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郁的脸映入眼中。

少年喊她的名字，“小雪。”

林陆雪愣了一会，才收回目光，她撑着自己的身体坐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直都在。”

“所以，”被撞击的部分传来钝痛，但是冰冷刺痛的胃似乎终于安静了下来，林陆雪低声道，“我做的那些，你都知道了是吗？”

“是。”

“那你也该看清，我没有开玩笑。”少女伸手够到旁边的楼梯扶手。

“你不该是这样。”

“可是这样很好，”少女慢慢站起来，“这样就不用忍受痛苦。”

“把你曾将厌恶的施加到别人身上，真的开心吗？”

“她也这样对待过我，”林陆雪道，“由我来把这些回报到她身上，真是再适合不过。”

程嘉郁问，“是这样吗？”

“是。”林陆雪完全站直身体，“你来有别的事情吗？”

“我们想让他离开，”鸣卓看一眼程嘉郁，继续道，“但他还想最后见你一面。”

“看完了，走吧。”

月光照亮她的脸，少女睫毛微垂，语气极为平淡，仿佛再说一件丝毫不值得在意的小事。她转身时，恰好看见周颖霜跑出来。

言淮跟在后面几乎同时赶到，“呼，我拦不住她。”

鸣卓眼神示意他安心，言淮知道林陆雪应该是和程嘉郁聊完了。时间这么短，能逆转林陆雪的心意实在困难。所以——

彻底掰了。

周颖霜没怎么认出他们，“你们俩谁？”

鸣卓没有说话，他捡起放在一旁的书包对言淮道，“走吧。”

程嘉郁凝视着林陆雪，少女侧过脸，直接走开。

回到教室，赵婷筱已经逃走了。林陆雪走回自己的位置收拾书包，周颖霜站在门边，问道，“刚刚那两个人有点眼熟啊。”

“以前来过我们班。”

“哦，对。他们怎么会突然来找你。”

“赵婷筱怎么办？”林陆雪突然道。

“呃？”

“她走了，东西还没有写完呢。”

“嗯，”周颖霜看一眼黑板，“差不多了。”

“明天让她继续写完吧。”

周颖霜眼里闪过些微的惊异，“让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

“是啊，”林陆雪拎起书包朝她走过来，“当着他们的面。”

林陆雪忽然伸手抱住周颖霜，女生能感到她用力地扣住自己的身体，然后是猛地向一侧按下。

周颖霜下意识拉住了门框，迅速稳住身体抵抗住林陆雪的力量。她疑惑道：“你做什么？”

林陆雪松手，“你力气好大啊。”

“切，你以为我的架白打的？”周颖霜后退半步，盯着她，“干嘛？”

“想抱你。”

林陆雪说谎的样子实在僵硬，但周颖霜只是楞了一下，也没有纠结。

“嗯，回去吧。”

另一边，鸣卓和言淮离开教学楼后，鸣卓立下来，定定看着言淮。

言淮懂他的意思，但只能耸肩，“随便吧，这可是他的选择。”

鸣卓难过，“我觉得这些不是林陆雪的本意。”

“肯定不是啊。”

“那你为什么不和程嘉郁说？”

“说什么？”言淮叹息，“说林陆雪还喜欢你，你不要难过继续陪伴她？别忘了，他还被追查着，趁这个机会让他离开不是更好？”

“可是他难过死了。”

“难过死了比死了好。”

“难过死了比死了难过。”

言淮噎一下，然后道，“秋刀鱼，凭我们对林陆雪的了解都能看得出来，你觉得程嘉郁心里明不明白？”

鸣卓不懂相互喜欢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彼此，“那他们真的就从此决裂了吗？”

“就算不决裂，他们也不会有结果的。”言淮淡定道，“就算林陆雪永远不在意他是妖怪，但他可没机会像你一样有机会变成人类，和他在一起永远不能拥有平常人的生活，林陆雪那种脆弱的个性忍受得了吗？”

鸣卓沉默。

继续往前走，苏绛站在月光倾泻之处等待他们。看见他们脸上沉郁的表情，苏绛微微叹息，“结束了吗？”

鸣卓从书里拿出《草竖琴》，递给她。

苏绛接过书。

言淮看秋刀鱼这么难过，举手问道，“那个，要不然我们围观一下你解除他的封印？”

