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雪平被贺雪真质问指责, 仍是委屈:“我就是恨你!我恨老天不公!凭么你贺雪真生下来就是盈宿派掌门的儿子,而我只是边陲镇上一个受尽嘲笑羞辱的私生子?我恨你拥一切,而我一无所!”
范雪平记得, 年少时曾偷偷溜出曲屏城,来到盈宿派想找爹爹。守门师兄拦着,不许进去。只能眼巴巴蹲在山门边,着人来人往。
一队弟子山下走来,领队的是个年长师兄, 身后八九个弟子, 缀在末尾的是个萝卜头, 只到师兄们的腰部, 盈宿派的弟子服穿得整整齐齐,竖着发髻,腰背挺直,一脸严肃,让范雪平的眼神情不禁黏在身上。
守门师兄放们通过,笑道:“雪真师弟这次下山, 杀了几只妖呀?”
“杀了八只。”旁边的师兄替回答。
“嚯, 师弟真厉害, 不愧是掌门的儿子!来, 让师兄驮你进去!”说罢, 守门师兄单臂抱起萝卜头,让坐在单肩上。
萝卜头一脸窘迫, 脸都红了, 不苟言笑的面容上难得了几分羞赧,声说:“快放我下来!师兄!”
师兄弟们笑作一团,挨个驮着, 往山门内走去了。
范雪平艳羡妒忌的目光跟着。掌门的儿子?难道那就是爹跟说的,大儿子?
是叫贺雪真?
如果娘是爹明媒正娶的道侣,那么享受这份师兄弟宠爱的,应该是吧!
“可是你舅父舅母,你娘,还一个姐姐,你怎么会是一无所?”贺雪真面无表情地着:“你只是不知道珍惜,还贪得无厌!”
“就是丑人多作怪,妒忌你罢了。”灵羽添油加醋。
“多说无益,让我杀了吧。”半空中,一人冷漠的声音传来,贺雪真与范雪平时抬头,崔治已御剑来到近前。
范雪平大惊失色,连忙往魔域的方向逃去,崔治冷冷俯瞰着,问道:“范雪平,欺骗了我,就要赎罪的觉悟。”
范雪平心知逃不过了,立刻跪下求饶,半点不带犹豫:“雪真师兄,崔家主,你们饶了我吧!我愿意废修为,只求你们饶我一命!前是我不懂事,是我心眼,求求你们……”
“在我杀过的人里,你是最差劲的一个。”崔治说罢,举起剑,登时一剑化万剑,宛如雨丝般半空垂落,裹着微微金光,笼罩在范雪平四周。
这是澹渊尊主的成名绝技,金光微雨——一旦使出,没猎能逃得过。
范雪平的痛哭流涕戛然而止。
贺雪真走上前。
已经绝身亡了。
崔治收了神通,双脚踩在地面上,厌恶的扫了范雪平的尸首一眼,转过身,向贺雪真。
贺雪真已经历经百世轮回,贺重山和范雪平留给的恶心印象,只剩淡淡一层。如今随着两人的死,这淡淡的一层也如灰尘一般拂去了。
贺雪真向灵羽,范雪平已死,灵羽的去留是个问题,贺雪真问她:“范雪平已经死了,你还想报仇吗?”
灵羽飞在半空,抱着翅膀哼道:“你也是我的仇人,你会乖乖引颈就戮吗?”
