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娘子,实在是这件事情我们也不能cha手,在屋里面,反倒是添乱呢。”那博士苦着脸道:“是洪姐将我们都赶了出来,叫我们不要在那边的。”
江嵋刚才话说出口,也知道自己语气有点重了,这种关头,迁怒于这些普通的博士,也许会造成什么不良的影响。
但是她也没有什么道歉的打算。她一直以来,对这些做活的人,态度都是十分的柔和的,偶尔严厉一把,并未有什么错误。
进了门,见里面坐着四五个衙役打扮的人,江嵋心里就咯噔一下。
虽然她现在也算是有钱有势的一族了,但是对于衙役们的心理阴影非常大。从刚开始到了这地方,她怀着孩子的时候逃家,就怕被抓走,后来到了寿春,更是衙役们堵在院子里好几次,更是被抓到了牢里面,吃了好几个月牢饭。说不怕,那是假的。虽然说她现在手里也算是有着底牌的,可是这就跟小时候被铁链拴住的猛虎一般,长大了见了那链子,还是会畏惧的。
”这几位官爷是?”江嵋强打笑脸,走上前去。
显然,这时代的人们怕衙役,和江嵋的程度比起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酒楼里面人迹寥寥,除了在这里工作的人,不见一个来吃酒的。
这会儿已经近中午了,搁在平时,肯定是热闹非凡的,不说来定桌子的人,就是吧台那里,起码都是七八个。
江嵋虽然到了京里去,可是洪砂还是隔三差五的通过驿站给江嵋捎信过去,说起生意的情形,所以江嵋一看屋里这阵势,就是头大。
洪砂却不在这里,见了江嵋,旁边正给几个衙役布菜的一位中年男子走上前来,对着江嵋小声道:“江娘子,洪掌柜的在上面,和官人一起和那边查案的人一起攀扯呢。”
江嵋听他语气里都是苦意,知道这些人也不好过,便点点头,道:“我晓得了,你好生看着。”
这个酒饭博士江嵋是知道的,是当初洪砂花了大价钱,并找来本地望族乡绅,亲自看着给签了契书,保证了这人的养老和各种福利,人家才肯来的,是个十分出名的茶饭博士,人情世故,都面面俱到。最重要的是,手艺特别好——能够在身上放十二个盘子上菜,头顶到肩膀手上,摆的满满一溜,送到地方汤汁都不洒的,非常吸引食客,每天他上菜的时候,客人们都当表演看的,经常会给他打赏。
因为江嵋是单身女子,所以只是和那些衙役们随口闲聊两句,便离开此地。虽然她眼下心中挂念着杨渔之和洪砂,不知道他们和外地来的官员说些什么,可是这种时候,她去出面,却是不妥的,谁知道他们在房里面商议什么,贸然闯进去,万一坏事怎么办。
如此想着,江嵋强忍着心中的挂念,到了后院。
后院里却是热闹,平素里干活的杂役、博士、厨子、舞娘——还有一众学徒工和门迎、武师这些,全部都聚在一起,一片黑压压的人头。
平时里在外面酒楼里分散开了,倒是不显得人多,这会儿却看出来了,人不但多,而且非常多,一片黑压压的人头,间杂着嗡嗡嘤嘤的议论声,叫人心里沉闷的紧。
江嵋在人群里扫视了一眼,立刻,就有人发现是她来了。虽然江嵋在这边酒楼不长露面,她心中最牵挂的还是杨家私房菜馆,可是毕竟是老板娘,那些人还是晓得她名头的,更因为不常出现,所以平添几分威严。
就算有几个后来进来做活的,并不晓得江嵋是谁,被身边的人一提点,立刻晓得厉害。
顿时,那本来根本分不清其中任何一句,可是交杂在一起,却十分之大的嗡嗡谈话声,如同退潮一般,随着江嵋的目光消散。
人群稍微sao动着,过了会儿,一人分开众人走出来,对着江嵋盈盈躬身道:“杨儒人!”却是丁道。
江嵋点点头,问道:“怎么回事了?”
丁道咬着嘴唇看看江嵋,小声道:“江娘子,不如让众人散了吧,然后到屋里我细细和你说。大家也是心里没谱呢。如今您肯来主持,大家伙心里都安下来呢。”
江嵋眉毛一挑,想一想,看是挥手道:“都下去,不要聚在一起,该歇着的都歇着,该做事的都做事。”
这会儿不管丁道说的是真是假,还是在恭维她,都不应该让众人聚集在一起。
毕竟,对他们来说,越是在一起,谣言就传播的越厉害,倒是分开了,叫人静一静,然后宣布事情的真相,比较好些。若是谣言穿的太过离谱,到时候动摇了人心,闹出什么乱子来,可是得不偿失的。
见江嵋听取了自己的意见,丁道微有些得意的笑了笑,身后那些人有的不情不愿,有的意犹未尽,有的惊慌失措,有的则是兴致勃勃……各自散开了。
江嵋看着空荡荡的院子,看了看丁道,招呼她进了练舞的那些女子们歇息的屋子。
练舞的舞姬们休息的屋子并不小,里面还兼且着堆放道具等物,而且还有换衣间这些地方,江嵋捡了间换衣服的小屋,叫过来万春服侍,问丁道:“怎么了?”
“杨儒人,你可晓得,咱们眼下有几件分店?”
“迄今为止,各大州县,不连带六安的,共有十一间,怎么?你要考校我不成?”江嵋有些不耐烦。
“恩,那么杨儒人肯定还知道一句话,便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分店开多了,虽然咱们的规程是有的,可还是有的店,做的良莠不齐。更是有的分店,借着咱们的规矩,做了些不好的事情——这回,却是闹出人命了,那店主非说,是咱们当初的店规里写了,要进来的,生死自付,那苦主家却不依不饶,如今告到了州里,便是那边的人,过来查案啦!”丁道看着江嵋的反应,一会儿急切,一会儿缓慢的,将事情娓娓道来。待他说完,江嵋的脸色,却是难看极了,居然会有这种事情,可真是匪夷所思,超过她的想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