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胆小鬼,也为了看看那个牵肠挂肚的人到底怎么样了,抱着一堆姨妈巾打车到秦朗别墅门口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前不久刚在顾若晨的车上发过誓,说好了不要再见到这个人的。
昔日熟悉的房子除了二楼书房亮着灯,整栋别墅一片漆黑,和周围灯火通明的别墅形成鲜明对比。它是独树一帜的,是冷清的,也是孤独的,和我第一次见到它时一样。
自从我搬到这里住之后,每到晚上我喜欢把院子里的灯也给点上,这样才会显得有人气些。我喜欢亮堂堂的地方。
眼前的落寞荒凉看得我揪心。我踮起脚,尝试性的把手伸进邮箱背后的缝隙。之前我和秦朗住在这里的时候,经常忘了带钥匙,所以他总是会放一把备用钥匙在这里。
我本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我走了三年,这钥匙还在老地方。
冰凉的钥匙顺势滑入掌心,心里澎湃的热血一浪高过一浪,我熟门熟路地打开院子里的铁门,等我走到门口的时候 ,客厅里的灯也亮了。
秦朗正面色阴沉地坐在沙发上,他穿着一整套棉质的黑色家居服,黑色的高领遮去了他大半张脸,没有打理的头发在头上肆意着,凭着那张脸,竟然让人觉得他像是杂志里走出来的男模。
"不记得我给你说过的话吗?"
他声音沙哑,冷的像一块冰。
我擦掉猝不及防的泪水,望着他勇敢地开口:"记得,可我还是要来见你一面,她们告诉我你过得不好,我想看看你。"
"现在见到了,可以走了吗?"
秦朗不耐烦地回过头看了我一眼,却在和我眼神交汇的一瞬间,停留,然后快速地闪开。
"大晚上的,别赶我走好不好?"
我声音里带着恳求,连忙走进客厅,急匆匆地关上大门。气氛有些尴尬,我举起右手的食品袋,里面有我买姨妈巾时顺手拿的零食。
面对秦朗冰冷的脸,我努力微笑:"你没有吃饭吧,我刚好买了一些吃的,一起吃一点,好吗?"
秦朗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房间里的气压低得吓人。
陆曼,就算他不理你,你也要坚持到底。
起码,也得等到明天天亮。
我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尴尬地笑了两声,跑去冰箱找了两瓶牛奶。
等我回来的时候,包里的手机正在嗡嗡作响,一拿出来,果然是顾若晨打来的。脑子轰得一下,觉得自己站在刀尖上,进退两难。
现在这个情况,如果接的话,我该怎么向他解释?
抬起头,秦朗正眼睁睁地看着我,我一狠心,直接把手机摁了关机。
"那个......"感觉泪水就要夺眶而出,我立马努力微笑,面部肌肉传来的不适告诉我,我现在的模样,一定比哭还要难看:"他大概没有等到我回家,正在找我。"
"那你就回去。"
秦朗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
我过去扯着他的衣袖,有些急了,拼命和他解释说:"没关系的,他不会怪我的。我留在这里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 "
我越是要努力微笑,眼泪就越争抢着要出来。话说到最后,我已经哽咽。
秦朗这又才看了我一眼,眼里的陌生让我尴尬不已。他一脸厌恶地捏住我的下巴,质问我:"你难道不知道我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吗?你很喜欢当小三,是不是?"
"不。"
我扯着秦朗的衣袖,拼命摇头,所有的故作都已经瓦解:"我只是想留下来,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看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舍得走?"
说到最后,我已经崩溃。
我真的宁可他和徐珊百年好合,也不愿意他像现在这样。
明明背负了很沉重的东西,却什么也不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残忍地让我眼睁睁看着他颓废。
他可是秦朗啊!世界上最棒的男人,他要是人群中最闪耀的人,才能不辜负我对他再三成全。
秦朗,你知道吗?
你不负我哀愁,就要辜负我保佑。
秦朗不再说话,又恢复了沉默。
我擦干泪水,重新振作起来,把从小超市买来的蛋糕盒打开。真是糟糕,原本精致的草莓蛋糕被我这一路颠簸,里面已经面目全非。
吃,肯定是不能吃的了。
眼看着秦朗又要走,我紧紧抓住秦朗的手,几乎是在恳求:"你别生气,我给你去下面好不好?你等等我,我马上就好。"
先在一个锅里把面条煮熟,再在一个锅里把油烧熟,最后香葱切成小段,洒在刚刚捞出来的面条上 ,加上各种作料和花生米,再把烧热的油浇在上面,整个厨房瞬间香气四溢。闻着这个味道,我总算是送了口气,不敢耽搁,赶紧关火去给秦朗。
"总算是好了,你吃一......"
我端着面,话还没有说完,秦朗便把面从我的手中拿走,坐进厨房,连同碗,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砰!"
一声巨响,就像是抽在我脸上无形的耳光。
我愣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走上楼梯,觉得这一切都像是梦。我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脸,眼泪一下子就疼了出来。
我回头看向楼上,属于秦朗的那间房房门刚刚关上。
好吧,你终于不要我了。
可如果我现在这样走出去,那么我一辈子都不会甘心,来都来了,就算是死也要死得瞑目。
不就是倒掉了我的一碗面吗,我再做就是了。
我跑到厨房,又再一次重复刚刚的步骤,果然,等到油浇上时,楼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别,别,秦朗,别......"
我被秦朗两三下就从厨房弄到客厅,眼看着就要被他扔出房间,我赶紧死死抓住沙发背,满眼哀求地望着他,在他无动于衷的表情中,我终于崩溃:"对不起,秦朗对不起。我三年前不该走的,对不起。但你现在要是赶我出去,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他突兀的骨骼隔得我手疼,疼痛感直接钻进我的心脏,让我呼吸困难。
手不自觉地离开了沙发,紧紧摁住胸口,想要控制住它的剧烈起伏。
万幸的是,当我手离开沙发的时候,秦朗并没有把我赶出去,反倒是在我衣服口袋里找了一圈,他问:"药呢?"
"包里。"
下一秒,一个熟悉的药瓶就被放在我的手里,我把药瓶打开,把里面的药全部都灌进嘴里。
顾若晨是不主张我吃药的,可是病情严重的时候,就必须要药物介入。他能做的,只是减少药物在我治疗过程中的比重。
比起刚认识他那会儿,现在我已经好太多了,基本上是不发病的,但为了必备不时之需,顾若晨会给我随身带一个药瓶子,里面放的都会一次的量,因为他怕我措手不及吃多了。
"吃这么多吗?"
秦朗语气总算没有那么冰冷,我点点头,接过他递给我的水杯,把所有的药都吞下去之后,过了一会儿,总算是感觉好多了。
生怕他担心,我赶紧向他解释:"我的病和之前比已经好很多了,只不过当初病得太重,现在还是留下了一些后遗症,不过不影响生活。"
这些后遗症包括情绪激动时心跳忽然失控加速,包括看见某些人时会不由自主地引起神经兴奋紧张。
我把水杯放回他的手心:"秦朗。"
"嗯?"他眼睛看着手中的杯子,等待我的下文。
"我不在的时候你睡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