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泪眼朦胧中世界一片漆黑，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也瞬间黑了下去。

我慌张地从包里寻找手机，身后，是一个男人沉稳的声音，在安慰那个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断电而受到惊吓的小女人。

"好了，别怕，我在。"

秦朗护着徐珊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还带着阵阵的排骨香。

见到用手机打着手电筒的我，秦朗立马问："什么情况？"

"不清楚，不知道是停电还是跳闸。我不清楚公司的线路，所以......"我摊了摊手，指了指亮着安全通道标识的楼梯口："我准备往这里走，秦总你们要一起吗？"

二十三层楼，很高。

一层又一层的楼梯会让人忘却自己置身何地，陷入无限的恐慌。

我打着电筒走在前面，秦朗手里也拿了一个手电筒护着徐珊走在后面。拦着墙上畸形的三个人形，我心比这安全通道更加黑。

"秦朗，为什么还没有到啊？"

徐珊娇滴滴的声音让我更加沉默，虽然看不见她的脸，还是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做不到堵住自己的耳朵，总是要把自己的态度放出来。

"是不是走不动了？"

秦朗贴心地问，"要不要我背你走下去？"

"可是人家很重。"徐珊以退为进，秦朗上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看着后面原本平行贴在一起的人影，变成一个重叠在一起高的不正常的人影时，我嘴角不经意发出了一丝冷笑。

只是这环境太安静，所以我那声冷笑格外刺耳。

徐珊自然不乐意，嘟囔着和秦朗抗议："秦朗，我不是很懂为什么你们公司的女员工都对我有深深的恶意。"

我没有说话，秦朗也没有说话。

徐珊继续一个人自言自语，还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就说为什么她会拿着外卖上来，看来你今天告诉她顶两份外卖，她误以为你是要和她烛光晚餐！哼，现在的人真不知道照照镜子。"

自己的心思被自己最恨的人拆穿，是一件让人愤怒又无奈的事情。

但死鸭子还要嘴硬，何况我还是一线生机。

"秦总，我想你的女朋友误会了。"我在一个楼梯的转折处停下来，秦朗也把徐珊放下来，送他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说明，这一路下来，他也很辛苦。

"我只不过做了我的分内之事，外卖送不上来，难道我等在那里不应该吗？"

我不卑不亢地解释完，秦朗也皱着眉头。

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他好像都不喜欢女人在他身边为了这些事情吵。

"秦朗，你看她还狡辩！"

徐珊指着我的鼻子，却被秦朗挡开了："好了，小路有男朋友，不会做这些事情的。"

我看了徐珊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

长长的安全通道就像是一个无底洞，我忘了自己走了多久，还好能从窗户看见下面越来越大的车，有了参照物心里舒坦多了，不然还真以为自己遇见了灵异事件。

眼看着就要走出这安全通道了。

"啊！"

徐珊一声惨叫，我感觉到身后有人重重地将我一推，我便像一个失重的箱子，重重地从楼梯上翻滚下来。手机摔落在一旁，亮起的的屏幕让我看见支离破碎的屏。

我的屏保，是我和阳阳阳光灿烂的笑脸。

还好万幸的是，屏幕内屏大概也被摔坏，出来能发出点儿光，什么都看不见。

"还好吗？"

秦朗捏着我的胳膊把我拉起来，绅士得过分。

我大概是磕到了膝盖，扶着墙才勉强能够站稳，我想对秦朗摇摇头说没事，但身体上和心理上传来的疼痛让我只能大滴大滴地滴着眼泪。

"不会摔得这么严重吧？"

徐珊一脸鄙夷的看着我，"你千万不要用什么美人计，这里没有多高，根本不会摔出问题。"

"不管怎么样，我觉得你应该和人家道歉。"

秦朗皱着眉头，隐隐约约透露着对徐珊态度的不满。

是啊，我理解徐珊的。要换做我是她，我说不定也和她一样骄纵。

有人宠着和没人宠着，对女人来说，一个是天一个是地。

"对不起嘛！"徐珊还是会看人眼色的，刚道完歉又急着给自己辩解："我刚刚是看见一个飞蛾扑过来，这飞蛾都有趋光性，我看见那么大一个东西惊慌失措也是很正常的。"

我疼得没有力气说话，更没有力气原谅她，徐珊拉着秦朗的手，委屈的模样是个男人都会觉得我得理不饶人，小题大做了。

气氛这样一直僵持着，直到我手机传来震动。

万幸，我的手机竟然还能打得进来电话。我尝试性地划拉了一下，电话"滋"的一声，竟然接通了！

"你在哪儿呢？我刚刚到你们公司楼下，才发现这里线路检修，今晚上你们这栋大厦呀停电。"

顾若晨焦急的声音在安静的安全通道里听得清清楚楚。

我这辈子最怕的时候就是在难堪的时候听见顾若晨的声音。他会让我觉得无比委屈，因为他的声音会告诉我，陆曼，你不需要如此，你还有我。

这时候，我的委屈总是能倾倒整个世界。

"你来接我啊，我受伤了。我走不动了顾若晨，你来接我好不好？"

我哭哭啼啼地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央求，像是抓住这世界上最后一点光和热那般急切。

只是"顾若晨"这三个字从我嘴里说出来的那一刻，我也清楚地听见了徐珊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你认识顾若晨？"

徐珊的问题对我来说简直如同放屁，我没有理她，继续和电话里的人诉苦："你在哪里，我被人从安全通道的楼梯上推了下来，我现在好痛，我走不了了。你在哪里啊？"

"嗨！"

电话里的声音和周围的声音重叠着响起，我抬起头，接着秦朗手机的光，看见顾若晨满头大汗的站在正前方的楼梯上，气喘吁吁地看着我。

他眼里有光，也有我。

"你们为什么认识？"

徐珊抢着开口，我心里一紧，刚刚只顾着自己撒气了，为了向他们证明我也是有人疼有人爱的，完全没有想到我的计划可能会败露。

顾若晨冷笑了一声，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你没有发现她和谁长得很像吗？当着你男朋友的面，难道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你！"

徐珊被顾若晨堵得说不出话来，是的，我怕她也怕。

而且，她比我更怕秦朗会知道真相。

顾若晨走到我面前蹲下来，看着他被汗水弄湿的黑色衬衣，我的心也潮湿一片。

有时候人是不是也需要自私一点？

我慢慢地爬到他的背上，感觉到他剧烈运动过后偏高的体温和沉着的心跳，他的炙热和身后的薄凉形成鲜明的对比。

是啊，顾若晨和徐珊都当着你的面把话说成那样了，你都没有一点儿反应，我还要奢望什么呢？

"顾若晨啊？"

"嗯。"

"我要是和你在一起，你会不会很开心？"

"......"

顾若晨的沉默让我心里打鼓，但这沉默之后是他忽然加快的脚步和忍不住的轻笑声。

"你干嘛走这么快？"

"怕你后悔。"

"我不后悔。"

头撞南墙把墙拆了也不一定泄愤，丢了的自己我是不要了，你就和你的龌龊相伴一生吧。等我看完你的笑话之后，我们就到此为止。

秦朗，请你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