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书汝识字，虽然不多，可是在这个年纪的孩子里，已经特别属于特别了不起的神童。

江嵋平时里写《天工开物》的时候，为了不留下线索，写的十分隐蔽，屋里除了两个孩子，最多只留下巧榴。江惜在巧榴的照看下，满屋里乱跑乱爬，或者拿着东西蹦蹦跳跳的玩耍。而杨书汝很黏她，所以江嵋经常抱着他写。时间长了，杨书汝居然能认出一两个常出现的字来，也不是什么怪事。

杨渔之对这件事，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惊喜，马上就想掳袖子挽胳膊的教他读书。江嵋一脸警惕的把杨书汝往怀里一抱：“酸腐！”然后大跨步出门。

现在虽然是冬天，百花凋零，院子里光秃秃的，可是能玩的东西还很多。杨书汝本来已经够文弱文静的了，幸好有江惜这个皮猴子带着，这才活泼不少，要是给杨渔之教了那些诗书礼节，岂不是得变成个小书呆。

杨渔之看着俩人背影离去，手里攥着刚掏出来的一本《诗经》，一阵发呆。这几天江嵋都躲得他远远的，连吃饭都不和他一起吃，说身子不适，伤冬，叫巧榴单独打了小份的送去卧房。可是他这边一起心思要教杨书汝学问，就被不知道从哪儿得到消息的江嵋冲进来劫人。

想起刚才江嵋怨怼的眼神，杨渔之摸摸鼻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孩子就她教得，反倒是他这个当爹的教不得了？

坐了一会儿，杨渔之走出门，看见两个孩子又蹲在墙根的树底下，各自拿了根树枝，不知道在戳什么。这几天常看见他们两个做这个。

杨渔之走到跟前，见俩人脚边还放了张纸片，上面画着院子的示意图，就在俩人蹲的这棵树的标示下，画了个小圆圈。

这是？

杨渔之笑眯眯蹲下来，摸摸杨书汝的头：“小猫儿，做什么呢。”回来只有三天工夫，杨书汝的小名，他已经叫的非常利索。

江惜看见杨渔之，笑的什么一样，咧开嘴就扑到杨渔之怀里，甜甜叫了声：“爹！”

杨渔之给她拍拍膝盖上的土，在她脸颊上亲一口，江嵋就常这么亲两个小的，杨渔之也学的似模似样。江惜很受用，用脏兮兮的小手圈着杨渔之脖子跟他说话：“妈妈给的，藏宝图！”然后忽闪忽闪的眨着大眼：“真有宝贝哦。”

被当做铲子用的小树枝，已经把地上刨开了一个小坑，大约有杨渔之食指那么深，已经能看到底下埋着一个小盒子，只是还没被挖出来。杨渔之来了兴致，一挽袖子：“来，爹帮你们！”

宝贝盒子很快被挖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放了一个布缝的小娃娃，还没他巴掌大，脸上丑兮兮的，一张笑到耳根的大嘴巴，眯眯眼，塌鼻梁，招风耳。可是江惜一看，欢快的惊呼一声，刚想伸手去拿，又停住了。

“怎么？不喜欢？”杨渔之也觉得这么丑的娃娃当宝藏，实在是过分点。江惜却摇头，一对大眼里冒出来贼忒兮兮的光，看着简直是个小江嵋。

“爹，咱们约好一个小秘密，你别告诉妈妈哦！”江惜认真的看着杨渔之，然后快速把脏手在杨渔之袍子下摆狠狠蹭了两蹭，把手上的脏土都擦干净，一把夺过娃娃，银铃一样笑着跑开。

原来是怕手上的土弄脏娃娃！杨渔之一阵傻眼，低头看见儿子满脸同情的瞧着自己。显然，他不但被女儿欺负，还被儿子施以怜悯。杨书汝拍拍手上的泥土，捡起藏宝图，跟在江惜身后，朝屋子行去。只余下守着一颗伤痕累累慈父心的杨渔之，在落光叶子的树底下，热泪盈眶。

不行，他要告状去。

江嵋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杨渔之这么稳重的一个人，竟然像小孩一样，黏在她身边，非让她说说怎么教的江惜和杨书汝，连爹都不放在眼里。这么大的人，竟然会被两个小鬼头欺负，还有脸告状到自己这里来，真是叫她没话说。

“还有那个藏宝图，怎么回事。”杨渔之扯着她的袖管不放，跟江惜、杨书汝长的一模一样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叫江嵋恍惚间以为这是她养的另外一个孩子，不过已经长大了而已。

“冬天哪儿都不能玩，总不能让他们不动弹吧，老呆着都傻了，我才弄出来这个东西。”江嵋努力的想甩开挂在身上的人，无果。

“哦！”杨渔之恍然大悟，然后兴奋起来：“那我们去登山吧！”

“你带他们去吧，我不去。”江嵋忍无可忍，不要太过分，刚才是拉袖子，这会儿手已经钻进衣服里，摸起手腕来了。老娘不发威，你就不知道ru母俩字咋写的。江嵋一个高脚踹，反倒被杨渔之捞住小腿，将她腿弯抓在掌心里。

江嵋紧紧贴着杨渔之身子，她两只纤细的手腕被杨渔之一只大手捉住，摁在他胸口，无法乱动，一只小腿被他抬到腰间握紧。江嵋好想哭，这是什么姿态，太过分了吧。脸上唰唰就涌上深红，比抹胭脂还管用，说话也磕磕巴巴起来：“你……放放放手。”

杨渔之一张俊脸在她眼前越放越大，江嵋只好朝后拼命弯腰，心里尖叫，这不是跳芭蕾啊，铁板桥难度别太高。

单脚站立的确难度大，江嵋眼看要摔倒，终于被嗤的忍不住笑出声的杨渔之环手抱住。刚才双手和一只腿还在他掌握里放不开，倒是起到了固定重心的作用，这下杨渔之猛的撒手，她反倒立刻站不住，只好乖乖跌在杨渔之怀抱中，不然铁定摔的屁股开花。

“只有我们两个去！”杨渔之抱着她，在她耳边呢喃，清泉一样的眼睛涌上来一层谜色的雾，看着深邃至极。江嵋心脏咚咚跳，赶忙垂下眼皮不敢看他。

“我们也要去！”忽然，两个稚嫩的声音在两人身边响起来，吓得杨渔之差点撒手，江嵋半条魂都去了。

一看身边，两个义愤填膺的娃娃撅着小嘴，满是讨伐的看向俩大人，也不知道来了多久。江惜甚至双手叉腰，一副泼妇状，就差没在脸上挂上八个字：“快来看无良父母啊！”

刚才的一幕是不是都被看见了？

江嵋更是尴尬，虽然知道两个小孩儿什么都不懂，但当着他们的面亲热也不好。可是这俩人是怎么无声无息钻进来的？江嵋眼睛飘向门口，门大开着。啊！她忍不住想尖叫出声，刚才杨渔之进来以后，根本没关门，他们就这么当众表演了一次。巧榴她们看到了没有！江嵋对着杨渔之的脚面一阵猛踩，跟见了老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