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本来寂静的村庄再一次被马蹄声给打破了。
顾湛和王若渊默默的较着劲，一阵阵高亢的马鞭声预示着男人之间的“战争”开始了。
“吁！”
在临近镇上的一个驿站前，王若渊突然拉住缰绳，马儿受惊高高的抬起一双前蹄，马背上的人双腿紧紧地夹住马身，否则下一刻人必定被翻下马。
顾湛很快回过神来，立刻调转回来，只看见王若渊已经牵着马走进了驿站。
“若渊兄。”顾湛利索的下马跟了上去，声音倒是没什么变化，依旧冰冷。
王若渊停下脚步，“顾湛，你先回去吧。”
顾湛侧头看了一眼回青峰村的路，“你要去哪儿？”
“我就在这里睡一晚！”王若渊语气中带着些怒气。
“为何？”顾湛问道。
王若渊一把甩开手里的缰绳，马儿自己默默的往旁边的马厩走去，许是恶嫉了，埋头就在食槽里面啃食了起来。
“我跟爹娘交代的是今日值夜不回去！还有什么要问吗？顾捕快，你干脆一次性问完！”王若渊拔高语气，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的突兀。
“若渊兄，你是不是对沈穗穗……”顾湛紧皱着眉头。
王若渊却抢道：“是！”
“……”
顾湛脸色凝重，双手紧握成拳。
“怎么？又不想说了？”王若渊气急，这段时间他不知问过多少次有没有后悔，可是顾湛就是不说话！
但是他却急于确认顾湛的心思，他们这么多年的同窗兄弟情，本不应该为了一个女人而被破坏，他只是想要从顾湛嘴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也能让他自己彻底死心。
“顾湛，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不是后悔了？”王若渊扯住顾湛的衣领，手指不由自主的开始用力，恨不得直接把他给拎起来。
安静的驿站里，除了萧瑟的秋风，只剩下马儿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儿。
顾湛沉默了许久，却不知道该不该在王若渊面前说出“后悔”两个字。
这算什么？
厌恶沈穗穗的是他，要休妻的是他，要去镇上不要这个家的也是他，怀疑孩子不是自己的也是他。
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说自己后悔了？
最重要的是，如今的沈穗穗根本不会接纳他。
不。
应该说沈穗穗从未接纳过他。
“顾湛，你别以为不说话，就能蒙混过去，到底有没有后悔？”王若渊猛的一把，把他拽到自己面前。
二人的鼻尖都要碰到一起了，却都是努力压制着内心的冲动，恨不得朝着对方的脸上猛挥一拳。
“你若是后悔了，可有想过镇上那位白姑娘怎么办？她可是为了你，连送上门的亲事都不要了。”王若渊试探道。
果不其然一提到白月莲，顾湛整个人的神色都变了。
王若渊倒是见过白月莲几次，明眼人谁能看不出来白月莲对顾湛的心思，那含情脉脉的眼神，恨不得直接化成一滩水直接把顾湛给包起来，倒是顾湛一直在克制着。
明明顾湛对她也是关怀备至，却始终没有逾越到那一步。
之前的王若渊不明白顾湛为何如此，好不容易休掉家中那个水性杨花的妻子，身边又有一个如此善解人意貌美如花的美人儿，他却依旧能忍住。
现在他明白了。
因为沈穗穗比白月莲好千倍万倍！
“我……”顾湛神色有些动容，自从跟沈穗穗分开之后，他的脑子里仿佛有两个不同的人在拉扯他。
一个声音仿佛是命中注定一般逼迫着他走向白月莲，可是另一个声音却是他自己的，不停地在劝告他回到沈穗穗的身边。
“你什么你？你别告诉我，两个你都想要？”王若渊说着猛的推了他一把，“顾湛！你未免也太贪心了！”
两个都想要是不可能的，顾湛知道沈穗穗的性子，她连自己都想赶出去，何况是白月莲呢？
“不过你这是痴人说梦！夫人是不会想要跟人共事一夫的！”王若渊想到那天夜里，沈穗穗睁着盈盈闪动的双眸望着月亮说着句。
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些是顾湛不知道的，但是他知道！
他依旧胜券在握。
“未曾。”顾湛薄唇轻启。
王若渊一愣，下意识的问道：“你再说一次。”
顾湛抬头望了望天边的月亮，却头也不回的牵着自己的马，转身离开了驿站。
虽然他的月亮离自己很远，可是依旧照耀着自己前方漆黑的路，比起曾经月亮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每日看见的却是漆黑一片的东屋。
而王若渊还沉浸在顾湛的那句“未曾”的喜悦之中。
“顾湛，这可是你说的！我当真了！”王若渊欣喜的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不一会儿，疾驰的马蹄声从驿站外面响起，王若渊原地蹦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小时候的顾湛就不爱说话，更不爱说自己家中的事情，如今俨然已经是七个孩子的爹了，却也依旧是这幅模样，撬不开的嘴，不可得知的心事。
顾湛走后突然下起了大雨，王若渊立刻牵着马儿从驿站出来，直接回了青峰村。
沈穗穗是被急促的敲门声和呼喊声从梦里惊醒过来的，撑着雨伞带着起床气，黑着脸的去开门。
“夫人！夫人！是我！”
沈穗穗听着门外王若渊的呼喊，站在门后疯狂翻白眼，猛的抽出门上的木栓。
“别喊了，别喊了！”沈穗穗不耐烦的吼了一声。
拉开门二人四目相对，王若渊笑意盈盈的脸上打满了雨水，胸口的位置一上一下的喘着气。
沈穗穗把伞举过他的头顶无奈的问道：“王捕快，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雨下的太大了，回不去了，夫人能不能让我借宿一宿。”王若渊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雨伞，引着她往里面走去。
沈穗穗彻底无语，带着怒意的点了点头。
这种拙劣的演技，让人一眼就看穿，只不过看在这么大雨的份儿上，沈穗穗实在是狠不下心来赶一个大病初愈的人走。
何况她也知道王若渊肯定不会走。
一道惊雷闪过，沈穗穗下意识的缩了起来。
王若渊却紧张的一把把她揽进怀里，柔声道：“别怕，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