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把龙鸢整治一番, 赶回极东之海时,阿皎就暗自决定,以后一定要严防死守, 盯紧了阿遥,其他试图接近的男男女女,一律能赶多远赶多远。
所以眼前个跟阿遥举止亲近的男人,让阿皎生出了重大危机感。男人是谁,为什么以前自己都没注意到, 太疏忽了!
要怎么让这男人知难而退?
阿皎赖在贺雪真怀里, 摇晃着九条大尾巴, 眯起眼睛盘算着。
一行三人赶路至午时, 阿皎自告奋勇,从贺雪真怀里跳下来跑出去打猎。贺雪真阿父在原地等着,不多时,阿皎就拖着猎物回来了。
贺雪真跳将上前,帮着他一起处理了猎物,分成块, 炙烤一番。贺雪真先将两条后腿让给阿父, 他阿皎一人一只前腿, 再分了些胸脯、背架子的肉。阿皎把自己那只前腿让给他, 把架子肉剔干净吃了, 又跳进他怀里,从他双臂间钻出脑袋, 晃晃尾巴:“阿遥, 你喂我。”
贺雪真不由得好笑,阿皎也真是,自己的饭量自己心里没数么, 早知道吃不饱,何必把前腿肉让给自己。
他转了个面,把干净的那面递到小狐狸嘴边。小狐狸却转开脑袋,就着他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
阿父动作一顿,显然是惊到了。
贺雪真也有些不好意思,私底下怎样都无所谓,当着阿父的面,他到底脸皮薄。
小狐狸晃晃耳朵,又咬了一口,作浑然不觉状:“阿遥,你怎么不吃?”
贺雪真拎着他的后颈皮,放在一边的草地上,比划一下,示意他正经点。小狐狸摇摇尾巴,砰地一声变作人形,少年笑嘻嘻的,贴着他:“阿遥可是不好意思了?就知道我们阿遥当着外人的面,脸皮薄,不过位先想必不介意的,对吧?”
后半句话,是对着阿父说的。
贺雪真不禁头疼,什么外人,阿皎这厮,看样子是压根没认出来那是他阿父。也是,每次他来雪狼族,都是径自来找自己,鲜少几次与阿父见面,阿父也是雪狼形态,他一时间没想到这是自己阿父吧。
论如何,不能再让阿皎作妖了。若是阿父讨厌了他,以后两人在一起只怕横生枝节。
他填饱了肚子,把阿皎拉到一边,伸手比划,意思是莫再作妖,否则我要气了。
阿皎恨恨咬牙,阿遥居然为了那个男人私底下来警告自己,可气,难道那男人比自己还重要么?
他飞醋吃起来,简直翻江倒海。他面上不显,乖乖道:“好了,听你的,我不折腾他便是。”
贺雪真亲了亲他的脸颊,以示抚慰亲近。
用了午饭三人继续上路,阿父说是要找一种仙草,解了贺雪真的哑毒。种仙草,在极西边的山脉里,只有阿父认得。
再走了没多久,三人到了山脚。地方一万年以后成了一片汪洋,可现在却是一片荒山,各类凶兽在山川间出没,不过三人都是上古神族后裔,自然是不怕的。
但荒山中,有一种灵猴,成群结队,十分顽劣,惯爱戏弄路人。灵猴成群结队,竟丝毫不怕三人,派出一只先行试探,吸引注意,其余分成几队,配合默契,转瞬间竟将阿父的额饰抢走了。
贺雪真哭笑不得,比划一下,示意阿皎帮着照看好阿父,他追着灵猴跑远了。
阿皎席地而坐,留心周围的凶兽,心说这大男人有手有脚,居然还要阿遥去帮他抢回东西,真是无用!阿遥竟还叮嘱自己好生照顾他,怎么地,汉子怎么看都比自己壮实吧。
阿皎正在腹诽,阿父咳嗽一声:“你跟阿遥,样……多久了?”
阿皎扫他一眼:“比你跟他认识的日子还久。”
雪狼族族长被他么一噎,很是不快。小子今天吃错饭了吧,不说话,阿遥生下来他们俩父子俩便认识了,狐狸崽子是打阿遥还在他娘肚子里时便跟他好上了么?
雪狼族族长是个不在心里藏事的汉子,想什么便直说了:“臭小子,我是你的长辈,有你么跟长辈说话的么?”
阿皎嗤笑:“你也知道你是长辈,那就该离阿遥远一些。”
雪狼族族长心说搞什么,我自己的崽,你让我离他远一些?你什么意思?他倏然站起来,危险地眯起眼睛:“你在教我做事?”
阿皎化成原型,浑身的毛竖了起来:“想打一架?来吧!”
