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件里是一个视频附件。
苏漫把它下载到电脑里, 用自带的软件打开, 是一份摄像记录。
原本还很随意的坐姿慢慢变得僵硬, 苏漫的神色一点点凝重起来, 她一动不动的看着视频，尽管音响里没有半点声音，她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少女的绝望。
这是一份关于游泳池的录像带。
之前出了那种事情，监视系统却出现问题，导致警方查不出什么。
这一切都太巧了, 而这份视频则更加说明, 游泳池的摄像头是在事后才被人砸烂的。
并且, 凶手在一切曝光之前就去摧毁了证据。
视频里, 女孩在水中乱扑腾, 而站在她身前的少年，一只手摁着她的脑袋, 不允许她出水面。
少年光着膀子，身材清瘦, 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有点懒散, 但更多的是玩味, 好像自己是在跟面前的女孩开玩笑, 可是手掌却至始至终摁在她头上，无论女孩怎样剧烈的挣扎。
男女力气的差距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宋佳琦就仿佛是一只可怜的小野猫, 被人抓住后，玩弄至死。
她没有力气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瘦小的身体无论怎样挣扎，最后都逃不过沉沦的命运。
而偌大的游泳室, 除了宋佳琦和周元宵以外，还站着一个同龄女孩。
她就站在不远处，全程观看，可是却没有任何的举动。
周元宵甚至过程中还看向她的位置，嘴巴一张一合，听不到在说什么。
视频里，女孩一直攥着自己的衣服，脸色发白。
——这个人，是谁？
她全程目睹了事情的经过，却在警察来的时候，选择包庇凶手。
苏漫想到了红鲤。
那个给她发邮件的人，会不会就是她？
……
画面中，宋佳琦渐渐不动了……
少年缓缓抬起了手，他双手撑在后面，轻轻一跃，坐到了岸上。
可距离岸边这么近的女孩，却再也没有上来。她脸部朝下，漂浮在游泳池内，一动不动。
视频里的少年在活动筋骨，他把脖子从左转到右，再转回来。
忽然，他看到了头顶上方的摄像头——
视频里，少年的眼神很冷漠。
他走到旁边拿起一根棍子，对准了摄像头砸去——砰！
画面瞬间消失。
这份长达三十分钟的摄像记录，足以证明这个少年是如何将女孩残忍的杀死。
至于起因，苏漫一无所知。
刚开始只能看到宋佳琦在练习游泳，后来他来了，两个人之间起了争执。
于是就发生了后面的事情。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个斯斯文文的男孩子，竟然是杀人凶手？
苏漫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她想到了那个女儿死后，就一直寻求帮助的母亲，现在这么晚了的时间她也许还在那里。
很晚了，但是苏漫还是决定出去。
她将视频拷贝到u盘里，穿上外套出门。
父母都在卧室，苏漫尽量放轻了脚步，不让他们发现。
路上行人很少，她来到了学校的门口。空荡荡的公交站台，女人果然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犹如孤魂野鬼。
苏漫缓缓地走了过去，她伸出手，将手里的u盘递给了她：“这是佳佳死亡的真相。”
女人怔怔的看着苏漫的手，好半晌，她才接了过去。
抬起头，眼睛仿佛在问——什么意思？
苏漫轻声道：“去警察局吧，把u盘里的视频给他们看，凶手一定会被绳之以法。”
这个视频足以证明宋佳琦是被杀死的，但对方未成年的话很难被判死刑……这就不是苏漫可以干预的事情了。
就算是任务失败，至少找到了真凶。
哪怕是把牢底坐穿，他也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中年女子双目含泪，她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她等了这么久、这么久啊，难道真是老天有眼？……
苏漫回到了家里，她躺在床上，脑海里还是视频的画面。
白天刚在学校里见到他，那样白白净净笑起来很温和的男孩子，怎么会那么轻轻松松的就杀了人？
过程中没有一丝慌乱。
甚至在事后还处理了摄像资料，没有缺一堂课，好像宋佳琦的死完全跟他无关。
事情很快就会真相大白吧……
苏漫想着第二天醒来应该可以看到最新的消息，没想到，周元宵并没有被抓。
少年家庭背景雄厚，这件事情原本苏漫临睡前已经在微博发布——她是想借助社会舆论的力量，加重少年的刑罚，但是她发布的消息却被删掉了，甚至她的个人账号也被永久封禁。
苏漫面色沉重。
她看着电脑，无论怎么搜索相关词汇，都找不到任何跟宋佳琦有关的消息。
——难道，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周元宵还能逍遥法外吗？！
苏漫匆匆的穿上衣服出门，甚至没有吃早饭。她走得太匆忙苏母一句话还没说完，门就关上了。
她手上有宋佳琦母亲的联系方式。
给她打电话，女人哭得泣不成声：“我们佳佳死得冤啊……”
离岸边只有一步，却被魔鬼押着脑袋，活生生的在水中窒息身亡。
身体就这样在游泳池内泡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才被人发现。
苏漫的心情也很压抑，她轻声问道：“犯人没有被抓吗？”
女人一直在哭。
等她情绪稍微平缓了点，才断断续续的说道：“不犯法……精神病患者……杀人不犯法……”
“……”
精神病。
所以，周元宵是被一份医院开的证明书给救了吗？
视频里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凶手却逍遥法外。苏漫站在家楼下，浑身冰冷。
她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
自己所在的世界不止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
一个花季少女就这么没了，凶手一开始隐瞒真相，后期用钱疏通，他的父母甚至压制住了一切网络新闻。
没有人知道这个事情，在绝对的金钱与势力面前，被害者的母亲却不能女儿讨回公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女人哭得肝肠寸断，却没有任何办法。
挂断电话。
苏漫站在阳光里，却感受不到一点暖意。
谷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他站在苏漫的面前，挡住了阳光。
“要去见他吗？”
“……在哪？”
“精神病院。”
周元宵被关了起来，说是接受治疗。可苏漫知道，很快他就会继续回去上课。那个视频里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公之于众。
他还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他的未来有无数可能，也许，他以后还会继续杀人。
苏漫一只手握住了谷雨的袖子，她颤声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受到应有的制裁吗？”
“有啊，我可以杀了他。”谷雨语气平静的说道。
杀个人，太简单了。
不过……
“也许用不着我动手。”所以，谷雨才会想带苏漫去见他。
周元宵的自身状况的确不好。
“什么意思？”苏漫不解的问道。
“病症发作的时候，他恐怕连自己都想杀。”谷雨稍微转了下身，“走吧。”
“——他真的有病啊？”苏漫跟了上去。
“嗯，人格分裂。”
“……”
精神病院就在市中心，很大，少年被关在vip病房。
他会有专门的医生和护士照顾，吃穿用度都像在度假一样。
白天无法靠近，直到晚上，苏漫才有机会来到窗户旁。
夜深了，周围已经没什么人，窗户带着铁栏杆。但是苏漫和谷雨都可以破墙而入，他们轻松来到房内，被绑在床上的少年一直在自言自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发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