“不会。”
“那不就得了。我又逃不过你的手掌心,要杀要剐还不是随你。报仇么的,等我下辈子吧。”
“那我放你去投胎转世吧。”贺雪真催动印记,一个淡蓝的印缓缓浮现在空中,丝丝缕缕的白色雾印记中抽离,灵羽在半空中飞了一圈,身影渐渐变淡,快要消失不见时,她说:“贺雪真,转世的话,我不想再做妖啦……”
话没说完,她的身影便彻底消失了。贺雪真收了印,在灵羽消失之处了半晌,转过身,往营城的方向走,崔治跟在身后,默默护着,见不长眼的魔族袭击,便提前使出金光微雨,威胁除去。
贺雪真不理,也不敢凑上前讨嫌,默默护着贺雪真回到营城。幸司徒衡山不在营城,否则两人见了面,必然又要打个你死我活。
崔治目送贺雪真进了营城。
来到这里,一是为了贺雪真,二是要杀范雪平,并未参与修真界对魔域的讨伐。因此没跟进营城,便独御剑离开,只怕己走慢了一步,贺雪真便会冷冰冰地嘲讽“不要再作多情,你让人想笑”。
如今只想默默保护贺雪真,弥补前世的亏欠,或许等上几百年,几千年,贺雪真能重新允许靠近,或许终一天,能再度和贺雪真把臂游,把酒言欢。
崔治御剑来到营城不远处的一座山上,这阵子就在此栖息,遥遥观望仙魔之战。要,凌雪这人诡计多端,就算死了一个贺重山,也仍诸多可的手下,一时半会没那么容易被击败。
前世对抗魔族的经验,若是出手,此战事半功倍,现在已经没那么多心去管这些闲事了。
心中,一是贺雪真,二是问鼎天道,除此外,不想再考虑其。
崔治刚回来没多久,便感应到人靠近的所在。
崔治神识一扫,心中厌恶顿起,居然是那个三生幸与贺雪真结为道侣的司徒霓!正被三名魔族追杀,一路往这儿跑来了。
崔治就算不愿意承认,可内心早已是妒火中烧,恨不得司徒霓赶紧死掉,断不可能出手救。
崔治等着戏,只见司徒霓御剑摇摇晃晃,快要被魔族追上,后方一人赶了上来,及时杀死魔族,救下司徒霓。
崔治大失所望,不欲理会,哪知就在此时,劫后余生的司徒霓居然一把抱住了救之人,两人嘴唇轻轻一碰,虽然是蜻蜓点水,那的确是一个亲吻没错。
崔治瞪大眼睛。
如果没错,救了司徒霓的,是的剑灵,至于叫么,崔治不清楚。
们为么会抱在一起,还如此亲密?
司徒霓这么做,对得起贺雪真吗?!
震怒忿恨已经不足形容崔治此时的心情,说是翻江倒海也不为过!为么己求而不得的人,司徒霓却不能珍惜?如果贺雪真知道这事,又该多么受伤?!
崔治御剑而起,眨眼间便到了两人跟前。
司徒清欢司徒霓挡在身后,一脸戒备。
司徒霓瞪着崔治:“崔治?你居然还敢出现?你杀了我司徒家几名族叔,这个仇,我们司徒家还没报呢!”
崔治脸色阴沉得可怕:“是啊,我杀了你司徒家几人,也不介意多杀一个你。你背叛贺雪真,和一个低贱剑灵在此苟且,你把贺雪真当成么了?”
“你……你胡说八道些么……我和清欢的事,轮得到你来管吗?”
“很久没人在我面前说话这么嚣张了,每次都贺雪真护着你,你就当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吗。”崔治再一次发动了金光微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你却不知道珍惜,你比我还该死。”
或许是崔治在贺雪真面前过卑微,至于司徒霓忘记了这人的恐怖。这一刻,终于知道害怕了。司徒清欢脸色大变,力推开司徒霓,向做了个口型:“快跑!去求援!”
贺雪真皱起眉头,力按住胸口。
算算时间,的魔毒怕是快要发作了。
燕宫主和赵斗冲们仍没回营城,贺雪真正要去找赵贞贞要元丹,司徒霓跌跌撞撞御剑冲了进来,满脸泪痕,抓住贺雪真的袖子:“崔治发疯了,要杀清欢!快去救救!救!”
贺雪真跟在司徒霓身后赶到时,司徒清欢倒在原地,崔治就浮在半空中,似是在等着贺雪真来,对笑了笑。
贺雪真则是心神具震,司徒霓已经扑在司徒清欢的尸体上,恸哭呼唤的名字。
司徒清欢永远不会醒来了。
崔治说:“贺雪真,你们,这个人如此卑劣,已经了你,还跟的剑灵苟且,配不上你。”
贺雪真得眼睛发红,这是头一次这么生:“崔治!配不配得上我,不是你说了算。”
“为么?”崔治疑惑不解,走到贺雪真跟前:“这样对你,你也不生吗?值得你这样吗?”
“就算背叛我,那又怎样?难道你为杀了,我就会和你在一起吗?!”贺雪真发怒到近乎失去理智,司徒清欢不仅是司徒霓的伴侣,也是认可的伴:“崔治!我喜欢司徒霓,就算琵琶抱,我也可容忍。怎样?你可死心了吗?”