雪狼族族长一挥手,阿皎竟躲也不躲,被他扇得滚了几滚,半天没有爬起来。雪狼族族长不禁疑惑,刚他分明留了,以他对这小子的了解,不该这么弱啊。怎地被他扇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满心疑惑,但也拉不下长辈的面子,觑着九尾狐还有气儿,便坐下没动。不多时贺雪真拿着额冠来,躺在地上的九尾狐登时肉眼可见地虚弱起来,甚至还发出了痛苦呻吟。
贺雪真连忙把九尾狐抱起来,关切地抚摸他,又看向阿父:刚发什么事了?阿皎这是怎么了?
阿父气呼呼的,阿皎说话了:“阿遥……不关他的事,你别生他的气,是我不好,惹他气了……咳咳……”
雪狼族族长心说你臭小子倒知道是自己不对,早些认错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不过话怎么听着那么怪呢?
阿遥心疼坏了,抱着九尾狐又是亲又是摸,好一通安慰,看向阿父的眼神里不禁带上了两分嗔怪之意。
雪狼族族长还不明白自己是着了道儿了,走上来查看一儿,说:“我也没下死力,他怎地虚弱成样?”
贺雪真叹气。
雪狼族族长拍拍他:“崽,阿父也不是有意的,实在是这小子说话气人。”
九尾狐浑身僵直。
他听见了什么?
“崽”?“阿父”?
搞什么?他作妖做到岳父大人头上去了?!
九尾狐直直挺尸,恨不得昏过去算了。贺雪真抱起他,跟在阿父身后,进了荒山。阿父变作雪狼,四处嗅闻。
阿皎偷偷睁开眼,确认那头雪狼就是雪狼族族长,阿遥的亲爹,下子简直头皮发麻,心如死灰。
但装死是不行的,得罪了岳父大人就要赶紧认错。阿皎从贺雪真怀里跳下来,变成人形,帮忙一起找仙草。
贺雪真意外,刚不是还一副有进气没出气的虚弱样子嘛?阿皎这小子,又作什么妖呢?
雪狼族族长扫了阿皎一眼,哼了一声:“你刚不是一副差点被我打死的样子?现在怎么又好了?”
阿皎耷拉着肩膀,低头认错:“前辈抱歉,方才是晚辈唐突冒犯了。”
雪狼族族长对他仍是不冷不热,显然还没原谅他。
一行三人找了片刻,终于发现了一颗仙草。贺雪真将草嚼烂咽下,之前喉部一直觉得有东西堵着,下终于顺畅了。
他咳嗽一声,试着说话:“嗯……好像没事了。”
阿父敲敲他的头:“以后别乱吃东西。”
三人往走。阿皎这次可是殷勤极了,一儿问雪狼族族长渴不渴,一儿问他饿不饿,贺雪真看得直想笑。
到傍晚时三人终于快到了。贺雪真跟阿皎在岔路口前分别。阿皎磨磨蹭蹭,赖着不想走,雪狼族族长登时铜铃大的眼睛一瞪,阿皎不敢作声,小媳妇似的可怜地瞅瞅贺雪真,转身离开了。
贺雪真跟着阿父回到雪狼族,本该用晚饭了,阿父把他叫到洞穴里,向他询问:“你何时跟那小狐狸好上了?”
贺雪真心知阿父必有此问的,而且他跟阿皎都到了合适的年龄,事也该说了。
“小时候经常一起玩耍,不自觉地便离不开了。”
阿父哼了一声:“我看那九尾狐,鬼心眼多得很,你孩子心眼直,若跟他在一起,保不齐要被他欺负了去。”
贺雪真连忙说:“不的,阿皎待我一心一意,我也只爱他一个。”
阿父冷淡严肃:“爱可不是嘴上说说。”
阿皎忽然联系不上阿遥了。
第二天他去雪狼族找阿遥,没想到族人告诉他阿遥不在,让他走。阿皎不肯走,在雪狼族的领地外转悠,整整走了一天,仍没见到阿遥的踪影。
该不是岳父大人要棒打鸳鸯,不让他阿遥见面了吧?
阿皎找不到人,想了想,在两人常去的地方留下信号,阿遥来找他。
然而一连了三四日,阿遥竟一直没来,眼看碧霞山上的野葡萄都被采完了,红花湖里的芙蕖也落了,往年这个时候,可是他跟阿遥满天界四处乱跑疯玩的大好日子,阿遥怎么一直不来找他?
难不成被雪狼族族长关起来了?
阿皎坐立不安,连夜赶到雪狼族,在领地外转了一圈,悄悄摸进阿遥的洞穴,空空如也,看样子有四五天没住人了。
阿皎想了想,钻到隔壁洞穴,摇醒了一只小狼崽——那是阿遥的族弟。
“阿皎哥?是你啊?”狼崽子揉了揉眼睛:“族长不让我们跟你说话哩!你快走吧。”
“你哥哥呢?”
“不知道啊,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小狼崽一所知,阿皎无法,从他洞穴里离开。夜色里,雪狼族族长就站在洞穴外的空地上,两只绿油油的眼睛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