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夏千呢？”
“你希望她出手帮林陆雪吗？”
“她不是可以，消去阴郁吗？”鸣卓道，“如果林陆雪愿意放下执念，她就不用继续痛苦了。”
“夏千的能力确实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里阴郁消极地部分，但是……”
“会影响她的健康，而且她使用了灵力，会向妖怪迈进是不是？”
“不仅如此。”
鸣卓惊了一下，“不仅如此？！”
苏绛问，“你相信这个世界有自己的规则吗？”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鸣卓第一时间想到是自己的师长。
从小那些先生拿这些教育自己，千万不能做违反规矩的事情，否则一定会遭受相应的惩罚。其实，人类中也有类似的说法，比如善恶有报、天道轮回。但与人类不同，妖怪所谓的规矩不是针对个人，而是这个世界是按照某种规则运行着，每个生灵都参与其中，一旦出现了违逆者，一定会被这个“规则”惩罚。
但是当鸣卓询问规则是什么，那些老头子就开始叫他不要多问，好好练习要学的法术。所以鸣卓从来把这些放在心上，只觉得那是他们骗自己听话的说辞。
不过太久没见，鸣卓竟然有点想念先生被自己气得吐泡泡的模样。
鸣卓收回思绪，摇头，“不信。”
“如果是真的呢？”
“假如真的有那个规则，它会伤害我们吗？”
“不，规则只是一个称呼，它存在于万物之中，是世界的意志。”苏绛慢慢道，“规则并没有情感，只会维持这个世界的平衡。”
“那，它对沈夏千会有影响吗？”
“是的。”苏绛道，“嘉靖司的人可以清除普通人类的记忆，但是却无法改变一个人根本的个性；沈夏千可以彻底逆转一个人的心性，但她出手，却无法真正地消除阴郁。”
鸣卓睁大眼睛，“那‘阴郁’会去哪里？”
“会回报到她的身上，”苏绛的语气淡淡，神情也平静。暮色渐深，她纤长的睫毛在绛紫色的瞳仁里投射下阴影，“夏千年幼丧母，但是一直被父亲珍视。如今却几乎是失去了一切。亲人逐渐遗忘她，她也无法和人类建立起新的羁绊。每次拯救别人于煎熬，她自己都要忍受煎熬。”
“世界上非要有人难过吗？”
“大概是这样吧。”苏绛苦笑，“妖怪拥有强大的力量，也被强悍的规则约束。平常人陷入消沉抑郁，可以自己努力排解，但是如果使用法术或灵力强行干预，那么这份痛苦就会也会受制于更强悍的规则，变成不可消除的存在。”
鸣卓低头，“所以，沈夏千的能力虽然可以很快的帮助一个人，但是她自己要受到反噬。为了保护她，最好的办法还是去开解林陆雪自身，是吗？”
“是。”
鲛人少年缓缓叹息，“知道了。”
“林陆雪的具体状况如何？”
“我也不是很清楚，每天上课限制了我的时间，我只是今天早上正好看见她去找那个程嘉郁。”鲛人少年不开心道，“人类为什么非要读书？”
“我也不是很了解，不过，觉得人类上班，让小孩子去学校很有趣。”
“一点都不有趣，”鸣卓摇头，“他们要学习的东西可麻烦了。”
“看客总觉得有趣，身在其中才觉得艰难。”
鸣卓思考一下，点点头，“嗯，就像有些阴郁的人，只有他们自己才能体会那种心情。但我不觉得有趣，我知道他们在受煎熬，我也会很难过。”
苏绛伸手，揉揉他的脑袋。
鸣卓道，“你把我头发揉乱了。”
“那我再帮你揉好。”苏绛笑，她以往总觉得他是个单纯没心思的孩子，如今才看见他的温柔心肠。苏绛收回手，“你安心扮演好沈秋刀吧，林陆雪的事情我去调查。”
