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的事情并不是贺庭歌想象中的那么急,但从贺渊回来后就召集各将军在大帐里谈事,至于谈什么,贺庭歌没有进去听。不过他估计应该是各个领队在汇报军情吧。
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所在的营帐,说是营帐,但看起来和普通房间差不多,设施都是全的,看来,这是作为长期营地的。
海堂还是和自己住在一起,毕竟只是两个半大的孩子,他自从进了营地就没闲过,一顿乱跑,欣赏着边关的风景,顺道跑遍了整个城楼。
“呼......怪不得那些蛮子打不进来,王爷守在这里,依据这里的地形地势,再搭上这铁骨铮铮的几十万条汉子,他柔然的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海堂拿着毛巾擦了擦脸上衣服上的沙尘,对贺庭歌道:“我刚才,听从大帐里走出来的几个老将军说,估计明后天王爷就要去北边弱水附近的临月关,说是哪里的蛮子不安分。”
“恩,父亲说过。”贺庭歌看着房间里挂着的地图道:“最近弱水到了断流期,要是柔然人做手脚断了我军的水路,事情会难办很多。”说完指着图上的一条古道:“你看,近几年的水都是从这条古道运输的,这是丝绸通商路,不会严格封锁,万一混入居心不良的人,要么断水,要么投毒,都是麻烦。”
海堂看着也点头,摸着下巴道:“那怎么办?弱水是内流,靠天降水,我们又不能逼老天爷下雨,古道又不能封锁。”
“还有。”贺庭歌转过头看海堂:“若是两军交战,你怎么看?”
“我?”海堂眼睛一睁,细看地图,半晌道:“看不出来,打仗又不能实现估计好,得随机应变。”
“是得随即应变,但是,也要事先估计一定的策略,比如哪些地方可能会设埋伏,哪些地方可以利用天险。”贺庭歌淡淡道:“我以后慢慢教你。”
“教我?”海堂大惊:“咱俩都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啊!你教我怎么打仗?”
“恩。”贺庭歌应声:“知道我前段时间去哪了吗?”看着海堂认真在听的样子,贺庭歌想:这孩子应该挺好骗的:“我去学兵法了,可不只是书上那种。”
海堂恍然大悟,又貌似不是很相信道:“你到底去哪了?”
“额......一个世外桃源。”贺庭歌开始胡扯。
海堂皱眉:“是不是兄弟!都不说一声!”
贺庭歌赶紧安抚:“我去一趟可都是九死一生,你当穆岚怎么会跟我回来?再说,我学的都会慢慢教给你的,咱俩谁跟谁,外甥都让你一半了。”
果然一提小外甥,海堂就一脸笑容:“好吧,放你一马。”
“我们明天去帅帐。”贺庭歌道。
海堂眨眼:“干嘛?”
贺庭歌唇角一动,露出淡淡一笑,看着地图,轻声道:“我贺庭歌的第一场仗,就从这里开始。”
由于这里有城墙的缘故吧,风沙在晚上不是很大,但气温还是很冷,海堂缩着脖子钻到被子里,一阵唏嘘:“我还是嫩了点,改天得拜城墙上守夜的大哥为师,好好练练筋骨皮。”不过好在穆岚的药膏效果好,抹了两天皮肤就正常了,而且也不再惧怕风沙。
贺庭歌一边靠着床上的被子,暂时还没有睡意,至于怕冷,他还没怎么觉得冷,毕竟以前的自己生活的地方是在东北,大冬天还去松花江冰窟窿里洗过澡,虽然现在身体不一样,但本能上来说,这里的冷还不在话下。
听着另一边的床上海堂渐渐睡去的呼吸声,贺庭歌看着头顶的帐篷,傅清城现在在哪里呢,想想从上次不告而别至今已经快一个月了。帐篷上印上烛火的光,恍惚间记起那个风雨欲来下午,梨园里梨花如雪,那个少年就这么仿若谪仙的站在自己面前,让他不知所措。
贺庭歌唇角一勾,傅清城,我竟然这么想你。记起曾经说自己会忘记他的,看来是不可能了。
窗外的风刮过棱角,发出诡异的声音,贺庭歌缓缓闭上眼睛,我们会见面的,你等我。
次日,果不其然,贺渊一早就召集了部分将领,贺庭歌和海堂也进去了,贺渊只是稍微一愣,就淡淡笑道:“来了就听听吧。”
其他将领倒是恭恭敬敬的叫到:“小王爷。”
贺庭歌点头示意,便没有开口,草草扫了一眼室内,就见大多都是过了四十多岁的老将,想必是贺渊的门徒或是曾经的部下,如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从面色上看,这些老将都对贺渊有膜拜情节,似乎贺渊叫他现在出去死了,估计也不会说个不字。至于另外几个,看起来岁数不大,对贺渊也是唯命是从的样子,但是,总归来说,和那些老将不是一种。
贺渊没有废话,直接跟众人说了北边的情况,但是却没有亲自去的意思,只是问几位将军,谁愿意去解决:“此次去,不是单纯的作战,估计还有古道运水的问题,哪位将军愿意前往?”
