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敲门声在房间内回荡。
嗡嗡嗡!
手机在床头执着地振着。
姜至终于迷迷糊糊地醒来,虚着眼睛看了一眼屏幕,无语地一边握着电话,一边走向房门。
“喂,老戴。”
“谁啊!”
然后耳中听到了两声一模一样的回答,“老姜,开门!”
打开门,戴鄂一脸激动地站在门口,看着睡眼惺忪的姜至,“你还睡得着觉?”
姜至眨了眨眼,从眼角扣下一坨干干的眼屎,暗道最近熬夜多了着实有点上火,随口道:“为啥会睡不着?”
不等戴鄂回答,他忽然心头一动,想到了一个可能,神色立刻变得焦急起来,“是不是学生出什么事儿了?”
戴鄂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联考成绩出来了?”
“吓我一跳。”姜至无语地看了戴鄂一眼,走回屋子,无力地躺在沙发上,看着跟在他身后进来的戴鄂,“说吧,不用怜惜我,多差我都能忍。”
戴鄂默默扯了把椅子坐下,“你们班,总成绩在三十一个班里,排名第九。A优人数排名第七。”
姜至眨了眨眼,疑惑地坐起,“咦,这么说还可以啊,比上学期期末都要好,我有啥睡不着的?”
戴鄂看了他一眼,幽幽道:“语文单科,四镇第一。”
“也还行......嗯?”姜至猛地从座位上弹起,“第一?”
“平均分75.37,比以前一直稳居第一的白马镇中吴相伯带的那个班高了0.01,那位可是市骨干教师,语文优秀教师啊!学校老师里面都传开了,你说你该不该在屋里睡大觉?”
戴鄂看着姜至目瞪口呆的样子,心头在为他高兴的同时,也觉得稍稍想得通了些,毕竟姜至若是这么一鸣惊人,却还能举重若轻,淡然处之,就真的有些超乎他的认知了。
但他不知道,姜至此刻的心中,却并未因为自己的成就而激动。
自从决定来文兴镇,姜至的心里其实一直都有些惴惴不安的忧虑。
因为,他曾经学到的那些东西和记忆,百分百能够让他挣到钱、过上好日子,却并不一定代表他能教好这一帮学生。
如果失败了怎么办?
如果那些自以为是的方法和经验,并没有带来预期的效果,反而再一次变成以前那种相互为难,然后在多年之后又彼此后悔的日子怎么办?
但现在。
第一!
一个月,从第十到第一!
这帮孩子用他们自己的努力告诉他,他们可以!
他们也值得!
值得姜至放弃唾手可得的繁华,来带他们走出这潭泥淖。
他们像是在低洼的谷底蔓延的藤蔓,却没有一棵树,让他们可以攀援着去看看高处的风光。
他们欠缺的从来都不是智力和天赋,他们缺的是机会。
姜至愿意来,就是想带来一个机会。
他们也真的用自己的努力抓住了。
你们都是好样的!
姜至在心头无声地呐喊着。
豪情和信心在胸中激荡,姜至从未有如此的笃定,笃定着那个光明的大未来。
想到这儿,姜至顿时睡意全无,跑到洗手间洗了把脸,换上衣服,“走老戴,我回学校看看这帮孩子们去。”
戴鄂无语道:“大哥,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姜至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十一点过五分了。
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那就回宿舍睡觉!”
二人起身,戴鄂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姜至桌上的电脑,轻轻关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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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笃。
房门被轻轻打开,灯光从门缝中倾泄出来,照亮了门口的身影。
徐建军一脸疑惑地看着站在门口的矮胖男子,“老易?有什么事?”
矮胖男子谦卑一笑,目光越过徐建军看向屋内。
徐建军也立刻反应过来,侧身一让,“进来说吧。”
矮胖男子走进去,在沙发上坐下,顺势将手里的一个纸袋子放在茶几上,“之前托朋友在闽州买的茶叶,味道不错,给徐主任带了些。”
徐建军装作没看见,翘起二郎腿,点上一支烟,笑着道:“咱们都是同事,有什么事情直说就是。”
矮胖男子挪了挪屁股,“主任看过今天出来的联考成绩了吧?”
徐建军嗯了一声,笑着道:“你带的初三一班和三班两个班的数学,一个第九,一个第十一,还得多上心啊!”
矮胖男子叹了口气,“我就是为这事儿来的!”
徐建军挑了挑眉毛。
“徐主任,姜老师带的语文考到了联考第一名,的确是件好事,但也不全是好事啊!”
徐建军微微眯了眯眼。
“您还记得之前我反映过的那件事吧,现在三班的语文课程对其他学科的挤压是很明显的。这次联考第一的成绩,有姜老师的个人能力不假,但也有着这方面的原因啊!”
矮胖男子看着不动声色的徐建军,继续道:“您看我同样教的一班和三班,一班就明显考得比三班好些啊!”
徐建军轻轻弹了弹烟灰,“那依你看,这个事情该怎么解决呢?”
矮胖男子顿了顿,开口道:“我觉得,姜老师是个很好的老师,但是并不适合当班主任。”
你特么这是来摘桃子的啊......徐建军眼珠子一转就猜到了矮胖男子的真实意图,心头暗骂几句,但看在茶几上这个袋子的份儿上,没有发作,微微点头道:“这倒是个问题。”
矮胖男子身子微微前倾,“我也有几年没做班主任了,如果学校安排,我愿意担起这个责任。”
徐建军嗯了一声,“这个我们会考虑一下。”
“那我就不多打扰了,领导早点休息。”
矮胖男子也不多废话,识趣地起身告辞。
等房间重归安静,徐建军看着桌上的纸袋子,冷笑一声,“人家刚考了这么好的成绩,你就想来摘果子,做梦也不是这么做的。”
他走过去,打开袋子,眼神微微一凝,一个信封安静地躺在茶叶盒子上。
片刻过后,徐建军捏着手中的两千块钱,皱着眉头静静思索着什么。
“还不睡?你要修仙吗?”
里屋传来一声呼唤,徐建军将两千块钱放进抽屉,把信封撕碎扔进了废纸篓,起身去洗漱。
一通忙活过后,他走进了卧室,看着靠在床头,脸上蒙着一张面膜的老婆,眉头一皱,“又敷!这破东西一张十几块,不到二十分钟就没了,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他老婆抬头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面膜都有二十分钟,你呢?”
徐建军神色一滞,悻悻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