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侍郎卓大人寿宴,峙逸因着办差,迟到了。(手打)
卓侍郎听见管家伏在耳朵上报了,被儿子搀扶着就出来迎接。
峙逸一脸歉意:“卓大人太客气了。艾某惭愧。”
卓侍郎抚着嘴上花白胡须:“艾大人青年才俊,位重权高,却这般谦虚温文,实乃儒林典范啊,日后必成大器。”
艾峙逸慌忙摆手:“侍郎大人这般话,艾某头都要抬不起来了。”
卓侍郎爽朗的笑,把儿子介绍给峙逸。
酒席摆在花园正中,众人远远看到年高德劭的卓大人对一个白皙俊秀的青年百般示好,窃窃私语起来。
“那人是?”
“哎呀,艾峙逸艾大人你都不识得吗?”
“哦,听了,如今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啊。”
“二十出头年纪,就这样的了得,那手段……啧啧……”
“也不知皇上怎么就这么……”
周文晰冷哼一声,自斟了一杯酒,闷头喝下。
他素来官声不好,如今又不比从前,那卓老儿也甚势利,竟将他堂堂三品大员安排在尾席,同一些不知所云的吏坐在一起,连那不要脸的花街状元李穆,竟然也被安排坐在他身侧,这口鸟气受的,真他妈窝囊。
“大人如此闷饮,到底有些伤身。”李穆一派斯文,含笑提醒周文晰。
周文晰一双三角眼勾了勾他,并不理会,冷笑着继续喝自己的闷酒。
李穆倒是不恼,夹了一箸菜,吃起来。远远看见艾峙逸走过来,暗暗笑了。
峙逸先是对一桌子人都谦卑笑笑,众人少不得一顿马屁。
峙逸侧头看周文晰,躬身道:“岳父大人安好。”
周文晰抬头看到他灿如春阳的笑脸,眼皮子抖了抖。
他和艾峙逸虽然私底下不对付,但是明面上还是该有的都有,艾峙逸素来跟他行礼时,那眼光就如刀子一般,嗖嗖射得他心口疼,今日这般笑脸相迎,越发吓得他心肝儿颤了。
周文晰抬起酒杯假笑:“好,好。”
峙逸见他这模样,心里冷笑,嘴里道:“话这些年来,婿忙于公务,极少去拜见岳父大人,改日一定挑个好天儿带着凤儿去拜见您和母亲大人。”
所谓的极少等于从来没有。
一旁的官员都知道那偷梁换柱的故事,见这艾峙逸对待失势的周文晰还这般恭顺,只当他是圣人一般的品行,哪知道他那玉面背后,分明就是罗刹。
周文晰听到那声“凤儿”,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心道这艾家的狼崽莫不是真的看上云凤了?
他前儿听雨珠回报云凤过得好,只当是云凤那傻姑娘一向报喜不报忧,被人欺负了也闷声扛着,如今看这架势,倒像是有几分真。
周文晰老着脸皮笑道:“我那个女儿是最不懂事的,给贤婿添麻烦了。”
艾峙逸笑得极甜:“凤儿极好,岳父不必担心。”突然向周文晰伸手。
周文晰吓得蹭的站起来。
艾峙逸笑得无辜:“岳父这是做什么,婿只是看到岳父大人的帽正歪了,想要提醒岳父大人呢。”
周文晰一身冷汗,只得赔笑。
一旁看戏的李穆不动声色,默默饮酒。
周文晰这一顿酒喝得极不安稳。
回程的路上,身上冷汗犹在,莫不是艾峙逸知道了什么风声?
莫不是……
可是这件事除了他自己,无人知道,就连云凤……
难道是云凤……
不可能,他可以肯定云凤不知道。
还是,那艾峙逸有别的门路?
周文晰越想越害怕,只当是艾峙逸知道他的秘密,可是具体如何知道的,却怎么都理不出个头绪来。
忽而一笑,不管艾峙逸是图什么,既然他送上了门来,他岂有不利用的道理。
正所谓柳暗花明又一村呐。
自太子废后,朝中暗潮汹涌,各路势力蠢蠢欲动,皇上尚未表态,五皇子启珏却已大张旗鼓,仿佛势在必得。暗地里几次拉拢峙逸,峙逸只装不知。
启玥面上一不急,在家盖了佛堂,整日诵佛抄经。
峙逸索性也向皇上请示,父亲当年没了,自己未尽孝心,如今请补丁忧,在家守孝。
皇上年事已高,正寒心于子嗣争权夺利,对峙逸此举大加称赞。
天气渐渐冷了,菊花都枯在了枝头。
峙逸走着走着就到了云凤院门口,一个厮模样的男人踉踉跄跄从屋中跑出来,十分慌张,看到他,叫了声:“姑爷。”
峙逸皱眉:“你是……”
周鑫嘿嘿笑着:“姑爷忘了奴才了,时候在周府,奴才还伺候过姑爷呢。奴才是鑫儿啊!”
峙逸想起来了,这是云英乳母和周家管家周灿的儿子:“你来干什么?”
“呵呵,这还不是老爷让我捎东西给大姐吗?”他笑得涎皮涎脸的,十分讨人厌。
“雨珠呢?”
