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晨看着少女稚嫩却不失精致的容颜,不由证楞了一下,随即目光落定在少女纤细腰肢。 那里悬挂着一本古铜小书,他的瞳色瞬间深了一瞬,眼底压出几分危险的讥讽。 原来,传闻都是真的。 缪晨随意抬手,拍了拍肩头,那里的血口瞬间生出一朵莹白的花,花瓣从初蕊绽放到衰败枯萎只有一瞬,他的伤势瞬间恢复如初。 他低头笑了笑,道:“你长得一点也不像你的母亲。” 少女眉头挑起,似是隐隐有些生气。 缪晨继续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摆摆,道:“你长得也不像你的父亲。” 少女挑起的眉毛又沉了下去,这一次,她的眼中竟是多出了一丝笑意。 作为一名十三岁的少女,她不会去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笑便意味着开心,所以作为回应,她开始与他交谈。 “那你觉得我长得像谁呢?” 缪晨身上冰冷的河水被一股无形的气流逐渐蒸干,他面上的水迹消失,面上透着一股苍白幽冷的邪意。 他低声笑道:“我觉得你长得不像某人,反而更像一个魔族。” “一个……凌驾在冰冷王座上的魔族。”男人的声音愈发低沉,甚至染上了几分神秘的喑哑。 仿佛在极力压制着对于某种事物复杂的情绪,像是恐惧,又像是憎恶。 少女神色不变,摇了摇首,道:“我或许长得像一个魔族,但我并不是魔族。”她看着青年,眼底多出几分莫名的笑意:“你长得像一个人类,可你却是真正的魔族。” 缪晨眉目一敛,面上的笑意消失便显得那张脸异常冷漠无情, 他淡声道:“你既为人皇所出,骨子里流淌着真仙之血,又何必摒弃自己的荣誉,依靠我魔族圣物百夜洛书来苟延残喘?” 少女扬起那双明媚清稚的眉目,面上不见被羞辱的烦恼,微微偏了一下脑袋,笑道:“既然能够活着,为何不好好活着呢?” 她并未向眼前这个魔族青年说明,并非是她择选了百夜洛书,而是这本魔宗圣物,择选了一名即将逝去的人。 残破的古卷因为将死之人而变得完整。 快要逝去的少女也因古卷而重获生命。 百夜洛书的诞生历史,对于人间而言,并非是什么秘密。 魔界之君,肉身陨于三千年前,以祭献十万魔族为代价,将魔君魂魄秘密藏于一片禁忌之地,就连仙尊祝斩也无法推演出其方位之所在。 魔族元气大伤,自封魔土,长寂千余年,魔君之位空悬无主。 魔君长子弥路,被魔族大地之上的无尽真魔供奉为主,成为魔族少君。 在开启魔土封印之日,试图收复魔域三千位面疆土,连战百余年,魔族位面即将统一,却被尸魔一族拒绝招揽臣服。 弥路修炼生涯,首次族战无往不利,难免心傲气高了些,见尸魔一族冷漠拒之,不由大动干戈,起兵交战,却低估尸魔一族的实力,被王族司离一人碾压万军。 那是魔族最为耻辱的一战,魔界储君在那一战之中若是战死倒也还好说。 可是他们的少君却被王族司离生生打回原形,抽了魔骨,堕了魂术,被封印成蛋,镇压于万魔古窟之中。 死灰尚未复燃的魔族再度陷入前所未有的沉痛低谷时期,仙界诸天神佛自然不会放弃这次的打压,十二金仙齐齐身赴魔界,将魔土大地几乎覆灭净化。 魔界众魔万般无奈,只好暂时推举魔君幼女登临王座,暂掌君权。 年幼的女魔君声望不如兄长,境界修为亦是不如兄长,却是在魔族濒临覆灭的时候,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叹为观止的举动。 她以自身魔骨化书,以真仙心头血浇筑成铜,成就了一本古铜小书。 仅仅凭借一本骨书,瞬杀十二金仙,将之炼化成为十二天魔,藏于百夜洛书之中。 自此一战,她的暂代魔君之名,那‘暂代’二字便被众魔理所当然的摘之,并授予权利的王冠。 人们皆之百夜洛书的由来,也知晓魔君之骨非同小可,但那一滴真仙之血,却是成为了一个无人得知的秘密。 为何,一名无权无势的魔君幼女,能够拥有一颗真仙之血? 为何魔骨与鲜血的相融,能够创造出如此可怕的百夜洛书? 这一切都无从求证。 但人们只知,那位年幼的魔君之女,在岁月与战争的洗礼之下,成为了一名能够震慑四海八荒的真正的魔君。 再后来,这位继位不过三百年的女魔君无故失踪,可是其意识却是充斥在整座魔界疆土之上,指引诸魔稳固河山。 而百夜洛书,却成为了无主之物,无人能够翻阅,被魔族视为圣物供奉与魔殿之中。 失了魔君力量供养的百夜洛书,真仙之血开始黯淡自封,古铜书封生锈斑斓,在即将凋零的时刻,这本书却迎来了第二次的认主。 它的主人,不是魔君,而是一名来自昆仑雪山之上的少女。 而这个少女,与他们的魔君,从样貌上看,竟然有着九分的形似。 这是缪晨第二次真正意义上见到君皇之女,得天独曜的小昆仑。 他并不认为眼前这名少女便是他们的君王,因为她仅仅只是形似,而无半分神似。 小山君目光盈盈地看着他,露出了沮丧之色,道:“无趣,我还以为你见到我会吓得跪下呢。” 饶是生性残忍寡凉的魔族青年听了这句话,也是不由失笑出声:“饶是你与魔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又如何?你不是她?” 他面上的笑容开始变得嘲弄讥讽,他缓缓抬起苍白的右手,道:“而且,这应该是我们第二次见面。” 缪晨指尖,凭空多出了一枚生锈的钉子,钉身乌黑,尖端被幽冷的月光一映,泛着恶毒的光泽。 小山君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手中之物,身体微微有些僵硬。 因为她认出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哪怕他此刻披着人类的皮囊,并未流露出半分气息。 但是他手中的钉子,她并不陌生。 那是恶魂钉。 两千年前,她正是死于这恶魂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