苏绛点头。

第二天早上，赵婷筱一进教室就发现，昨晚自己被迫写下的句子消失在了黑板上。她心里燃起一丝希冀，有人帮她？还是昨晚林陆雪她们良心发现替自己擦掉了那些句子。

她看见周颖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踌躇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哟，今天来得不算迟，刚好，你还有十分钟。”周颖霜笑道。

赵婷筱胆战心惊，“十分钟？做什么？”

“昨晚那些，现在再抄一遍。”周颖霜推她一把，催促道，“别愣着了，快点吧。”

赵婷筱当场呆住，“什么？”

“再抄一遍，”周颖霜贴心地重复，“不仅是昨晚写上去的那些，还有没写完的那几句，一起咯。听见没？”

“你……”赵婷筱身体颤抖，几乎站立不稳，“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折磨你咯。”

“为什么？”赵婷筱崩溃道，“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周颖霜用手撑着下巴，“你不愿意吗？”

“我当然不愿意！你们是疯子，你们是神经病！”

此时，忽然有人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赵婷筱惊得一颤，转身看去，是刚刚走进班级的林陆雪。

少女问，“你怎么还没开始？”

“她不愿意咯。”周颖霜道，“怎么办？”

“不愿意？”林陆雪思考状，“那我们也不能强人所难。”

赵婷筱瑟瑟道，“林陆雪，你放过我吧，我以前不该欺负你。”

“你什么时候欺负过我？”林陆雪嘴角微扬，眼神却毫无温度。

赵婷筱以为她不愿想起那段过往，“我……没有。”

“咦？原来你这么快就忘记了，”林陆雪拍拍她的脸颊，“那我带你回忆一下？”

赵婷筱吓得大叫，“我不要！”

“唉，不要激动。”周颖霜在旁边温和道，“不如这样吧，今天是最后一次了。”

赵婷筱已经准备拼死反抗，听她这样说话，顿时迟疑了一下，“最后，一次？”

“你按我们说的，把昨天晚上写的句子抄一遍，我们以后就再也不欺负你了，怎么样？”

赵婷筱觉得自己面临着最艰难的抉择。

“给你一上午的时间考虑吧。”周颖霜站起来，“上午之前挑个时间抄完，我们以后就再也不欺负你咯。”

赵婷筱看一眼林陆雪，后者没有反驳。

“我建议你现在立刻去写，毕竟早读课没有老师，”周颖霜笑道，“要是拖到老师上课的时候，你再冲上讲台，那一定会很难看吧。”

上午最后一节课开始前，班级忽然起了一阵骚动。

短暂吸引了言淮好鸣卓的注意力。

他们还没有从昨晚的失落里回过神，所以即使此刻他们吵嚷的是有人要跳楼，两人也没有一般吃瓜观众的激动。

苏游花第一个拿到了准确消息，又有人砸了钟楼的锁爬了上去，正站在边缘威胁要跳楼。

虽然和自己班级没关系，但众人不免多看几眼鸣卓，毕竟这位前不久也上过钟楼。

快要上课的时候，林一叶忽然朝他们走了过来。

“跳楼的那个女生……”

鸣卓有气无力地回应，“嗯？”

“她要求林陆雪和周颖霜上去和她谈。”

鸣卓猛地惊醒，旁边言淮也吓了一跳，“关林陆雪什么事？”

“不清楚，刚刚，苏游花告诉我的。”

言淮和鸣卓对视一眼，立刻跑出去。一出班级上课铃就打响了，鸣卓在平地上甩掉言淮，在下楼时迅速被赶上。

“林陆雪不会有事吧？”

“我有种照顾遗孀的感觉，”言淮苦笑，“先去看看吧。”

两人赶到钟楼下的时候，赵婷筱还在朝下面大叫，“林陆雪，周颖霜，让她们过来！”

为了让大家看清指针，钟楼顶层只有不过膝盖的防护，赵婷筱蹲在外缘的护栏遍，她哭得声音嘶哑，但还是一直叫着她们的名字。

学校立刻去找人了解情况。高一七班的班主任脸色惨白地跑了过来，看见这个情况顿时气急交加。林陆雪和周颖霜随后也被带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