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姚小聂继续带着牲畜们忙活装修的事情。

创业基地的大厅已经装上门窗和灯管，电线已经布好。

巩向阳已经搬来几张桌子和部分设备在大厅排布好，华芯技术服务部可以开始工作了。

到了下午。

两个男人来到岭南工学院西门，见西门开着，又看见里面“岭南工学院·华芯技术服务部”的牌子，他们掏出传单，说着：“是这儿，华芯技术服务部，就在里面。”

两个男人走进来，只见砖头路坑坑洼洼，周遭一片荒芜，瞧着好像不太着调。

两个男人走没几步，就看到一座醒目的红砖楼，走近去，看见红砖楼挂着“岭南工学院·华芯技术服务部”的牌子。

一群学生正在红砖楼前后忙活着。

姚小聂看见两个男人走近，他喊道：“呈林，晓斌，去看看，可能是客户来了！”

高呈林和张晓斌立即放下手头的活迎上去。

张晓斌：“你们好，我们是华芯技术服务部的，你们是来？”

高呈林：“哦！你们是想回收手表是吗，请进来谈，我们这儿刚刚开业，还在装修，有点乱，您们别介意……对，我们都是岭南工学院的大学生。我们做废旧电子产品回收，是因为觉得废旧的手表、收音机直接丢弃是浪费社会资源，所以我们希望通过建立旧电子产品的回收翻新再利用的产业，推动社会建立利于资源再生的循环经济，借此发扬勤俭节约的美德，促进绿色可持续发展，造福社会……”

高呈林一张碎嘴得到发挥的机会，一大堆词絮絮叨叨如滔滔江水涌出来，都不带磕巴的。

张晓斌本来还想帮着说几句，但发现根本不需要他帮腔，高呈林一张嘴就够对付了。

昨晚姚小聂已经将“华芯技术服务部开展旧电子产品回收翻新再利用的社会价值和意义”写在小本本上，让每个同学抄了一份。

高呈林把姚小聂教他们的词翻着花地说，渲染得他们这里十分高大上。

两个男人带来一只废旧手表和一台旧收音机。

他们是年轻的国营厂职工，喜欢新鲜事，偶然看见街上的传单，觉得旧电子产品可以回收这事挺有意思，又看到回收的单位是“岭南工学院”，觉得应该可信，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了。

高呈林和张晓斌将他们迎进业务大厅。

高呈林摊开回收价目表，上面明码标价，标明了各个品牌，各个型号的电子产品的回收价格范围。

高呈林：“我们都是明码标价，按照价目表规定的价钱进行回收，童叟无欺，您不用担心价格会卖低，我们华芯技术服务部绝不欺客……我们这个价格当然是学校规定的啊！您看到没有，岭南工学院华芯技术服务部，大字写着呢！我们是学校的技术服务部，代表托岭南工学院承担社会责任，造福花城百姓。我们一群学生在这里勤工俭学，希望能借这个窗口锻炼自己，同时向社会上各位大哥大姐学习。您这表的后半生交给岭南工学院，无论价钱还是去路，保证理想……”

高呈林一个人一张嘴就把场面撑住了。

两个男人给高呈林说动了。

他们觉得岭南工学院信得过，又觉得这群学生勤工俭学做生意挺有意思，就同意卖掉表和收音机。

高呈林点钱，给钱，成交，把俩人送走了。

华芯技术服务部做成第一笔生意。

张晓斌赞叹道：“呈林，原来我一直看错你了，你不是不着调，其实你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你这张嘴简直太能说了，这卖东西的能耐，我们几个加起来都不如你……”

姚小聂站在二楼，看着这场面。

他想起前世位高权重，沉默寡言的高部长。

再看看眼前的公关销售小能手小高同学。

姚小聂深深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难道我将高部长引向一条歧路？

高呈林高兴得很，他兴冲冲跑上来找姚小聂。

高呈林：“老姚！6块钱拿下两件货，比你规定的价钱还低了20%。”

那回收价目表是姚小聂写的。

他规定的回收价格原本就已经比实际价格低了30%。

这是为了让这些学生有个回旋的空间，谈不拢还可以适当提高些价钱。

但高呈林在原本70%的价格上又砍下来20%……

高呈林：“老姚，我发现我真的很适合干销售，你算是发掘出我的特长了！我真没想到我这么适合卖东西！简直！简直如鱼得水！天光墟的销售业务，我有信心干好！”

高呈林那打鸡血的样子，不禁让姚小聂想起前世见过的种种销售面孔。

卖房子的，买保险的，卖理财的……

你确定你的特长是这个？

姚小聂发出命运之问：“呈林，我让你干这个，是不是在害你？”

高呈林：“什么害我？怎么可能害我？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咱们的业务干好了，一个月我能分几百块钱，这能顶尼娜好几个月的工资，我可以带她去吃香喝辣，还可以去外头租个房子，过小日子……”

姚小聂看着高呈林满怀憧憬，激动得满脸通红的模样。

日后高同学的品味还是很高端的。

红酒，雪茄，女人三件套，都要顶配。

红酒特定年份。

雪茄特定产地。

女人不能风尘。

但对于19岁的高呈林来说，能带着青梅竹马的女孩吃香喝辣，再租个房子过小日子，趴在大洋马上睡觉，这就是他全部的梦想。

堪叹造化弄人。

还是由他吧。

高呈林：“我和建军今晚就去天光墟卖货，一定要卖个好价钱！”

高呈林兴冲冲地去了。

姚小聂看着高呈林的背影，他有些触动。

说起造化弄人。

四十年后的高同学已经完全是另一个模样。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四十年后的高呈林还记得19岁的自己整天想些什么吗？

还记得被荷尔蒙操控的滋味吗？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想吗？

还记得他的娜娜吗？

姚小聂觉得，那时候的高呈林是记得郭尼娜的，只是时过境迁，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滋味。

毕竟经历时间和命运的种种毒打，他们无论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已经不一样。

那我19岁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姚小聂有些纠结。

欧阳建军急匆匆跑过来，喊道：“老姚！杨老师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