“姑爷还不知道呢,雨珠姐姐有了身孕了呢。”
峙逸见他獐头鼠目,也不愿与他多,笑道:“你回去和岳父大人,凤儿一切都好,叫他不要惦记。”
“啊,是,是……”作了几个揖,周鑫这才走了。
峙逸轻轻推门,就听得“铛”……的一声响,竟是当头砸来一枚银元宝,还好擦着脸飞到了门板上,云凤的声音尾随:“还不滚?叫他死了这条心吧……”
峙逸听到这话,不免诧异,见她心情不好,笑嘻嘻道:“原来还真有天上掉元宝这事儿,今儿个终于也被我碰上了一回了。”
云凤抬眼看是他,有丝懊恼,背过身子将脸上泪水抹了。回头朝他笑:“艾少爷来了。”
峙逸踏过地上到处撒落的银子、药材等物,走到她身边,也不敢挨近,就那么站定,轻声软语的道:“这是怎么了?你爹派那周鑫来同你什么了?”
云凤低头,吸吸鼻子:“你撞见他了啊,他没和你什么吧?”
见峙逸摇头,她云淡风轻的道:“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都是些昏话罢了。”
峙逸知道她不愿,也不勉强。看她伤心的样子,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有疼,鬼使神差的道:“若是有人欺负了你,你千万不要忍着,一定要告诉我,听见了吗?”他这话得不似平常的软调子,而是下意识里的命令语气。
云凤本还在哭着,突然就笑起来:“你以为我是孩子啊。”
峙逸不语,心里道:你就是个傻乎乎犟兮兮的受气包。
云凤把自己练的字拿给峙逸看,峙逸翻了翻,夸了她两句,她就笑得越发开心起来。似乎忘了先前的事情。
峙逸从云凤那里出来,一拐身去见了艾维:“周家那边今天来人了,你放进来的?”
“是。”
峙逸喝口热茶:“什么事,你知道吗?”
“奴才让人打探了,原是那周家舅老爷原是做纸钱生意的,后来又投了钱在南边做漕运生意,便在那边讨了一房,却是有了婚约的,那女子原是被自家娘舅卖给那周家舅老爷,自家也是不愿意的,谁知那她那未婚夫也是个长情的,寻到周家舅老爷家里,被他家人乱棍打死了。因着西屋***亲叔叔是海宁通判,主审这个案子,所以……希望爷能……”
峙逸冷笑:心知是周文晰在试探自己:“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答应了便是。”
“这……”艾维只当峙逸巴不得周家死,竟然如此转了性情,真是咄咄怪事。
他可不是傻瓜,认为峙逸这样的人,会为了一个女人昏了头。
峙逸突然又道:“我倒是想看看那周家的舅老爷是何等人物,什么时候抽个空子见上一面才好呢。”面上还带着笑。
云凤爹十月底的寿辰,峙逸派人送她回去,寿宴吃过了,戏还不待看完,艾家又催人来接。
继母哼笑:“如今精贵得倒是一刻也不能见不到了。”
一旁的云英咯咯的开心笑:“姐姐快回去吧。”她今年虽然十九了,但神态却还是一派人事不知的纯真。一双微微上挑的杏眼忽闪忽闪,很是好看。
她本就是个出名的美人,只是过去有些太过倨傲,云凤这次回来,她仿若长大了一般,同她也似姐妹般亲热起来。往常不喜看见她二人来往的继母也没有多什么。
云凤头,正待要走,周文晰却咳了一声,道:“这次的事情你办得原是极好。”
云凤尚在云里雾里。
云英也笑得感激:“是呀,舅舅还托我谢谢姐姐呢。”
云凤大概猜出了是什么事。冷冷道:“这原同我不相干,谢我作甚?若是诚心谢我,就不要再拿这些事来脏我。”起身就要走。
周文晰被她气得直战:“老子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你给我滚。”
继母一旁劝:“老爷何必和她置气?再怎样也是自己生的,没法子啊,旁人忍不得,做父母的也得忍下来啊。”
云凤越发火大,指着周文晰道:“我劝你也清醒着些,这么下去,你也不得善终。”
“你、你……”周文晰气得倒仰,白眼直翻。周家一时间鸡飞狗跳。
两个艾府的仆从生怕出了什么乱子,连劝带哄的把云凤拖走了。才把人送回院子,就去给峙逸禀报。
峙逸听得两人完,想起那情形,不禁莞尔。扬手让他们去了。
艾维不解道:“她这是不是做戏啊,若是这般不待见她爹,当初为什么又舍得豁出命救他?”
峙逸沉吟半晌,淡笑道:“你不知道她这个人,原是个极古板不变通的,同那些酸腐书生倒是有些像,她这回不愿意帮她爹,是因着她觉得这是一等一的恶事,他爹不仅纵容,还要贿赂官员,违背天理,这对她而言是不可原谅的。
而那次她豁出命来救他,不过是因着不论待她如何,她只知道那是生她养她的爹,她不会让他这么白白的被我冤枉死。”
艾维笑起来:“想不到这位大奶奶竟是个道德先生投胎。”
峙逸不话,低头抚弄手中尚未刻好的黄玉图章。
作者有话要:月榜美人,让本公子上一回吧。
大家也帮帮我吧,只要多留言就好。
好歹上一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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