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很快惊动了学校领导。
“把监控调出来。”生物系主任勉强压下怒火,喝道。
祝正卿是他亲自去哈佛请回来的,现在科研成果被盗,总不会是祝正卿自个儿贼喊捉贼吧,那问题就只有可能出在学校身上。
京城大学所有的实验室里都是装有智能视频监控的,监控视频并不对外展示,而是储存在专门的电脑里,只有实验室负责人才能凭借密码调取。
听见这话,正好赶过来的监控室主任面色巨变:“唐主任,您忘了,前几天学校的网络系统遭遇过一次黑客攻击,我们监控室是最早沦陷的,因为触发了下载防护机制,几乎所有的监控录像都自动销毁了。”
雪上加霜,不过如此。
生物系主任一脸铁青:“能恢复吗?”
监控室主任苦笑着摇了摇头:“要是能恢复的话早就恢复了。”
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
要想抢回研究成果,唯有诉诸法律。
他们手里虽然有实验记录,但这只能证明他们做过这个实验。更因为实验记录能做假,而监控视频做不了假。没有监控视频,对方就有一万个理由诡辩,甚至能反过来污蔑他们捏造实验记录……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前脚因为黑客攻击,监控视频自动销毁,后脚我们的研究成果就被盗了。”
他这一开口,整个项目组人员的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就是,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我们这十几号人为了这个项目前前后后折腾了三个多月,付出了多少汗水,总不可能是我们自己挖自己的墙角吧!”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附和道。
“老张说的没错,我现在可就指望着能在这个项目里做出点成绩来,明年好升副教授。”
“我也是,我今年的论文任务还没有完成,这个项目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
“也就是说肯定不是我们项目组出了内鬼!”
“那问题就简单的多了,咱们实验室超过三分之二的电脑没联网,基本上不存在被黑客盗取的可能。实验楼大门晚上是封闭的,不能进出,想要偷东西只能白天来,咱们实验室的锁也没有被撬过的痕迹,加上前段时间实验室里几乎就没断过人,你们说,除了我们之外,还能是谁?”
说话的是一个瘦瘦高高的眼镜男,他大概是众人当中表现的最为冷静的一个。
只是矛头却是赤|裸裸的指向了孟则知。
众人也就顺着目光看了过去,而后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点。
没有监控视频,意味着这项研究成果十有八九是抢不回来了,这可是一个研究经费超过千万的项目,总得有人出来担这个责吧。
听见这话,祝正卿眉头紧皱,万分确切的说道:“孟教授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怎么不可能——”眼镜男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系主任,心下大定,他一脸愤慨:“祝教授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就是想拿前身的那点老底说事吗,孟则知都烦了。
“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往我身上泼脏水吗?”孟则知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眼镜男喉中一梗。
孟则知语气不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第一,我还不至于蠢到这种程度。”他人就在实验室里,真要想偷祝正卿的实验成果,还用得着耍这么多的花招?
那怀疑他的人岂不是更蠢。
徐业华等人面色顿时都有些不太好看。
“第二,”孟则知看向祝正卿:“你们的监控视频没了,可我的还在呢。”
祝正卿眼前一亮。
“什么?”眼镜男一声低呼。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中,孟则知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桌,到了地方,他伸手摸向电脑旁的盆栽,然后扯出来一个针孔摄像头。
惊喜过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徐业华一脸凝重,质问道:“我比较好奇的是,孟教授为什么要在我们的实验室里安装摄像头?”
听见这话,众人面色微变,像是抓住了孟则知的把柄一样,神情一振。
“这是我和祝教授早就商量好的,和保卫处报备过了,是你们还没进实验室之前的事情,所以你们不知道也很正常。”说着,孟则知伸手打开了电脑。
公事公办,孟则知也要为自己的研究成果负责。就像祝正卿虽然相信孟则知,但是项目组里的其他人并不相信他一样。——孟则知可以信任祝正卿,却不能信任项目组的其他人。
所以安装一个私人摄像头是必然的事情。
徐业华面色略有些尴尬。
“监控录像就保存在这台电脑里。”孟则知操控鼠标打开e盘,一边输入密码,一边问道:“这本期刊的审稿周期多长?”
所谓审稿周期是指论文从投稿到出稿的时间。
知道审稿周期,结合实验完成的时间,就可以大致推算出实验数据丢失的时间,再把相应的监控视频剪辑后拷贝给他们就行了。
想想也知道,孟则知不可能也不会将全部的监控视频交出去,毕竟里面肯定不可避免的拍摄到了他演算哥德巴赫猜想以及研制艾滋病特效药的画面。
徐业华打起精神,想了想:“三四个月吧。”
说完,她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
他们这个实验是三个月前立的项,半个月前出的成果。可想而知,这幕后黑手是得有多大的能量,才能在短短半个月里,相当于直接跳过审稿周期,将论文发表在了国外权威期刊上。
孟则知顿了顿:“我知道了,麻烦你们稍等一会儿,我先把最近这半个月来的监控视频剪出来拷贝给你们。”
“好。”祝正卿心底跟着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孟则知是在担心什么,转头看向神色复杂的徐业华等人:“我们先去外面等等吧。”
两个小时后,孟则知将剪辑好的视频交给了监控室主任,众人也就跟着散了。
实验室里又只剩下了孟则知和祝正卿两人。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之前发生过的事情。
气氛陡然间安静了下来。
孟则知沉了沉气,看向略有些不知所措的祝正卿,开口说道:“抱歉……”能不能再给我一些时间,我还没想好。
听见这两个字,祝正卿的心底的火热瞬间就被迎面而来的一盆凉水泼灭。
就这么被拒绝了……
有点难受。
恍惚过后,他抿紧唇角,放缓了语气:“应该是我说抱歉才对,很抱歉给你造成了困扰。”
他脑子有点乱,索性说道:“就、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他后退两步,转身向外走去,身形慌乱,出门的时候差点被门槛绊倒。
看见这一幕,孟则知差点拔腿追上去,可他立即压制住了心底的冲动。没办法,谁让他身体里还埋着一颗□□呢。
这个时候,就不祸害人家了吧。
孟则知抹了一把老脸,打起精神,回到电脑前,准备把剩下的监控视频都给剪出来,好拿给祝正卿做申诉的证据。
之后几天,孟则知就没再见过祝正卿。
倒是盗窃案的案犯被揪出来了,就是那个说他还要靠着这个项目下半年升副教授的家伙。他在外头养了个小三,小三她爸好赌,在外头欠了一大笔高利|贷,债主追到了小三这儿,小三又求到了他这儿,他收了国外一笔钱,就把研究成果给卖了。
京城大学直接把他送进了警察局,然后转身把那位盗窃论文的美国野鸡大学的助教告上了国际法庭,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两度登上了央视的早间新闻。
因为对方准备充分,这场官司京城大学打的艰难,最后还是因为花大价钱买通了杂志社的一个编辑,有他当庭作证,才赢得了胜利。
然而这一切和孟则知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病了,说重不重,就是咳嗽,便血,恶心和头晕。说轻也不轻,保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要了他的命。
知道自己体内的艾滋病病毒爆发了,孟则知中断了对哥德巴赫猜想的研究,花了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将研究出来的成果整理成了论文,十二月中旬这天,他将整整两百三十页的论文投给了《annalsmathematics》,数学年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