“嗯。”
“那我走了，”苏绛唤一声橘子，“橘子也再见。”
小猫抬头，“喵~”
苏绛出门，迎面走过来两个人。女生看见自己，加快脚步跑到自己面前，“你也来看橘子吗？”
苏绛见她眼熟，点点头。
旁边的男生道，“赵晨心你别吓着人家。”
“我哪里吓人了？”赵晨心回头恐吓他，然后换上可爱表情，转身继续和苏绛说话，“你住在附近吗？”
“偶尔路过。”
“啊，”赵晨心失望地应一声，然后问，“那你是什么人？你明天还来吗？”
“我……”
赵晨心期待地看着她。
“最近应该不会来了，你找橘子吗？她在里面，我先走了。”苏绛微微侧身，从她身边走过。
周以越走过来，阴阳怪气道，“哎哎，人家可都走了。”
“我知道啦！要你说！”赵晨心去敲沈秋刀家门，“沈秋刀沈秋刀，你在吗？”
鸣卓打开门，看见满脸笑容的赵晨心。女生放下新带过来的狗粮，在鸣卓的帮助下给橘子换了纱布。
“伤口好得好慢啊，”赵晨心有些担忧，“夏天快到了。”
“她是不是太闹腾了？”周以越看着自己“女儿”，心疼道，“你看住她，别让她乱跑。”
鸣卓沉默一瞬，还是隐瞒了橘子翻越排气扇的壮举。
太刺激了，这两人可能要当场炸毛。
换好纱布，鸣卓放下橘子。小猫从他们三个的包围圈瞬间窜到鸣卓身后。
赵晨心摇摇头，又想起另一件大事，“对了，沈秋刀！大家同是猫朋狗友的伙伴，你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忙？”
鸣卓警觉，“不愿意。”
“哇……你！”赵晨心顿时悲愤交加，满脸都写着委屈。
“……你先说。”
女生瞬间变脸，“我就想知道刚刚那个小哥哥是谁！”
没来得及惊叹她的表情变化之迅速，鸣卓问，“什么小哥哥？”
“刚开始刚出去的小哥哥啊！”
鸣卓一愣，“苏绛是……女孩子啊……”
赵晨心瞬间全身石化。
……
苏绛从鸣卓家离开，又回去看了看沈夏千。自从上次搞得客厅一塌糊涂，沈夏千大部分时间都把他关了起来，大狗可怜地朝苏绛汪汪，希望唤起她的怜惜。
“夏夏，”苏绛果然中招，“要我帮你遛狗吗？”
“不用，”沈夏千结束了一月一次的煎熬，心情略好，“我带他出去。”
“那好吧，以后你忙我可以帮你。”
“以后也不用了。”沈夏千打开笼子，凝视着一脸蠢萌的二哈。
“嗯？”
女孩沉默半晌，然后幽怨地看苏绛一眼，“我不想养他了。”
“那你……”
“我要还给师父，”女孩摸了摸狗头，忽然站起来，严肃道，“他自己闹就算了，他还招惹沈秋刀家里的猫。而且他这么大一只还打不过那只猫，打不过就算了……我觉得他还很乐意被欺负。”
小决嗷嗷了一声。
“你不服气吗？”女孩道，“刚刚是谁被猫挠了一脸？”
苏绛有些无奈，“小动物之间……相处很和谐呢。”
“小决和谁玩都可以，但是不准和沈秋刀家里的猫玩。”
苏绛终于明白了沈夏千真正介意的，“你是不想和沈秋刀有联系？”
“是。”女孩回答得果断，“我想搬到学校外面住。爸爸已经同意了，他这个周末会过来一趟。”
“哎？”苏绛知道父亲在她心里的重量，见她这样平静的态度，不免奇怪，“夏夏不高兴吗？”
“那个女人也要来。”沈夏千冷道，“可能他们是想来见沈秋刀吧。”
苏绛自然知道沈夏千口中的“那个女人”指的是谁，她叹息道，“他们还是在乎你的。”
“不需要她惺惺作态，只要爸爸还记得我就好。”沈夏千给小决扣上狗绳，牵着他往屋外走，“我先去漆海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