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楼梯上，杨渔之正和许贵两个，抬着一张木床往楼上走。那边还缺一张床，这张上前，下面只再有几张，就够那些侍婢们住的了。江嵋等他下来，问道：“怎么了？”

杨渔之显然知道她在问什么，答道：“那个丁道怎么给送了官，他说自个儿是那个孙大指示的？”

江嵋点点头：“那会儿可把父亲大人气的不行。虽然说父亲大人说了不抓他，可是我没说不抓他，赖皮就赖皮一回，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种人，放了也是祸害别人。”

“哎！却是我遇上他，他说要来的。你不晓得，这丁道，便是那个卓玲玲。”

江嵋一愣，瞧着杨渔之，怎么也没法把丁道和卓玲玲当初这个差点和自己成了亲戚的小姑娘联系到一起。若是丁道成了女人，可不是很难看么。早晨的时候听到了张承业说丁道惯会打扮成美人儿，引诱男子上钩，心里就觉得不舒服，老是想起来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叫做如花的。

但是细想，丁道本来是平缓的年轻男子音，后来忽然变作了柔媚的女音，指不定在化妆上头，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江嵋压下来心里的不舒服感觉，问向杨渔之：“也不能说她就不是那个孙潮安指示的。毕竟当初卓玲玲和卓飞的事儿，她脱不了干系。”

杨渔之却只是摇头：“这回事没那么简单。我是瞧见她在街头，模样依稀似乎是卓玲玲。当初因为结亲的事情，她那时候扮作一个十一二岁的幼童，因为卓飞几次不在，说是在外头有事，她还接待过，我见过几次，她那时候真是脸上一团的孩气，怎么都是招人喜欢的小姑娘。今日在街头，我瞧见的却是个二十许的女子，但是模样和卓玲玲有着八分相似，立刻就觉得不对，叫住了她。她被我认出来，却落落大方，说是上回的事情，她是被bi无奈，这次要上门和我说清楚。我因着怕父亲看见生气，她却已经走了，想不到居然知道我们眼下住在哪里。”

“会不会那个孙大告诉她的？这件事本来就是孙大指示的？”江嵋问道。

“兴许是这样的。你今日见他是个相貌普通的少年？”

“他还说你是徒弟呢！你应当都听人说了吧，若不是张承业认出来他，还真不好非说他是骗子。我就想着，你在外头认了个什么徒弟，不会不告诉我。”江嵋扑哧一笑。

杨渔之顺手就把江嵋捞在怀里：“你啊，我什么不告诉你，在你面前，我有什么秘密？”这话说得江嵋心里一颤，想着杨卿儿告的御状，恐怕自己那天工开物，已经到了京城里头，不晓得会引发什么样的反响，到时候别人不管，她怕的，是杨渔之不能接受自己的妻子就是天工开物的作者。

想着想着，身上自己就冷了些，笑容也有些僵，就轻轻的从杨渔之怀里面出来。杨渔之看她脸色有些不对，握住了她手，笑道：“怎么了？”

江嵋定定看着杨渔之眼睛：“渔之，你是个好人。但是不知道你的好，到底有没有极限。”杨渔之刮了下江嵋鼻头，笑着：“对你，永远都没有极限。”江嵋叹着气笑：“但愿你永远记住今天的话。”

这边夫妻两个单独处在一个屋子，才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就听见外面吵嚷声，推门就进来了江惜。江惜跑的额头上都是汗，看见江嵋下午难得的没有干活，立刻就扑上来叫妈妈。杨书汝这会儿是在读书的，她没人陪着玩，就自个儿玩耍，虽然小孩儿自得其乐，可是未免还是希望有人陪。

他们租住的这条街上，倒是有不少孩子的，可是家里大人都不放她出门玩，毕竟曾经也是大户人家，有些规矩是不能丢下的。江嵋怜惜的摸摸江惜的脑袋，给她擦汗，问她：“怎么了？”

“姑爷爷坏！姑爷爷说，叫哥哥学拳，叫我明早开始扎马步，什么时候扎到他满意，才能学拳。”江惜鼻子一皱，原来是找江嵋告状来的。

江嵋听了赵姑父这个决定，也是不解，江惜又没做什么错事，凭什么啊。刚想起来找赵姑父理论，就给杨渔之拉住，笑道：“你们娘两个，都不想着，这是好事。”

“什么好事？”

“赵姑父xing情，你不晓得。练功夫需得先稳了跟脚，不然不能有大成就。将来小猫肯定是要读书的，功夫只是强身健体，但是惜惜却有天分，这是赵姑父看上了她，要悉心教导，才叫她从根子里打好基础。”

“哦！是这样啊！”江嵋转而眉开眼笑，摸着江惜的脑袋：“惜惜大了，可要做个侠女呢！好好练，你姑爷爷是对你好呢。”

仔细一想，江嵋也明白了，江惜xing子爱动不喜静，从小就是这样。赵姑父这么磨练她，她虽然眼热杨书汝眼下能够学拳，可是过些时候，进境自然要比杨书汝好。看来，自己这女儿还真是够讨人喜欢的。

“妈妈妈妈，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叫姑爷爷满意啊。”江惜还在纠结练拳的事情，晃着江嵋的身子。

“这个啊，姑爷爷觉得你什么时候靠扎马步，就能打过你哥哥的拳法时，大约就好了吧。”江嵋思索着，笑着跟江惜解释。江惜一撅小嘴，就脱口而出：“妈妈又骗人，扎马步是死的，不能动，哥哥的拳法是活的，只挨打怎么能赢。”

江嵋哈哈一笑：“你没听过么，有个形容武功的法子，他强任他强，清风抚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你只要扎马步扎的稳，你哥哥再打都打不动，最后自然没力气，自个儿就输了。”

“可是，可是……”江惜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想不出来是哪里的问题，小眉头一皱，大声道：“我去问问姑爷爷去！到底是怎么回事。娘净会忽悠人。”然后转身小跑出去。

“孩子大了，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啊。”江嵋瞧着江惜跑出去的背影，笑呵呵的。她经常和孩子们玩闹调侃，现在江惜也晓得，自己的妈妈不是那么靠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