崔治脸上的表情像是被猛揍了一拳似的,受伤地倒退一步,着贺雪真:“不应该是这样的,雪真,你爱的人是我,在上一世里,你和我在一起了,我们是天道认定的道侣!是我对你不够,我已经知道错了,雪真,我求你说这种话……”
“我求你放过我。”贺雪真冷冷地说完,擦着崔治的肩膀,撞得身子一晃。
贺雪真走到司徒清欢的身边,司徒霓已悲痛到近乎疯狂,抓着贺雪真的衣袍:“雪真,你可救吗?救救吧!”
贺雪真垂下眼,着司徒清欢,是剑灵之体,身体已经快要消散了。
贺雪真结印,杀妖印第十式收妖魂虽然只能收妖,剑灵之魂魄与人不,或许也可一试。
白色流在空中凝聚,汇入印中,司徒霓眼眸渐渐亮起光芒:“这样……就能回来了吗?”
贺雪真也不能肯定,扶着司徒霓站起来,着司徒清欢的尸体一点点消失。
就在这时,胸口剧痛传来,贺雪真“唔”了一声,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司徒霓吃惊,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崔治几步上前,接住了贺雪真,焦急道:“贺雪真!雪真!”
贺雪真咬紧牙关,力按着胸口,脸色煞白。崔治吓坏了,急得要掉眼泪,向司徒霓:“怎么了?怎么了?”
司徒霓后退两步:“我不知道……”
“你身为的道侣,为么会不知道?!”崔治几乎要发疯,搜肠刮肚,忽然想起前世似是也一次,贺雪真一直捂着胸口,不舒服的样子,叫让澹渊下雪,躺在雪地里,才终于了一点。
那一次崔治还笑话,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多大人了还要在雪地里耍赖。
崔治想到这儿,连忙呼风唤雪,不过片刻,四野便积起薄薄一层雪花。司徒霓想起么,御剑摇摇晃晃赶往营城。
崔治把雪堆在一起,心地抱着贺雪真,放在雪地里,捏着的手腕想要替查,手指却抖个不停,眼泪也掉个不停:“为么会这样?雪真,你怎么了?都怪我,都怪我,是我把你坏了。”
贺雪真躺在雪地里,感觉到体内的魔毒被寒冷的冰雪压制了些许,微微松开眉头。
崔治勉强让己镇定下来,探出一缕神识,贺雪真的防备却是极强,不肯打开识海让进去。
“雪真,是我,让我帮你……”
那识海非没打开,反而闭得更紧了些。
崔治只觉得酸楚,前世贺雪真不曾这般防备过,那时偶尔见贺雪真不舒服,竟也没想过要查一二。
就在这时,司徒霓终于带着赵贞贞赶到。赵贞贞听说贺雪真魔毒发作,心急如焚,一把推开崔治,抖着手取出一个药瓶子,倒出一粒红色丹丸,喂给贺雪真:“雪真,娘这就把药喂给你,没事了没事了,我的雪真受苦了……”
崔治被推到一边,怔诧不已,如果没错,那红色丹丸,是元丹?!
雪真究竟得了么病,为么要到元丹?!
崔治在心中疯狂纳罕的话,司徒霓替问出来了。
“一百年前的仙魔大战,我被凌雪打伤,那时我怀着,因此生下来便带着魔毒。我们想尽了办法,也只能把这毒压制到十年发作一次,唯服下元丹,才能暂时压制住魔毒。”
崔治愣愣地听着,只觉得一个雷劈下,叫浑身都快震麻了。
原来……原来是这样!
瞧瞧前世干了多大的蠢事!
元丹是贺雪真来救命的东西,却为那不过是母族留下来的无的遗,拿去给范雪平那个恶毒人疗伤!这一刻终于明白了,贺雪真为么要与归于尽,的绝望,何而来!
掉了贺雪真来救命的东西,却是为了救一个卑鄙无耻的人!是亲手把道侣逼上绝路,也是亲手葬送了两人的未来!
更可笑的是,与贺雪真在一起近百年了,居然来都不知道,贺雪真身中魔毒!是该说贺雪真为着想,不想提起这事让担心,还是该说过粗心大意,对道侣竟然如此漠不关心?!
居然还能厚着脸皮跟贺雪真说“你喜欢下雪天,后我天天让澹渊下雪”!
多可笑啊,贺雪真听见这话,一定觉得很是讥讽吧!
又么资格责骂司徒霓“你身为的道侣,为么会不知道?”
这话,应该问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