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嵋心里咔嚓一声响,天雷阵阵,孙潮安刚刚在她心里建立的良好印象坍塌殆尽。谁能告诉她,这里还是古代么。古代男人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啊!杨渔之那样会眼睛乱瞄的已经很过分了,居然还有这么个会跟情敌比较床上功夫的极品,她好想死!
江嵋没回答,蹒跚着脚步,没头苍蝇一样往外冲。她呆不下去了,心里刷屏不断:种猪,孙潮安是赤,luoluo的种猪啊!
江嵋不晓得自己怎么回去的屋子,快到院子的时候,她想好托词:回来的路上,不小心崴到了脚,然后摔了,顿时这样鬓发散乱,一脚高一脚低。幸好她身上的衣服还没乱,低头细细嗅一下,有淡淡的陌生味道,是孙潮安身上的,有点像干燥的草木气息,肖婆婆应该不会注意这个。
肖婆婆看江嵋独自回来,也很吃惊,只是江嵋刚才跑得太急,左边脚踝肿的像馒头,她哎呦哎呦的边喊疼边解释,肖婆婆没起疑心。从江嵋刚才出们到现在,半个时辰都不到,再除去路上走的时间,就算想干做点什么,也没那空闲。
到半夜的时候,巧榴她们回来,一个个笑嘻嘻的,还给江嵋带回来一盏生肖花灯,是只小龙,今年是戊辰年。瞧着龙灯,江嵋一笑,挂在了床头。小环叽叽喳喳说着在灯市的见闻,说是几人听人家念灯谜,一个都没猜出来,十分失望。要是江嵋跟着一起去,说不定有所斩获。
黄昏时候遇到孙潮安的事情,让江嵋心头烦乱,没心情跟她说这个,闷闷的应了几声,准备睡觉。巧榴她们看江嵋有些怔怔的,知道她心情不好,就一起退下去。
小环一出门,轻轻碰碰巧榴,小声问她:“二娘是不是因为官人走……”巧榴瞥她一眼:“别乱说话。外头的人胡嚼舌根,你可不能跟着瞎说。难道这些天你没日夜的看着,二娘和官人是有点什么样子么?”
小环点点头,嘿嘿一笑,俩人刚转过弯,看见屋檐底下矗立着个黑影子,骇了一跳,赶紧去看,竟然是肖婆婆,刚才的话也不知道给她听到多少,幸亏俩人也没说什么大不了的。
肖婆婆到这时候还没走,倒是稀奇,巧榴大大方方和肖婆婆行礼,让她进屋去坐,肖婆婆推辞完,直接朝外行去。直看见肖婆婆身子出了院门,巧榴和小环使了个颜色,去把大门拴好,又在不大的院子里转了一圈,确定没外人,才去睡觉。
上元节这一趟,倒是让许贵跟巧榴、小环她们熟悉起来,没几天时间,小环就跑过来跟江嵋学话,说杨渔之在开封,还带有一个男仆,叫贺平,跟许贵地位一样,都是从小跟着杨渔之的。杨渔之不是北地的人,老家在寿春府六安,和这里相隔一千多里地。小环还念叨着,官人那时候在这里上任,才在此地安家立宅,大娘一去,恐怕还得搬到别的地方去住。
这么大的宅院,还有几处产业,当然不可能搬走,小环言语里说的搬家,自然是江嵋和江惜、杨书汝三人。
江嵋不置可否,就当没听见小环的话。
许贵又来了两次,让她过目账册,江嵋看完,对那个书局生出来莫大的兴趣,问起来到底怎么回事。许贵解释,因为钱氏书局是大娘娘家自办的,多刻录自家子弟的诗稿文集,或者是在附近州县贩卖四书五经这些读书人必须的书籍,那些当今名人士子的书稿,钱氏书局又没法让他们答允刻板,所以别看是个高雅行当,其实赚不了多少。
江嵋吃惊,原来这时候已经有了版权一说。又问了忌讳,说是不能印卖天文、布防、朝廷大策,或是一些妖言惑众的邪说之类的禁书,别的没什么规矩。和后世倒也相仿。
