轮上,还另嵌了颗银圈。简直是逼死强迫症。
向松视线下瞥,嘴唇翕动,“把手收起来,不礼貌。”
“我不是吃惊吗,哥居然娶婆,还是有风格的类型。我就出国两年,世道真是变了。”向杨乖乖收手,一副沧桑的样子,“而我的婆而不知道在哪。”
“……”
“你过来就好了,还带什东西,我最近也不能吃。”董凡伊笑了笑,指指向松向杨他们,“个,可什也没带。”
穆寄灵立即举起手,“哎哎我可带了啊,是yvonne你对那俩太温柔了,从小就样!”
句话,直接交代了四的关系。
“别挑拨离啊,就你带个果篮也好思说出来。”向杨不乐了。
穆寄灵哼了声反击,“那我没傅总有钱,哪买的起那多珍贵补品,再说谁不知道,小候傅总对yvonne最好啊。”
她说完句,立即抿住唇,像是怕引起误般,朝裴奚若投去一眼。
结果裴奚若坐在沙发上,专心致志地玩手机,像是压根没有听见那番话。
傅展坐在她旁边,似是一点也不介她的失礼。
穆寄灵暗暗咬了咬牙。
“好了好了,干嘛啊,多久没见了,都说两句吧。”向松出面圆场。
其实向杨和穆寄灵还远没到吵起来的程度,他开口,是想掐断谁对谁好个话题。
跟直线条的向杨不同,向松早就留到,穆寄灵对裴奚若的敌。
在他的记忆里,傅展并没有对董凡伊特殊相待,顶多,是顺手帮过个忙。
却被穆寄灵夸大了。
女之的事,向松不想管,但他明显瞧得出傅展对裴奚若的在,担心穆寄灵再说下去,大家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得闹僵了。
董凡伊也温声笑了笑,“你们还跟以前一样,长不大似的。”
“向松刚才那话说的挺对,确实好多年没见了。”穆寄灵似是颇为感叹,自在地靠着椅背,“上次见面还是向杨出国前呢,一回来,什事都变了。哎说到个,附中十八班的梁现你们还记得吧?特别巧,我听说,他联姻对象,就是他一起长大的发小。”
“梁现啊,竞赛那出的帅哥,来找他的女生跟找哥的基本对半了。怎不记得。”向杨说,“你不还追到家校去表白吗,家理都没理你。”
“滚滚滚,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朋友说,他们歪正着,真的爱上对方了。”穆寄灵双手捧心,一副颇为感叹的样子,“种青梅竹马到婚纱的感觉,好浪漫。”
裴奚若刚完一局消消乐,回神,便听见一句。
联想到董凡伊新婚之夜给傅展送画的为,裴奚若眼眸中,升起一点点兴味来。
她偏头,压低嗓音,声调醋醋的,“傅展,你魅力好大哦。”
“怎了?”傅展方才并没仔细听他们说话。
他性子淡,以前是被向杨个自来熟拉进来的,大家也习惯他常态的游离。
“我看,位董小姐,或许喜欢你呀。”
“裴奚若,你是不是吃醋?”
“是啊,请叫我柠檬精正牌夫。”她顺着杆子爬。
知道她没吃醋,他还是解释了句,“我不喜欢她。”
她好奇,“那你知道她喜欢你?”
“不知道。无谓。”他从来没闲心去关注些。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了。
不愧是冷心冷情的和尚,对裴奚若在心里“啧啧”两声。继而想,也好,和尚心里没别,她可以更正大光明地贪图他的美色。
两低声说话,眼角眉梢的神情,都落入董凡伊的眼中。
其实今日,发现裴奚若也来了之后,心中初初的那点不快过去,她是感到庆幸的。
穆寄灵、向松、向杨、傅展和她,是从小认识的朋友,傅展家里出事,她全程见证。
哪怕她不和他结婚,也永远和他有不可取代的回忆。
而裴奚若,不过是他生中的一个空降。
董凡伊原本以为,个闹闹的气氛,穆寄灵说的那些话,多竖起透明的城墙,将裴奚若挡在门。
可眼下,她却莫觉得,相隔不远的那两个,才是自成一片天地,将嘈杂隔绝在。
“哎哥,别光顾着跟嫂子聊天啊,你俩天天见面,也赏脸跟我聊句吧。”向杨个眼尖的立刻发现,嚷嚷起来,“给我们说说,你们怎认识的啊?”
