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木雕漆的书房中,香烟弥漫。硕大的梁柱上雕刻着祥云和飞龙,栩栩如生,气势磅礴。
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各色各样的玉器和花雕,书架上整整齐齐地的摆放着各个系列的书籍。如果仔细翻阅,不难发现,这都是各国的政客和史实资料。
这房间坐落在整个府院的最东边,层层侍卫把手,内外还设立了各类的机关阵势,俨然是机密之地。
一个白发老人紧闭着眼依靠在太妃椅,轻轻地摇晃着身体。乌金云绣衫将他全身包裹在袍子里,犀利的眉眼轻挑着,仿佛一头沉睡中的雄狮。时刻准备着厮杀敌人,然后连带着骨头一同吞下。
“相爷,骆公子求见。”侍卫毕恭毕敬地站立在他的面前,低着头,不敢看他,每一个字都小心翼翼。
座椅上的人依旧紧闭着眼,没有答话。侍卫进退不得,又弯低了身子。“相爷……”
“怠慢贵客,留你有何用。”来人轻轻地敲了声桌子,侍卫抬头的瞬间顿时眼前一黑。
瞪大着双眼看着身旁自己的躯体,眼珠突出,死不瞑目。
黑衣客面无表情的将人头捡起拖着身子从房间的内阁走了出去,转个几个弯角,沿着台阶向地下深处走去。曲曲折折又转了个弯,只抵达中心。
有森然的白骨,也有已经腐烂的血肉模糊的尸体,甚至还有再挣扎的活死人。从中发车阵阵地恶臭,一群绿色的苍蝇在中嗡嗡作响,地上爬行着各类的臭虫,白色的蛆,黑色的蛾蠓,褐色的蜈蚣等等等。黑衣客面无表情的将人头和身体朝前面扔了过去,转身,沿着来路走了回去。
立在乌金衣衫的人身后,黑暗的光线刚好将他全身隐匿在黑暗中。似无意地看了一眼延松,然后低眉垂首。
骆延松眯眼看了看他,全身几乎无任何的杀气,然只有靠近相爷一分,就立即会被一种王者的气魄压制,让你莫名的惊慌,这样的人,不容小觑。
“相爷。”延松略微低了下身,表情温和地带着点笑意。
“骆公子请起。”柳政停下摇晃的身体,身体稍微前倾了些许,依然没有起身的意思。
“谢相爷。”暮色四合,窗外一片的静谧与肃清,甚至虫鸣声都绝了声迹。
延松在柳政侧面的位置上怡然的坐了下来,脸上依旧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柳政警惕性颇高,精明如此,宁可错杀一万都不愿放过一个性格,就算延松这般的身份,对他都心存几分忌惮。
“相爷明日有何安排。”延松微弓着身体,保持几分的恭敬中又透露出丝丝的尊贵,既表明了对柳政的态度,又不失了他的身份。
柳政把玩着手中的佛珠,随后拿起。笑看着延松。“若说本相没有安排,骆公子可信?”
延松笑了笑,“相爷高瞻远瞩,运筹帷幄,相爷门下更是人才辈出,不乏能谋善功之士。若说相爷没有安排,延松自然是信的。”
柳政细细地凝视这延松,嘴角挂着慈善的微笑。延松正襟危坐,看着书桌上的奏折,眼神飘渺而又涣散。
良久,柳政苍老的声音才从口中传来。“本相老了,已经不中用了,这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了。”
延松欠身。“相爷这是那里话,相爷深得皇上器重,乃一人之下亡人之上,风采依旧。”
柳政看着延松,又往后靠,摇晃着座椅,“终究也是一人之下。”
“相爷足智多谋,成事自然不再话下。”
“人老人,属下的人心越发是看不透了。”柳政闭着的眼突然睁开,凌厉地看着延松,“你明白吗?”
延松平静的心突然波澜汹涌。“相爷的人,自然对相爷是忠心耿耿的。”
“呵呵,骆公子真会说话。若本相手下的人都如骆公子说的这般,苏侧妃为何还好端端的活在这煜王府。”柳政最后一刻,严重凌光乍现,气势陡然升了几分。
“属下知罪,还请相爷降罪。”黑暗中的黑衣客立即跪倒在地上。乌黑的发丝被一个白色的绸绫捆绑成髻高高地挽在脑中央,身着黑衣的紧身衣,袖口洁白的花边,颈前叠两白色的纱领,因为太过于清廋而骨骼分明。僵挺着脊背,恭恭敬敬地服帖在柳政的脚下。
声音清脆如黄莺出谷,又似珠玉叮叮,竟是一女子?延松暗惊,柳政身后凛然的气势来源与这个女子?
“起来吧,那一群终归是废物。你去记刑司领杖一百吧。”
“是。”说完轻轻地起身,朝门口走去,眼神中没有任何的反抗,甚至任何的迟疑。
延松内心却波涛澎湃。记刑司他是见过的,里面上千种酷刑,每一种都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杖责虽不是最严厉的处罚,却也是不是常人能够忍受下来的。
带角的锥锤每一次下来,都能听见骨头咯吱的声音,一百下,对于一个内力深厚的男子都很难保全性命,何况还是一个女子?
“骆公子不必惊讶。”柳政带着笑意,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念若办事不力,自然应该受罚。”
延松干笑几声。“相爷若无差遣,延松先行告退。”
“去吧。”柳政挥了挥手,闭眼靠在太师椅上,“明天广华寺骆公子还是不要去的好。”
“这?”延松有些迟疑,稍后还是轻轻点头。“听从相爷安排。”
柳政闭着的眼又突然睁开,看着延松的背影,嘴角挂着耐人寻味的笑意。
大牢内,念若坦然地进去,一路上牢卫低头垂眉,不敢看她一眼。她走进最里面。牢头立即恭敬起身,“大人。”
“嗯。”念若将外衣脱去,露出洁白的亵衣,趴在了一张仅供一人身板的长椅上。上面有着陈年暗红的血渍,也还有鲜红的正在流淌的血液。这里,从来就没有断过犯人。
朝中大臣的,内阁首领的,江湖侠士的,甚至是贫苦百姓的。这张椅子上躺过多少的尸体,她已经数不清了,不仅她数不清,这大牢的任何一个人都数不清。
“来吧。”
领头人拿起锥锤,正色。“大人得罪了。”
咬着牙,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身体早已经溢满了血液,沿着长椅缓缓地留下。
这一切,总有一天,柳政要还回来的。加倍。
一百下过后,她再也支撑不住的从椅子上翻滚跌在了地上。背部靠着地板,撕心裂肺的痛楚如洪水般立即淹没了她的神经。双手因着紧紧抓住长椅,早已经鲜血淋淋。
“相爷。”
柳政金丝靴落在了她的视线内。她气若游丝,鲜血顺着嘴角的美人痣,流淌出一句“相爷。”
柳政蹲下身,将她抱向怀中,满身的都是宠溺和疼爱。“这都是为你好。”
“谢相爷,属下知道。”
“知道就好,以后应该更加上心才是。”
她闭眼,“属下毕对相爷马首是瞻,义不容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