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招呼完两个孩子,江嵋刚回去自己屋,就看见燕子直直的跪在地上,等待自己进来。江嵋很是奇怪,叫她起来,燕子却垂着眼睛含了眼泪,摇头不动。
略一思索,江嵋就晓得燕子的意思。为的还是今日杨书汝的事情。本来杨书汝不说,江惜又是这样迷迷糊糊大大咧咧的性格,肯定是没有大人能知道的。
但是事情既然发作,不管是谁家的孩子被这么对待,肯定都不是小事儿。燕子虽然年纪小,可是懂的事体,不然江嵋也不会渐渐的重用她。
江嵋并未觉得燕子做错了什么。那些侍婢们既然敢在杨书汝他们面前说这些话,那么在燕子一个同为下人的面前说这些,也没什么奇怪的。即便是今天不说,改天也会冒出来。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况且,江嵋这里伺候的人,向来不多。本来就有些顾不过手,今儿又忙忙活活,孩子平时也是自己玩儿较多,怎么可以怪燕子没有把他们随身带着。他们自己在院子里玩耍,听到了这些不该听的,不能怪到燕子头上。
江嵋亲自去拉燕子,才把她拉起来,温声劝她:“今天的事情和你没关系。纵然今天他们听不到,年纪大了,总会有人嚼舌根。你啊,早点歇息,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
燕子晓得江嵋没生自己气,自己也不能这么矫情,在这儿不停的叨扰,于是低头告退。
燕子回到住的屋里,佘兰看她模样,就知道江嵋没有责罚她,叫她睡觉。两人熄了灯,就显得格外安静,却听见隔壁有女子絮絮叨叨声音。那里住的是今日刚搬来的那些女子。里面便有今天“大出风头”的数春和斗雪。
本来数春和斗雪是没在一起住的,可是因为出了这档子事儿,数春便搬着铺盖过来,和九华、斗雪挤在一处。三人说着话。
这屋子虽然隔音不好,只能听见说话声,却响成一片,不知道说的什么。燕子、佘兰听得烦躁,心里都暗骂着,蒙着头去睡。
隔壁,数春正垂泪握着斗雪的手,和她说着:“斗雪妹妹,幸而今日没有打着你,不然做姐姐可就只能打自己陪你了。”
斗雪十分感动,扑倒在数春怀里:“数春姐。自打四娘病倒了,卿娘又上山去,若不是你出头招呼着,我们姐妹几个,早就给卖出去啦。今天我晓得是为了护着我。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
九华也聚过来,只是叹气:“便是一件小事,就闹成了这样。我看这院子,也不像传闻里那么好呆。江娘子也不是什么好人。今天我们瞧见紫朱姐,以往那么好的人儿,居然木呆呆的连话都不爱讲了,那精神气儿都哪里去了。莫要呆的久了,咱们也成了那样子才好。”
三个女子说着说着,扑倒在一起,竟然大哭起来。
嘤嘤的哭声,并没传出去多远。主屋里,毫无知觉的江嵋揉着眉心,感觉家里这一摊子事儿,可闹得心烦。幸而,今天也不是没有好消息,便是拿秦夫子给送回去自己住处后,杨卿儿并没有撵着自己要人。
直等到四更时分,江嵋等的人都有些麻了,看东西恍恍惚惚的,忽的听见外面有人声,才在桌子边支着手臂站起来,想是杨渔之回来了。
那人声到了门边倒是小了,一角青色衫子先现出来,走进来的人,可不是杨渔之是谁。见着江嵋,杨渔之一愣,快步上前,问她:“怎么还不歇下。”
“你不回来,我怎么睡得着。”江嵋苦笑一声,抓进杨渔之手臂:“怎么这么晚。”
杨渔之听她问起来,脸色变的不太好,摇摇头道:“先睡吧,明儿一早我告诉你。”
江嵋看他眼下不想说,定是有自己的理由,便拉着他去洗漱过睡下。到早上起来,杨渔之才跟江嵋说,昨夜是看尸首去了。
江嵋猛的呆住:“什么尸首?”
“便是那卓飞的。”杨渔之叹气:“前脚陈官人回去,后脚卓飞的妹子就去报官,说是哥哥给人弄死了,有人来送信儿,在城外的草坡里见着他尸首。”
“什么?今日不是成亲的日子么,那卓玲玲怎么……”江嵋心里千言万语,却搅得乱麻一样,说不出口来。
“卓二娘说,卓飞早几日便不见了,留下封书信,说是婚期推迟。叫她在家等着,自己出门做笔小生意,回来再说。却想不到天人永隔。我们问起孙潮安其人,卓二娘亦是不晓得的。”
“她说不认识,就是真的不认识?”江嵋咬着唇,有些不信。
杨渔之苦笑一声,摇摇头:“是真的不识得。那孙大郎也被找来,和卓二娘当面对质,这卓二娘倒是个好样的,听闻孙大郎假扮新郎,本该是新郎的哥哥死去,当即便要杀了这厮。却给拦住了。”
“啊?”江嵋愣住。她本以为,卓飞和孙潮安是串通好的,想不到居然并不认得。“那孙潮安真该千刀万剐的。”
“那卓飞,也死得不冤。”杨渔之说着,脸色铁青,显然想起来不高兴的事情:“那卓二娘许是给哥哥蒙在鼓励,他确实混帐东西!那孙大郎此次,万没有逃过去的道理,却拿出来封书信,里面是卓飞给他亲笔所写,说是自己有事,两人情同兄弟,便代着拜堂。”
代替新郎官拜堂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因为古人重视吉时,而交通又不便利,有时候为了天时地利,新郎官不在,也能够找个亲戚好友,替代着先拜堂成亲,然后等真正的新郎回来后,再入洞房。
今日孙潮安只是拜堂,并没有留下来和杨卿儿过夜,而且事先和卓飞是约定好的,所以根本不算违律,但实则,谁都知道这件事情有猫腻,可是又没证据。孙潮安好歹是本地有名的有钱人,又曾经捐献过不少钱财,陈官人对他的印象,并没有杨渔之那么差,所以就从中调和。
而杨纪父子先是看尸首,再和卓玲玲、孙潮安交锋来往,又听那陈官人扯皮,竟是耽搁昨晚半夜时分,才回到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