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一人们忙着串门,拜年,街道上十分冷清。
不知不觉到了应家大门口,在门楣下站了一小会,忍不住移步到了后院,透过后门门缝,伸头往里看。
几天没来,地上的积雪已经被人清扫,西厢房的门锁位置好像变了,有人回来过?
正要扒着门缝往里看清楚,身后一道温隽的声音传来,“小姑娘,杵我们家门口做什么?”
应绾绾猛的转身,只见眼前一气质稳重,相貌颇为英俊的中年男人,正拿一双凤眸看她。
他上身穿了一件黑色的羊绒呢大衣,脖子里戴了一条深灰色的围巾,留着寸头,下身一条深灰色棉质长裤,衬得身形修长提拔。
他们家的门口?
他是谁啊?
退到一边观察他。
见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白皙大手的虎口处一颗黑色痦子十分显眼,心脏跳动的飞快,拼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想要冲过去与他相认的心思。
吱呀一声门响,男人推开后院门,移步进院子回身关门。
见应绾绾还堵在门口,漂亮的大眼睛里蓄满了眼泪,不声不响的看着他。
不知怎么的,十分心疼,奇怪自己莫名其妙的同情心,刚准备询问她是否认识他,就见她转身作势要走。
一个姑娘家,他也不好跟她接触,动手关上了门。
身后传来门板晃动的声音,应绾绾掏帕子擦了一把眼泪,提步出了巷子。
一个人在街上游荡了近两个小时,才不紧不慢的往家走。
应绾绾刚踏进院子,迎面遇上步伐匆匆的萧南风。
面色从容,身上覆着寒气,清冷的嗓音夹杂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慌乱,“去哪儿了?”
她抬眼看了看他,“到外面随便逛了逛。”
萧南风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秒,“做好饭了,进屋吧。”
应绾绾点点头,半掩下小扇子一般的眼睫毛,跟在他旁边。
心里想着在应家遇到应东的一幕。
时间太可怕了!
能生生把一个年轻英俊,浑身散发着成熟魅力的男人,变成一个满脸皱纹,行动不便的垂暮老人。
抬眼看萧南风,他老了会是什么模样?
生怕他看出自己有心事,在他回转视线望她的一瞬,飞快移开放在他身上的眼睛。
萧南琳坐在饭桌前,手里端着饭碗,见应绾绾迈进堂屋,一通讥讽,“哟,说是出去逛逛,你这逛的时间够长啊,我们饭都摆上桌了你才回来,故意想偷懒不做饭的吧?”
萧南琳坐在老太太边上,被她用筷子戳了一下头,“几天不教训你,你都忘了猪的头为什么会那么大了。”
萧南琳痛叫一声,揉着被老太太指过的位置,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奶奶,我才是您的亲孙女,你咋拎不清了还?我说嫂子的话,难道不是事实啊?”
老爷子在边上敲了敲拐杖,“没大没小,怎么同你奶奶说话的?”
萧南琳脖子缩了缩,怕挨老爷子的拐杖,嘟哝了一句,低下头不敢再接话。
于淑慧招呼应绾绾赶紧坐桌吃饭。
应绾绾应了一声,移步坐到椅子上,伸手拿碗筷。
老太太道,“孙媳妇,现在过年外面乱的很,大街上明目张胆偷东西的,巷子里抢包的,稍不注意可能就会遇上,你出去这么半天我们会担心。”
应绾绾一听,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奶奶,我没想那么多,让你们在家里替我着急了。”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空乌云密布,似乎要下雪。
晚饭后,应绾绾回房间收拾行李,准备明天同萧南风回娘家走亲戚。
叠衣服发现存折又放回了自己棉衣的口袋里。
嘁了一声!
人家不要他还非给。
以后再想收回去,可就没门儿了!
塞进衣服内里贴近胸口的衣袋里,抚平布料的褶皱,拉上包的拉链。
进卫生间洗漱的时候,老太太朝她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摞灰色纸包,纸包上贴着四边形的红纸,“孙媳妇,这是奶奶给亲家准备的一些营养品,省的你在路上花钱买了。”
应绾绾眼眶一红,“奶奶,您怎么对我这么好啊,我和南风门不当户不对的,您没意见啊。”
老太太笑了笑,“都结婚了,再讨论门当户对的事也没意义。你要是念着奶奶的好,赶紧给奶奶生个重孙子。”
“……”
次日一早萧清君送萧南风和应绾绾去车站坐车。
萧南风买的卧铺,两人通过检票进入车厢。
年初二坐火车的人不多,车厢空旷,有不少闲置的铺位。
找到自己的铺位,拿出干净的被单铺上,躺下休息,迷迷糊糊又梦到了被秦昭骗去酒店的一幕幕。
她好害怕,找到机会逃跑却被他的保镖发现。
她怎么跑也甩不开他们……
一个鲤鱼打挺从铺位上坐了起来,只觉得背脊一阵毛骨悚然,捂着砰砰乱跳的胸口轻喘。
“又做噩梦了?”四周环境安谧,萧南风低沉的声音听在耳里十分清晰。
“没,没有。”她下意识否认,眼神中无法掩饰的恐慌却出卖了她。
萧南风盯着她看了看,没有多问,“我去给你倒杯水。”
“嗯。”
应绾绾双手合在一起握住搪瓷缸身,好一会儿才稳住心绪。
她望了眼窗外,天空阴沉沉的,有雪花飘过,“外面下雪了呢,还有多久才能到车站啊?那边的路好走吗?”
“如果是大范围的降雪肯定不好走,今天到不了你家里,到时候我们在车站附近找招待所住一晚,第二天再去你家。”萧南风从包里拿出一本故事会,“大白天的,别睡了,无聊看会书。”
应绾绾瞥了一眼,“看了好几遍,不想看了。”
“......”
下午三点半左右,两人下了火车,隆东没有下雪,天气算晴好。
坐了半个小时的公交车到镇子上,两人步行。
八十年代的普遍泥土路,自行车从身边经过,都能卷起路上的尘土。
道路两旁栽了杨树,叶子掉光露出光秃秃的树干。
视野之内,一片低矮的土坯房子,房顶上搭着毛草,偶有一两座红色砖瓦房在中间显得十分突兀。
沿路一条深河,湖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年在上面滑冰,时不时传来嘻嘻哈哈的喧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