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熟相生,态浓妆浅。
岭南地区的宫粉紫荆,全树绽放,红糁笼烟,紫金百炼。
“这个是什么花?为什么和我去拍照的时候不一样。”
“不是花,是树。我记得每年三月份开学的时候就开花,大概五六月份才谢,现在就是绿色的树,过两个月就是粉色的花,一树一树的开,特漂亮。”
洛心似对陈晨的照片非常感兴趣,从这个角度拍过去,宫粉紫荆正好有一棵枝桠伸到美记的窗户边上,有一股想要进到窗户一探究竟的拟人感。宫粉紫荆的花枝并不像木棉那么高大,反而伸手就能够到。手可摘星辰的感觉,亲切又清新。
“这样看上去也不错,毫无违和感。”
洛心似仔细对比陈晨手里的图和自己电脑里的画,同一个大门不同的时节感觉完全不一样。
春天是最明媚的时候,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一树的宫粉紫荆正好诠释了这儿的春天,也装点了学子们的心情。
“这是我同学们最喜欢这家店的时候。花开了人也高兴,不管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会向上抬头看看花,每年都伸进那个窗子里去,不管你要怎么改这个外立面,我就一个要求,别打花和窗子的主意。”
“你这话说的我好像万恶的杨白劳一样,我能打什么主意。”
“呵呵。”
“你呵呵什么呀?”
洛心似学着白骨精的模样,这家伙说话的确让人头疼。
“得!你别掐我,老骨头姐姐今天给我掐的青一块紫一块的,你再上手我就要报工伤了。这么着吧,我给你讲讲这两公婆的故事。”
陈晨的故事百分之八十是真的,但也有添油加醋的成分。
按照他传下来的流言,美记夫妻的青梅竹马带着指腹为婚的封.建.余孽成分。男方家财万贯,女方家世代清流。这样的两家却是祖上的好友,父亲们有一天喝酒喝多了一商议就指腹为婚了,那个年代的他们被人取笑过,两个人也互相抵触,互相看不顺眼。但是因为同乡又住的近,抵不过还是一起上了小学,中学,也就是现在这一所,中学的时候男生非常反叛,总是故意惹女生,女生也不生气,只是流言蜚语从小学开始就一直流传,中学可谓人尽皆知,早恋什么的与他俩无缘,都知道这是指腹为婚的缘分,虽然俩人都长的好看但没人打他俩的主意。到了高中两个人终于不用在一所一起上学,男生以为自己终于摆脱了这个女孩,却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怀念初中的点点滴滴,到了大学两个人都去了很远的地方,因为拆迁和远去,两家人也越来越远了,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当年反叛连女生的的联系方式也没有,只能胡思乱想不能见到真人,听说她在大学被人追,听说她落落大方特别讨长辈的欢心,都是听说。
一直到大学毕业,男生回到这个城市,找了几个工作都不和自己心水,家里给他找的事情他又不爱做,相亲也不去,只是闷闷不乐。后来父亲给他一栋楼也就再不管他,他倒好自己租出店面之后开了家奶茶店,当年纨绔子弟变成餐饮业从业者,谁都不敢想。
女孩子在毕业的第三年回到这个城市,父亲母亲希望这个女儿留在身边,她也就在这边找了工作。
牵着红绳的两个人,跌跌撞撞山重水复,终于柳暗花明。她怀念初中时光,情不自禁走到学校边上,看着美记的牌子发呆,因为她的名字最后一个字就是美,但是美记这个词在这边太多了,她以为就是巧合,转身要走,却听到了男生叫她的声音。
久别重逢是世间美好的再次相遇。相顾无言,两人都有很多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后来他们就在一起了,指腹为婚青梅竹马到相伴一生,明明是件好事,但是最后因为结婚多年没有孩子两家老人闹得天翻地覆,幸亏夫妻俩非常恩爱。
“你怎么这么了解?”
“一传十,十传百。”
“这也太细节了。”
“男方侄子是我同班同学,想当年给我讲的时候比这绘声绘色多了。我这还收敛了不少细节呢。”
“别收敛,我想听细节!”
陈晨嘿嘿一笑,他不说了。
“细节不适合你这种小孩!”
“你说谁是小孩?”
“你呗。”
洛心似本来想揍他来着,不过陈晨又开始拿出正经样子来了。
“总之没有谁的一生一帆风顺。就比如这位先生,出生即巅峰,出生的时候万千宠爱,娃娃亲也定的极好的清流人家。但是后来一直走下坡路,到现在也过的踏实美好。”
“你什么时候学会说哲理了?”
“老骨头姐姐天天在我旁边念叨,跟个唐僧似的,我今天拿来现学现卖。”
“没个正形,再说了白骨精什么时候变成唐僧了。”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笑了之后整个世界都清朗许多,脑子也没那么疼。
陈晨看洛心似显然收心开始冥想,自己也知趣的走开。
这个故事听起来平常,甚至没有涟漪,更没有波澜。这些寻常的感情背后是两个灵魂的聚集与契合。
洛心似沉浸在故事里,脑子里描绘着他们的青春。白粉相间,花朵欲说还休,叶子傲然挺立。
宫粉紫荆的枝桠是化不开的怀旧,建筑会风化,记忆会淡忘,只有宫粉紫荆一直向上生长。
“如果想不出来就别想了,先回家吧。”
不知不觉中,夜晚来临。
这是今年的最后一天,跨年夜。路上从五点就开始堵车,堵的纹丝不动。
本来半个小时的车程走了一个半小时,回到家她先去看自己的心心念念。
吃了半碗阳春面,她就守在许君身边,跟他讲青梅竹马的美记夫妻,欢喜冤家的紫荆情缘,她比陈晨讲的更加有趣,有欢笑有悲欢,说到动情时候她把许君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曾经让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可还记得自己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