他是真心太好奇了。看哥,完全不像喜欢裴奚若类型的。
傅展难得搭理他的八卦,回却答了,“相亲。”
“相亲?”穆寄灵声调略扬,“那你们一定很有共同语言咯?”她目光转向裴奚若,像是在求一个肯定。
裴奚若笑眯眯的,“没有。”她跟他的爱好,完全不搭边。
向杨插嘴道,“为什相亲要有共同语言?”
“相亲嘛,不是按头结婚,不投缘,以后生活岂不是很无聊。”穆寄灵理当然道。
“不啊。”裴奚若托着腮,不以为然。
她和傅展的婚后生活,前半段独自逍遥,中段你来我往,斗得不可开交,现在,有和尚的美色在,就更不无聊了。
傅展淡声接了句,“我们很投缘。”
到份上,穆寄灵也没什话讲了。也不知道个裴奚若哪来大魅力,让傅展一再为她撑腰。
难不成,两感情真挺好?
那董凡伊怎办……
穆寄灵不由泛上一股不忍。
她从以前,就习惯照顾体弱的董凡伊,对于感情之事,当然也希望自己的闺蜜得偿愿。哪怕,不是那道德。
董凡伊脸上仍然挂着些许笑,然而,手指却无识地攥住了床单。
自己是什候、因为什事喜欢上傅展的,她已经忘记了。
记得,她挽着好友沈思妙的手,听对方不可置信道:“妈呀,怎有喜欢围棋,枯燥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无聊死了。不过,倒是和我表哥一样欸,要不你俩凑一对得了!”
那她的心,就已经砰砰直跳。
傅展是众眼中的天之骄子,留级跳级的神话传说。他性子不算冷漠,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冷漠的更难接近。
因为他太淡了。对什、什事都不在。
她每每要跟他说点什,都紧张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而且她察觉得出,傅展并不喜欢自己。
于是,沈思妙一次次地撮合,她一次次地矜持回避,装得毫无破绽。
有很长一段,董凡伊都觉得,要是自己当初勇敢一点,兴许现状不一样。
如果她大胆热烈向他示好,也许,此刻在他身边的是她。
如果她不是先天体弱,也许,和他联姻的,是她。
……
可是没有如果。
傅展婚礼那夜,董凡伊坐上车离开,心情异常平静,甚至有些雀跃。
她看得出,傅展和裴奚若不过是联姻关系,塑料夫妻。
以他冷淡的性子,两天差地别的性格,怕是一辈子都不相爱。
而她,才是唯一一个,稍稍走进他生命里的。尽管,也没留下什痕迹。
可今天的一切,却如当头一棒,击碎了她为自己编织的幻梦。
裴奚若,并非出身门,历在世家圈里能说一般,性格不乖也不柔顺,和他毫无共同语言,浑身一股不安于世的妖媚之气,据说,风评也很差。
但并不妨碍,他此刻的目光,都在她身上。
为什?
凭什?
一股酸涩之忽然剧烈地涌上来,心中的不甘,烧得咬牙切齿。
董凡伊深深吸了口气,绽出一个笑,加入向杨他们的讨论,“你说的是约礼楼那个天台?我记得,以前那里是个观星台,天社的社团活动地。”
“对啊,当就在那个天台上,那个女孩跟我告白……”向杨还沉浸在自己的叙述中。
他话没说完,就被穆寄灵突兀断,“说到天社,我记得你就是天社的吧,还有谁来着?”
董凡伊轻顿,看向另一侧,“还有阿。”
“对,那候每个礼拜六,你们都在一块活动。我记得你俩还都是围棋社、网球社的吧?样一想,你们爱好还挺一致欸。”穆寄灵颇为感叹。
两一唱一和,就差把“他们才是灵魂伴侣”写在脸上了。
裴奚若觉得挺有思,向前倾身,托腮,视线落在董凡伊的脸上。
她刚要开口,便听傅展淡声回,“谈不上爱好,发而已。”
一句调子冷淡,疏离之再明显不过。
董凡伊和穆寄灵都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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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房门,裴奚若就抬头看向身旁男,十分做作道,“傅展,我好羡慕她呀,和你有那多共同话题,不像我,什也没有。”
他看着她演,“你想有共同话题?”
“想呀。”
“那今晚一起看月亮。”
“?”
裴奚若想到望远镜里那个发绿发灰的石球,就提不起兴趣,“不了不了,阳台冷死了,我还是睡觉吧。”
“裴奚若,有点诚。”
她比了个叉,“没有。”
他道,“不用去阳台。”
“那去哪?”
“我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