话音刚落,其中一个老将便请命:“元帅,这半年多没仗打,屁股都坐出老茧来了,我去。”
“曹将军,元帅刚才也说了,这次可不是单纯的去打仗,虽然曹将军战无不胜,但空有一身蛮力,怕是解决不了这运水问题吧。”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将领,就事论事样子,倒是憋得曹将军一时没有出声。
“李将军说的有道理。”其中另一个老将摸摸胡子:“不过,既然要去,自然免不了交战,李将军可有合适人选?”
那李性将军道:“薛老既然认为李某说的有理,不如,这样,元帅,此次可去两人,论打仗,曹将军攻无不克,末将再推荐舍弟,虽说舍弟身手不如曹将军,但是,两个人合计总比一个人要好。”
贺渊低头思索,点头道:“也好,李戚将军。”
闻言,一个年轻将军站起来:“元帅。”
“你就和曹将军一起去,如何。”
“末将遵命。”李戚沉声道。
而此时,贺庭歌站起来:“父亲。”
众人闻言,再次将目光落在几乎被忽略的贺庭歌身上,不知这位小王爷有什么事。
贺渊倒是毫不意外的问他:“你有什么看法。”
贺庭歌一字一句,清晰道:“孩儿想领命。”
闻言,不禁室内一片唏嘘,就连海堂也被他搞个措手不及,拉着他的下摆,轻声道:“你干什么?”
“小王爷。”这时,缓过神来的一人道:“您刚才说什么?”
“元帅。”贺庭歌走到中间,单膝跪地,面相贺渊,一字一顿,朗声道:“我要请命,前往临月关。”
贺渊看着躺堂下的贺庭歌,那种意气风发,突然让他恍惚起来,原来,这就是宿命,这个孩子,终究不是池中之物。
“小王爷,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几个老将刺客也回神,纷纷道,虽然敬他是小王爷,但只是因为贺渊,要是这般胡闹,怎么得了。
贺庭歌只是看着贺渊,不吭声。
良久,贺渊问:“你是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次的问题?”
“是。”铿锵有力,落地有声:“不过具体的情况要到了临月关才能详实。”
“哼,小王爷这么说来,计策都还只是猜测,就想着要拿着将士们的命去耍吗?”一个年轻将领道。贺庭歌闻言垂垂眼帘,想必这边这些人应该是皇帝安插在军营里的,虽然不会搞分裂,但是对贺渊还没有到誓死效命的地步。
“既然敢请命,小王爷就肯定有他的计策。”海堂到底是站在贺庭歌边上的,嘴硬着回道,说完看着贺庭歌,使劲使眼色:你倒是快说啊,不然要被军法处置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贺渊问道。
“关于作战,或许我没有曹老将军的本领,但是也难说,至于水的问题,我想,运水只是解一时之急,我军要长期驻守临月关,总是古道运水,一方面不方便,一方面,迟早会被歹人有机可乘。”贺庭歌直起腰板,道:“所以,要治本。”
“说的轻巧。”话音刚落,便有人不屑道:“弱水的水本就不多,即便储存也存不了多少,再说,临月关比这里还冷,小王爷还是好好在这里呆着,实在无聊倒是可以去军马场跑跑马,也好过稀里糊涂去打仗。”
“怎么治?”贺渊倒是接着问。
“我自有办法。”贺庭歌嘴角自信的翘起:“请元帅应允,要是实在不信任我,可以让曹,李,两位将军一同随行。”
“这是要我等陪小王爷去耍吗?”李戚皱眉道。
“李将军要是不愿意,当然不会勉强。”知道这些是皇帝的人之后,贺庭歌也就不再留情面。
“元帅,我老曹是信得过元帅的,大不了和蛮子打一仗,也罢,就陪小王爷走一遭。相信虎父无犬子,小王爷必是有法子的。”曹任远大手一挥,请命。
贺庭歌闻言看了一眼老头子,虽然老头子不是很信得过他,但至少,肯赌一把,这种兵痞子性格的人,其实很好拿下。
李戚此时本是领了命的,自然不会说不去就不去,但也气急,道了声去整顿军队就出去了。
贺渊深吸一口气,看着贺庭歌:“贺庭歌,海堂听命。”
海堂被点名,匆匆跑到贺庭歌身边单膝跪地,心里却是一阵欢腾,这就可以去打仗了!好兴奋。
“特封海堂为此次北征军右卫先锋,一切听从曹将军吩咐。贺庭歌,为北征军副将,切记,行事不可鲁莽。曹任远与李戚,为北征军左右将军,即日出发。”
“是!”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帐中,贺庭歌看一眼身边的海堂,对方眼里满是兴奋。唇角一勾,今后,贺庭歌的名字必定要响彻疆场!就从这里开始。
傅清城,你是我的信仰,可你也要信我,我必将不会让你再受乱世之伤。
而此时,北方的临月关,一处小屋里,披着狐裘的青白色衣衫少年,看了看桌上的草纸,点点头道:“差不多,果然是一点即通,子阳果然是奇才。”
桌子边的另一个少年把手中的笔放在砚台上,笑道:“小师叔又开玩笑了,这还不是你说我画么。”
“一般人很难理解的。”狐裘中露出少年清俊的脸,不是傅清城又是谁:“你按这个样子,多画几张。”
“好的。”儒雅的面相,温润的笑容,一身浅蓝色儒服,正是贺庭歌在翠谷唯一的朋友:徐子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