不知不觉,到了五月中旬,即便是过端午,江嵋也懒洋洋的,没有出门去江上看龙舟,只是中午吃了几个粽子应景,竟然真的当起来深居简出的妇人。她近来常伏案写写画画,人比起前段时间要沉默的多,不再老跟巧榴她们调笑。巧榴看她有些不太对劲,心中纳罕,可是问了她,又问不出所以然。
被孙潮安堵了一次,江嵋心里想的明白,若想不再被谁掌控,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拥有自己的力量。她必须得做点什么,让人不能把她当软柿子,想捏就捏。就算不为自己,也为江惜。她需要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强有力的保护伞,能罩住她在俗世行走,必要时,还可以当免死金牌。
江惜和杨书汝有八个月大。江惜嘴巴灵巧,已经能喊妈妈,看见大白猫,就叫喵,喵,然后抓在手里玩。可惜大白猫不喜欢被她抱着,每次又是抓尾巴又是揪肚子的,还不敢上爪子挠,于是一见到江惜就跑。
从三个月以后,江惜就没趴着睡过了,可是小脸儿还没变,那么一丁点的样子,她脸型本来就像江嵋,现在看着更是惹人怜爱。
八,九个月大的孩子,眉眼已经长开,江嵋也松一口气,现在能看出来了,这绝对是杨家的娃,那双秋水一样的双瞳,和杨渔之一模一样,也和杨书汝一模一样。
杨书汝很喜欢粘着江嵋,比江惜更甚。
江惜一醒过来,就会指着院子要出去。她喜欢坐在木头做的学步车里,摇摇晃晃去扑蝴蝶,揪叶子,追猫儿玩,就算下雨天,也要凑在屋檐底下依依呀呀的对着雨滴欢叫。杨书汝则愿意呆在江嵋身边,看她写写画画。有时候看着看着,晶莹的一长条口水掉下来,滴在前襟上。
小环逗弄杨书汝,给他握住毛笔,又摆了纸,杨书汝就在纸上鬼画符,弄的手上、脸上都是墨水。大家看了直笑,说小猫长大了,肯定是个状元公的命。这么小就知道动笔。
以前杨书汝小的时候,江嵋还抱着他亲,胡乱说几句儿子妈妈,的。可是自从杨书汝开始跟着江惜叫江嵋妈妈,屋里所有人都戒备起来。这称呼,可不行。
杨书汝给改过来几回,非常委屈,不知道为什么江惜能叫妈妈,他不能。而且二娘的发音比较难,最后他也只学会了叫娘。
娘也好,妈也好,在江嵋心中都是一样的。杨书汝虽然不是她亲生,可是也没什么区别,两个孩子一块儿吃着她奶长大。
也许是杨书汝胎里带来的亏,身子不太爱动,没有江惜那么健朗,江嵋的注意力反倒在他身上比较多,生怕他生病受伤。将来走的时候,要不要带上他,这是个很难抉择的问题。杨书汝毕竟是杨家长子,又并非自己骨血,这么做,是否有错?
自杨渔之走,他每月都往家里写一封信。信的内容和给大娘的不同,每次只有寥寥几句,问的全是家里情况,还有两个孩子如何。若不是信抬头写着嵋娘,直接给许贵收更合适。
江嵋的回答更简单,那就是不回信。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反正杨渔之问的那些事,她不说,许贵也会通瘭给他。
倒是六月初,信里夹杂了几瓣荷花,还附了一首咏荷的诗,内容洋洋洒洒,说很想念她,昨日去看荷花,于桥头买了一柄伞,自己并不需要,只是想起来若是江嵋在此,持伞站在船头,碧荷红花印映,是怎么样的风景,一时不能自己。从言语看,居然是封情书。江嵋看完,低头嗅嗅信纸,并没有料想中的酒味,心里疑惑了一下。
七月份的信再来,又是平淡如故,江嵋有些失望,又有些坚定自己的想法,继续自己案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