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啊!"
秦朗猛然增大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我满眼泪水地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他,只能不住地摇头:"我没有,秦朗我没有。"
"没有为什么要吃他喂给你的饺子?"
原来他什么都看见了。
我脑海中闪过和顾若晨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迅速地做出决定,如实相告。
"因为他威胁我。"
"如果你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他又怎么会威胁你?说到底,还是红杏自己冒出头去了?"
红杏出墙?
我睁大着眼睛,任由酸涩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落在饭桌上渐渐聚集成小水潭。
身为半吊子心理医生我清楚,此时此刻应该耐心地和他解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可说到底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我的爱会吞没我的理智。
就像此刻,面对心爱的人的误会,因为难受,我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我要怎么告诉他,是因为他我才去和薄先生谈判,才让薄先生有了威胁我的资本?
这难道不是拼了命又捅他一刀吗?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一刀捅在我的身上。
我的沉默换来的自然是秦朗更加冰冷的沉默。
他独自一人走上楼梯,我却担心他饿肚子。在爱面前,自尊是多么可笑的东西。所以,我赶忙问他:"不吃点儿再睡吗?"
几乎是没有意外的沉默,和如同一记耳光的关门声。
这样吗?
生了病的秦朗就是这样吗?
没关系,我能等到你好的那一天,就算等不到,被你折磨死,也能甘之若饴。
含泪吃完所有的饺子,没有一点儿撑的感觉,大概是心里的沉重让我忽视掉所有的感受。当然,所有的悲伤前面都有一个"更"字,所以千万别急着哭。
当我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上二楼打开房门时,却惊讶地发现门竟然从里面反锁了。
比起伤心,我更担心的是秦朗在里面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我猛烈地拍打着房门,整个房子都回荡着房门啪啪作响的声音。幸好阳阳被陈叔带去五台山玩儿了,要不然......
"滚!"
直到里面粗暴地谩骂声席卷而来,我那颗慌乱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我不想再见到你。"
不想见就不见呗,只要你好好活着就行。
目光流转间,我又看见了一楼的那个房间。
猛然间就理解了秦朗为什么不肯吃那盘饺子。自从知道徐珊住过那个房间之后,我也是连进都不愿意进去。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我又和上次一样,蜷缩在沙发上,和上次不一样的是,我这次躺在沙发上,眼睁睁看着外面的天空一点点的亮了起来。
"起来。"
我回过头,秦朗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早上要吃什么?我去帮你做。"
我理解他现在的一切,我早就说过,因为徐珊给他吃的那些药,再反常的他也是正常的。因为理解,所以忍受,所以心疼。
"我想和你谈谈。"
秦朗在我的对面坐下,我也直起身子,打起精神和他谈话。其实心里翻滚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搅得我不得安生,却偏要装得淡定。
"你觉得我们现在有意思吗?"
从前,包括现在我都是这么认为,当一个和你在一起很久的成年人开始审视你们之间是不是爱或者还有没有爱的时候,你们的感情其实已经亮起了红灯。
但秦朗,但说这个话的人是秦朗啊!
我宁愿相信这都是徐珊给他的那些药造成的。
"秦朗,你不应该这么对我的。"我低声说着,因为我担心自己这混着眼泪的话,音量一大,就会歇斯底里。
"我给你生了一个孩子,在美国那么苦我都没有放弃爱你。回国你和徐珊在我面前怎样作秀,你为了她不止一次伤害我,我都没有放弃过爱你。你为什么要因为我迫不得己吃下的一个饺子而怀疑我为你做的所有呢?"
说起这些,我以为我自己不委屈的,可还是很疼。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所以......"
"没什么好所以的。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给我名分也好不给也罢,反正我就跟着你了。我就这么大一点儿出息,你叫我怎么办?"
因为是我爱的人,因为是爱着我的人,所以他能懂我现在需要一个铺天盖地的拥抱,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对不起,陆曼对不起。"
秦朗抵在我的肩上,我能感受到他心里的绝望。
我们对彼此的爱一定是一样的,所以伤对方一分,就是伤自己一寸。昨晚上他稀里糊涂对我做的一切,今早起来就发现自己不对,所以心生愧疚。
就像当初我后妈他们找上我时,我的想法一样。
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舍得让你,往更多的幸福地方飞去。
如果爱能感化一切,世界上就不会有心里医生这种职业了。
我在美国顾若晨工作室的时候,经常见到一堆男女朋友来看医生,也见证过许多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
但在病痛面前,爱是苍白无力的,只能感动彼此。
心理病大多伴随着喜怒无常,我虽然见过许许多多案例,自己也亲身走了一遭,但秦朗忽然变得这么情绪化,我还是有些吃不消。
吃早餐的时候,我怕影响他的情绪,特意下了面条。谁知无意中又触碰到他的逆鳞,他阴沉着一张脸,阴阳怪气地问我:"为什么不煮饺子了?"
"冰箱里面的不够两个人吃了。"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摩擦,我找了一个还算合理的借口,猛然发现哄他像哄小孩儿一样,嘴角忍不住偷笑。
谁知道秦朗皱着眉头问:"昨晚上不是还剩了很多吗?"
"我心里难受,一个人全部吃完了。"我把面条放在秦朗面前,"要是你想吃饺子的话,我现在去帮你弄。"
"不用了。"
秦朗猛地一挥手,我也来不及反应,滚烫的面条就这样一整碗泼到了我的身上。
滚烫的汤汁和面条迅速让我感到一阵灼烧,我呆呆地望着秦朗,看着他惊慌失措地掀开我的衣服,看着大片大片的红肿满脸自责的模样,心比身上疼多了。
我爱的人,是一个器宇轩昂,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成竹在胸,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事情毁灭给人看,老天爷,那我求你毁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也别毁了他好不好?
我舍不得看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对我的愧疚,是我这辈子最承受不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