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苑一路走一路去抱起同族鲛人的遗体,孟子非与锦生有心相帮,却被她反应极大的拒绝。 她不愿她们,再被生人触碰。 可是鲛人的遗体实在太多,她一双手根本就抱不过来,索性祭出武器,一边挖坑一边将她们就地埋葬。 不长的一段路,竟是给众人走了整整大半夜的功夫。 来到干枯的湖泊,孟子非惊呼一声,竟是在一棵古树之下看到几名幸存者依偎成团。 那几名幸存者并非后来那一批修行者,而是山中村民,陈家兄妹二人也在其中。 原本震惊凡人怎能从那绝境之中活下来,直至孟子非看到树后头那只巨大熟悉的身影顿时了然一切。 是英灵鬼虎…… 它正在树下舔着自己爪子上的毛发,舔得油光发亮很有牌面的样子。 当它看到百里安朝这个方向走来的时候,那双血红的虎眸顿时一亮。 喵呜了两声就夹着尾巴踩着猫步,姿态极为献媚地朝着百里安飞奔而来。 孟子非十分佩服他这个曾经养过的阴虎,它娘的踩着优雅猫步还能够献媚得健步如飞…… 抱着最后一丝丝希望希望能够挽救一下他们之间的主仆之情。 孟子非朝着阴灵鬼虎露出一个温煦和蔼的微笑。 结果…… 他站的地儿……似乎有着碍它道儿了,影响它在最短的时间里飞奔至自己最爱的主人怀抱之中。 于是微笑换来了一个呼啦啦的大爪子,毫不念旧情的一爪子将之拍飞。 天旋地转之间,孟子非眼角夹着一颗晶莹的老泪,看着那只大胖虎在百里安怀中摇尾乞怜,尾巴疯狂打转,就差没上天了。 百里安口头奖励了一句‘干得漂亮’,摸摸虎脑袋就将之收入琉璃伞中。 “司尘?”少女陈小兰掩嘴惊呼一声,又惊又喜道:“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其兄长则是面露感动地看着百里安道:“多谢司尘兄弟的相护之恩。” 若是没有百里安的命令,那只大老虎又怎会在妖潮失控的时候护住他们这一群人。 而且这一群人皆是当时为百里安站出来说过话的。 百里安冲他们微微一笑:“如今山中妖邪已退,但外界安危仍是不定,山境之中已经安全,诸位可以暂且在这住下,待到一切安定时,再归家不迟……” 话说一半,百里安目光忽然一闪,却是发现树下那名温玉的青年弟子齐扬居然还活着。 只是双腿已经被妖兽们生生吃到了大腿部位,无法起身,狼狈的依靠大树呻吟不断。 由于久未治疗,伤口已经发脓发臭,若是不及时处理,怕是得伤口溃烂而死。 “这厮实在无耻,知晓司尘小兄弟你的这只白虎能够护住众人,他竟是极为不要脸的挟持我妹子,生生将他也给保了下来。” 陈豹一脸鄙夷地呸了一口唾沫,随即又讪讪说道:“不过……这小子毕竟跟咱们是一个村长大的,如今又是如此凄惨模样,司尘小兄弟能不能放他一马?” 百里安看了一眼齐扬,而对方却是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百里安目光幽遂地将他细细打量了一番,又偏首看了孟子非一眼,他蹲下身子,看似无意的在齐杨伤口间查看一番,谁也没有注意到他指尖的血气流转。 片刻后。 “我不杀毫无还手能力之人,但我也不会救助曾经的敌人,锦生,劳烦你将他带离山境以外。” “这……”陈豹面露难色,再次求情道:“齐扬已经身受重伤,废人一个,若是扔在山林之中不管的话,怕是很难活下去。” 百里安没有丝毫动摇:“活着本就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弱小病残不代表着无罪,温玉是他的师父,他们进入山境多日以来,对山境的种种打算他不可能不知情。 陈兄莫不是忘了,此人为了苟活,甚至不惜挟持你的妹妹,一个人可以善良,但对于一个曾经伤害过自己亲人的人,我奉劝陈兄还是吝啬一点,保留这一份善良。” “呃……” 陈豹心知自己再多说无益,更何况自家那妹子因为救下了齐扬与他不对眼了好久。 如今在那小子三言两语之间就眼冒星星,若是自己再坚持下去,这份兄妹情谊怕是就要走到头了。 “伪善!”听到百里安居然没有丝毫要救自己的意思,还要将自己扔出山境,齐扬豁然扭头,眼神怨毒地看着他。 “我可从未说过我是善,更何况你齐扬自己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就不必将道德善良这一套束缚在他人的身上了吧。” 百里安扬了扬手,示意锦生赶紧动手,不想再听到他的废话。 锦生也是厌倦极了这家伙,大手一伸就跟拎鸡仔似的将其拎起。 齐扬还要没完没了。 锦生戾气横生的眼眸狠狠一瞪,凶煞之气直逼人心:“本大爷我可没那么好说话!再发出你那讨厌的声音!信不信我一把碾碎你脖子!” 齐扬顿时老老实实禁声。 “啧啧,敢用这种吩咐语气命令十三剑的,怕是也只有司尘兄你一人了吧?” 孟子非无不佩服说道,忽然觉得自己阴灵鬼虎丢在了他手上不算什么憾事。 百里安不以为意笑笑:“别忘了,他上头还有十二个哥哥姐姐呢。” 孟子非哈哈一笑,与百里安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就前往尸堆人群之中走去,似是在寻找自己重要的拂尘与佩剑。 林苑率先跳下那座干枯的十里湖,她立于湖底,眼眶湿红:“归垣,我们去见见山父吧。” 死灰色的眼眸怔怔地看着干枯的湖底,林归垣微微动了动僵硬的嘴角。 他双手无助地拽紧自己衣摆,像是一个迷途不知归往何地的孩子。 昔时,山境沦陷。 纵然十里湖内的鲛人们受尽凌辱去折磨,同伴一个接一个的惨死在自己的面前,也无一人妥协为了苟且而说出湖底的秘密。 纵然山境之中的生灵死亡惨重,可温玉一行人却是始终不知山父究竟深处何方。 …… …… 血洗之地,满地妖兽血肉骸骨,一只男人的手中穿过宽大的紫衣袖袍,缓缓伸出。 不顾满地血污,他细细翻开地上的血块凝稠,竟是生生翻出温玉的半张头颅与冰冷心脏。 男子呵笑一声,取出一块白布将残躯尽可能的收集完整再用以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