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湛警惕的摸着手里的长刀,回身却看到一个浑身都是杂草,花白的头发上也满是泥土的老人。
“你是?岳大夫?”顾湛试探的问道。
岳司南激动不已,“是!是!”
顾湛这才放下了戒备,急忙走到他身边,搀扶着他的胳膊,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山上的路格外不好走,他很难想象岳司南年纪这么大,竟然一个人在后山里行动着。
“岳大夫,你怎么会在此?村里其他人呢?”顾湛迫不及待的问道。
“哎。”
岳司南长叹一口气,便拉着顾湛往后山的山洞里走去。
顾湛担忧的看了一眼村里,一片死气沉沉的模样,可是又很担心沈穗穗会突然出现,连忙在他们预定的地方做了一个记号。
这才跟着岳司南往山洞过去,岳司南一路上把他这段时间的经历都跟他说了,其实猛龙帮的土匪冲进村里来的时候,他正好上山采药去了,才躲过了这么一劫。
只不过等他想要下山回家去的时候,他也已经回不去了,山脚下那一片全都是巡山的土匪们,他自然是看出来来不对劲,也不敢贸然行事。
他躲在山洞里面等到天黑了才敢去山脚下看看情况,可是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整个村里已经比土匪们给占领了,他的竹屋子已经被砸烂了,那时候村里不少人想要逃跑,他还想着去帮忙,可是他年纪实在是太大了,没跑几步就摔了一脚。
手脚全部摔烂了,脚也扭伤了,根本走不动。
他只好躲到山洞里面去,想着把脚上的伤治好再去探探情况。
可是没过几天,山上发生了一件大事,他在昏睡的期间,就听见不少车轮滚滚的声音,那时候他吓得不行,还以为自己藏身的这个山洞被发现了,便连忙收拾起来,准备出去躲躲。
不出去还好,可是一出去,却看见那些土匪一车一车的把村民的尸体往山上运。
他们在山上刨了一个大坑,把尸体当作烂掉的猪肉一样,直接往坑里扔下去。
那天下着大雨,他坐在草丛的后面,老泪纵横,他恨自己不再年轻,恨自己连一把刀都拿不动,更恨自己只会治病救人,却忘记了世上还有恶人需要惩治。
土匪运尸体足足花了两个时辰,尸体把那个大坑填得严严实实的。
一座充满灵气的仙山,如今就是一个乱葬岗。
这里从此不在又仙雾缭绕的感觉,只有黑气沉沉的怨气。
岳司南等那些土匪都走原来了,便连滚带爬的到那坑边上,里面躺着的都是他熟悉的面孔,不少人在前几天还找他看病,还有给他送过吃食,还有帮自己来整理院子的。
而现在他们都惨死于此,多少人连眼睛都比不上,他痛苦万分,拖着自己扭伤的脚,徒手把那个坑用土给掩盖起来。
他没有办法给他们一人一个墓,但是不能让他们的暴尸于此,山上还有这不少的野兽,若是不埋起来,定是会把野兽招过来,到时候他们连个全尸都没有。
顾湛听到这里,整个人魂不守舍起来,他浑身冰冷,颤抖的开口,“死了?都死了?”
岳司南哽咽起来,“都死了。”
他埋了一天一夜,才把那个坑给彻底的填上,这里如今是乱葬岗,那些土匪觉得晦气别说过来巡视,连后山都不想靠近,所以他的处境很安全,但是他的左脚也彻底废了。
“怎么会这样?不会的!”顾湛无法接受。
青峰村是他的家,从小长起来的地方,及时他最亲的人已经不在了,可是家毕竟是家,这里的味道是别的地方给不了的。
“顾捕快,那群土匪无恶不作,除了不吃人,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岳司南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们二人一言不发的坐在山洞里面,悲伤充斥这整个山洞。
顾湛的手紧握,他知道岳司南不会用这种事情骗他,可是此刻他的心像是被万箭穿过,连喘气都不敢用力,扯得生疼。
“还有,他们杀的都是男丁和老人,年轻些的女子应该都还活着。”岳司南从举着火把节,拖着已经断掉的左腿往山洞里面走。
顾湛连忙跟了上去,满墙密密麻麻的名字,刺得他双眼生疼。
“这些……”
“这些都是我记下来的,墓碑太小了,写不下他们所有人的名字,我只能写在这里,已作祭奠……”岳司南叹息一声,“平日里,我与村里走动不近,所以很多人的名字我并不知道,只能写下她们的身份,希望能有所告慰。”
“岳大夫,幸苦了。”顾湛给他重重地鞠了一躬。
他不知道如果当时是自己看到那一幕,会做出什么反应,但是定然不会比岳司南做得更好。
“哎,逝者已逝,村里还有人活着,那些人不该死,顾捕快她们还得靠你救出来。”岳司南感叹道。
顾湛:“我就是来救她们,可是村里的情况无人知晓,衙门里不敢贸然行事。”
“是!的确该如此,可是不能再拖下去了,这几天陆陆续续又有尸体被扔上山,想必那些女子的处境更加的艰难。”岳司南一边说着,一边感叹道:“还好大毛娘带着孩子们都走了,不然若是她们也出事儿,我老头子怕是要跟着一起去了。”
顾湛听到沈穗穗,浑身一震,“岳大夫,我先带你下山去。”
“好,我这个老头子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岳司南捡起自己的竹筐,“顾捕快,你带我去找大毛娘,我想孩子们了。”
顾湛二话不说直接背起他往镇上去。
李大叔李大婶深夜听见顾湛带着岳司南回来了,激动的把门打开,却只看见他们两个人,忍不住担忧道:“大毛娘呢!她为何没有回来!”
岳司南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急忙握住顾湛的手,“顾捕快,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回村里去……救您了…… ”顾湛哽咽道。
岳司南崩溃的后退了几步,懊恼的狠狠地捶着自己的心口,“造孽啊!造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