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你起那么晚,我早就跟婉丫头一起去豆腐坊了。”李氏站在卧房门口,一边端着碗吃饭一边念叨,“豆腐铺子那么多事儿,她一个没干过活的姑娘家哪做得来,真不知道你娘是怎么想的。”
正坐在床边穿衣的秦华“啧”了一声,“不管咋说,做豆腐也是门手艺,婉丫头要是真学会了,那以后就算不嫁人,也能养活自己。”
“呸呸呸!”李氏忙放下碗朝着地面唾了几口,又上前拽着秦华的手摸了摸木头桌子,双手合十念叨了一阵儿,方松口气。
她瞪秦华,“你是不是就盼着婉丫头嫁不出去!”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秦华一脸无辜。
李氏却眼圈一红,背过身去开始抹泪。
见状,秦华挠挠头,上前转移话题,“我听人说,昨儿个白席还逼着小妹给咱丫头道歉,被你给挡过去了,真的假的?你不是最气小妹欺负婉丫头吗,怎么没答应?”
说起这个,李氏哼了一声,冷冷道:“还不是因为秦楠!”
“眼瞅着婉丫头都快到嫁人的年纪了,可你出去打听打听,婉丫头的名声有多差!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小妹到处胡编乱造。”
“昨儿个,要是秦楠真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婉丫头认错,等过段日子,外头还指不定怎么传呢!”
说完,李氏长叹口气,“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让婉丫头名声好点,以后也好嫁人。”
“行啦,”秦华扶住她肩头,顺着她的意思说道:“婉丫头又听话又懂事,长得也漂亮,肯定不愁嫁,你就别操心了。时候不早了,赶紧去豆腐坊吧。”
二人锁好家门去了豆腐坊,却不想,秦婉早就去了村西的酱油铺子。
村西这家便是早先张大娘抱怨过的那家经常缺斤短两的酱油铺子。
也不知是白家老太太是否有事要忙,她给秦婉拎着的酱油罐子盛酱油的时候,总是时不时看一眼通往后院的那扇门,以致于一晃神,竟多舀进罐子一大勺酱油。
赵氏就给了她打半罐子酱油的钱,补上这一大勺酱油的钱自是不可能了。
看来只能再倒出来重新称。
然而,平日里扣扣搜搜的白老太太竟一摆手,表示这一大勺不要钱,算是白送。
秦婉忙不迭谢过对方,拎好酱油罐子告辞。
离开前,她忍不住看了眼通往后院的那扇门。
“看什么看!”白老太太忽然骂了一声。
秦婉垂下眼,正要走,后院方向忽的传来一道低低吸气声,她脚步一顿。
“赶紧给我滚!”白家老太太直接举起手里的葫芦瓢,竟是要追上来打她。
秦婉连忙掀开帘子跑出去,跑了一段再回头,发现白家老太太没追上来,她才松口气。
也不知道酱油铺子后院藏着什么秘密。
酱油铺就在魏书家隔壁,原主之前常来偷看魏书,所以对此处很是熟悉。
她知晓赵氏叫她打酱油其实是为了探听魏家情况,但她此行,可不单单为此。
那日朱小雨特地跑来告知秦婉魏书行程,明知她会不惜一切冒雨前往也就罢了,关键是,朱小雨一个石头村的,是如何得知清水村魏书下落的?
而且朱小雨和小姑交好,她明知小姑最厌烦秦婉打魏书的主意,却还向秦婉透露此事,是存心想看她出丑,还是其他目的?
且不论小姑是否知晓,即便知晓,贸然询问,对方也定然不会说出来。
秦婉只能自己来打探。
“我早就听说宋家姑娘懂事、温柔,日后她做了你家儿媳妇,肯定能帮你好好照顾魏书。魏书爹没的早,你一个人操劳这么多年,也能歇一歇了。”是位年轻妇人,看模样眼生,大概不是清水村的。
“是啊,”吴氏得意扬起眉毛,“虽说眼下只是定亲,但朱家早早地让人送了好多东西来,那姑娘还给魏书做了身新衣裳,鞋袜汗巾都有,也是今儿一并送来的,那衣裳鞋袜针脚又细又密,穿在魏书身上正合身。一看啊,就知道她下了苦功夫,心思也细。”
“朱家着急,连成婚的日子也是挑的最近的吉日,下个月初五,我们家魏书成亲,你们可都要来喝喜酒。”
大家纷纷恭喜,笑着应下。
笑毕,有人调侃道:“朱家这么急,想是生怕别人把魏书这好女婿给抢了去。”
吴氏嘴上谦虚,实则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
一年长妇人笑道:“魏书这么好的孩子,人人都喜欢。更何况这会儿嫁过来,等日后他考中了功名,那可是能跟着一起去京城享福呢!”
“可不是,也难怪秦家那么惦记。”说着,又有一眼熟的清水村妇人满面鄙夷地摆摆手,嗤笑道:“不过现在看啊,她们怕是再长十个巴掌也够不着咯。”
众人一阵哄笑。
一群人说说笑笑,时不时把秦楠和秦婉两姑侄拉出来取笑,完全没注意当事人之一就站在不远处的大榕树下。
秦婉将她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朱小雨和魏书下个月初五就要成亲,今日已是月末,算着日子,还有五天两人就要成婚了!
看来,朱家早就有了和魏家结亲的意思,朱小雨也早就知道自己要和魏书成亲,这才能早早地就开始做衣衫、鞋袜,赶在定婚当日送过来。
秦婉摸了摸下巴。
这朱小雨……有点东西啊。
正琢磨着,秦婉忽觉有一只温热大掌悄无声息落在自己肩膀上。
她身子一僵。
“你在干什么?”是个男声,低低沉沉的,听起来还有些熟悉。
秦婉吞了吞口水,无辜道:“我只是来打酱油的。”
落在肩膀上的温热总算消失,她转过身,不出意料,站在她身后的人果真是白席。
短短一天过去,白席憔悴许多,眼眶深深泛着青,鬓边发丝有些乱,似是一晚上没睡觉。不过,这份憔悴非但没影响他俊俏容颜,反而让他少了几分戾气,为其添上几分别样的气质来。
秦婉悄咪咪打量着,正想该扯个什么样的借口离开,忽被白席肩膀上的一抹红吸引了去。
她脱口而出,“你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