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蒙蒙亮,空气很清新,就是路上有些湿滑。
齐一鸣将何苗昨日备好的礼物提上了马车,何勤也急着帮忙,只是他眼底有一团乌青,人显得有些颓靡不振。
何苗进去房间,从空间里取出山泉水让他喝下,他才恢复了精神。
他抬眸,看了自家姐姐一眼,踌躇了下,小声说,“姐,你可以陪我去吗?”
没法子,听说是见大儒,他心里无比的紧张,他整晚没睡,就怕到了人家门口,他要紧张得昏倒了。
何苗微怔,正整理马车的齐一鸣也看过来。
他的脸立马就红了,生怕自己被姐夫说没用,便急忙上了马车。
何苗迟疑了下,问,“我能去吗?”
齐一鸣略为沉吟,便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王婆子知道儿子在顾忌什么,便出声道,“雨天路滑,孩子就留家里吧,带着去也办不成什么事儿,没得招人嫌弃。你们快去快回。”
齐一鸣想说,单程路都要走上一个时辰,赶不及回来喂孩子。
何苗却是拽了拽他的手,“那我们一个时辰后回到。”
知道她又有了主意,便没说什么。
马车缓缓驶离了镇上,见路上前后无人,何苗便让齐一鸣停下。
齐一鸣像见惯不怪地停了车,只是何勤有些惊讶。
“勤儿,待会儿你见着了老师,只需大大方方行礼,他问什么,你如实回答即可,若是不知,你便回答不知。你老老实实的,不要拘束就好,其他的交给你姐夫……”
何苗细细叮嘱,何勤却是一头雾水。
暗想,离与卜大儒见面还有个把时辰,为何姐姐眼下就同他说这些?是不打算陪他去了吗?
这样一想,心里又有些慌。
“听明白了吗?”
他心不在焉地点头,实际上是左耳进右耳出的。
“那好,你把眼睛闭上。要一直闭着,我让你睁开你再睁。”
他越发诧异,不过却是很听话地闭上了。然后,他感觉姐姐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眼皮子颤了颤,却忍着没睁开。
何苗瞬间消失,一看只有自己与何勤进了空间,便有些欲哭无泪。
她是想将马车带人一起弄进空间,而后从空间直接出现在卜子文的家门外。
可是,她的手只接触到何勤,便只有她和他进了来,马车和齐一鸣还在原地!
深吸了口气,出去,而后把齐一鸣召进车厢,让他手抓着马车。
“再来。”
一道银光闪烁,马车倏地凭空消失了。
一扛着锄头的村民瞧见,“啊,鬼啊!”吓得连滚带爬地逃离原地。
何勤听到了余音,越发好奇姐姐到底在做什么,眼皮子一直打颤,很想睁开眼看看。
正当他觉得自己忍不住要睁开眼瞧瞧时,便听见她姐姐有几分轻快的声音,“到了。”
到了?
到哪里了?
何勤莫名的心头一紧。
何苗瞧着他明明很想看,却又强撑着不睁眼,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伸手弹了弹他的额头,“睁眼啊,呆子。”
何勤眼睫毛颤了颤,瞧跟前自家那张放大的脸。
他困惑地眨眨眼,这并无什么神奇之处啊?马车也在走。
何苗笑了笑,扒开车窗的帷布,扳着他的脸,让他看向窗外。
他看到跟前的景物在缓慢往后倒退。
“呆子,看前面。”他姐姐往前面指了指。
一看,有点呆住。
不远处是一栋很气派的豪宅,顿时呆住。
宅子占地很广,飞檐斗拱的,门口两只镇宅狮子威风凛凛,远远瞧着,都感觉很震慑人心了。
“勤儿,这便是卜先生的家了,你等会儿一定要冷静一些,不要拘谨,听见没?何苗放心不下,又嘱咐几句。
何勤只觉得很虚幻。
前一刻还在镇上呢,怎的转眼便到了几十里外了?
即便那匹马是千里驹,也不可能走这么快吧?他心中惊疑,想着即将要面对那样的大人物,心里越发不安。
“你呀,真是没用。”何苗瞧着他面色发白,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他脑袋,“卜先生虽是大儒,可他也是人,又不会吃了你,你怕成这样,怎么能给他留下好印象呢?”
何勤想说自己并非是害怕,而是肚子里没半点墨水,没底气。人家是大儒呢,不说考他,就是说句话,他都未必能听得明白。
他很想说随便找个私塾进去学几个字算了,反正他在习武。可又不敢说,怕被姐姐骂没骨气。
马车行了半刻时,到达那豪宅的门口。
姐弟俩下了车,齐一鸣正要上前递上帖子,大门却从里边打开了,一个小老头迎了出来。
“是齐公子吗?”
齐一鸣一怔,“正是。”
“这几日阴冷下雨,我家老爷的老寒腿犯了,日夜睡不着觉,精神委顿,实在不方便见客,是以遣小人来,给齐公子一封致歉信。”
小老头说着递上了信笺。
何苗心里咯噔一下,忙戴上面纱,凑到齐一鸣跟前一起同他看。
大儒的字迹果然不同凡响,铁画银钩,大气潇洒,是时下最为流行的草书,洋洋洒洒写了几页纸,可她一个字都认不出来。
他的字,跟前世那些医生写的有得一拼。
她只好小声问,“说了些什么。”
齐一鸣不语,沉吟了下,冲小老头道,“打扰了。”
何苗心上一沉,何勤却是暗自松了口气。
小老头告一声罪退下,转身回到门前,关上了沉重的木门。
齐一鸣瞧着那缓缓合上的门扉,双眸里讳莫如深。
“相公,这是……卜先生拒绝咱们了?”
“嗯。先生说,如今朝堂中分成文武两派,争斗不断,在这儿节骨眼上,他保持中立。”
“先生是误会你为了朝堂的纷争而找的他?”
齐一鸣苦笑一声,“不是他误会,而是怕别人误会。”
她明白了。
卜子文是大儒,底下门生弟子众多,若是他站了队,那么,整个纷争的胜负,便基本成为定局。
可他不想。
说他明哲保身也好,远离纷争不惹尘埃也罢,他就是想保持中立。
他是一个文人,理应支持文官,能做到这一点就已经很不错了。
可如若被别人瞧见他接见了齐一鸣,那么,便会被认定,他是支持武官的。到时,不说他自身难保,就是他底下的人,也会遭殃。
何苗暗自叹息一声,“那咱们回吧。”
齐一鸣轻微点头,正要把马车调转过来,便听见大门里边忽然传来吵杂之声,接着两扇大门也随之打开,一辆马车冲了出来。
车夫疾呼,“快让开,有急事。”
马车的速度很快,擦着齐一鸣的马车疾驰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