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一头金色长发随风飘动的神明，视线冷傲轻蔑。
眉心处那道熟悉的太阳图腾印记，先是勾勒出轮廓，而后渐渐丰富完整。
也许是位面之中最后一位神明，此刻她凝视着下方大地上的叶安与祈羲二人，如见蝼蚁。
沉重如山岳般的压迫气息如九天瀑布般狠狠砸下，内心深处升起人族对于神明的自卑感，令叶安忍不住想要双膝跪下，俯首称王。
只是当他低下头的瞬间，却看见怀中祈羲的眼神渐渐迷离，眉心处象征着半神之躯的太阳图腾印记，也早已消逝。
这令得他再次抬起头来，生生咬牙忍住这份神明的压迫之力。
怀中，眼神迷离的祈羲缓缓抬起手，轻轻拽着他的衣领，红唇微动，虚弱道：“叶安…你，走。”
不过，他可听不进去这句话。
似是感受到叶安的执意，祈羲又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我命令你…走啊。”
叶安眉头紧皱，凝视着祈羲疲倦的眼神，道：“陛下……现在你已不是陛下了，无法再命令我。”
“你…！”
叶安沉重地呼气，旋即缓缓抬头，凝视着天上那位金发神明。
“上任女帝，祈月兮！”
“你对她做了什么？”
嘎吱——
几乎是话声落下的瞬间，他的身子骨中传来阵阵清脆声响，神明的压迫力于无形之中缓缓加重。
“嚯，原来你认识我？”
祈月兮眼帘微微垂下，眼神淡然。
“暂且不论此事，区区蝼蚁，直呼本尊之名……当罚。”
她抬起柔弱白玉的小手，轻轻一挥。如山般的压迫力骤然加重，尽数施压在叶安背上。
嘎吱！
嘎吱……
身骨中传来剧烈的颤抖声响，仿佛要被压碎了一般，叶安只觉得背上沉重，双膝瘫软，几近就要跪下，却仍是硬生生地站直了身板。
“凡人之躯，倒也坚韧。”
祈月兮冷漠的凝视着叶安，忽地说道。
于这份神明威压之中，叶安再次倔强地抬起头，与天空中的金色神明对视。
尽管他怀中的祈羲已在不断劝阻，但她却连说话都费力得很，更不用说劝阻了。
“我只问一件事，你对祈羲做了什么？”
叶安神色凝重，说道。
祈月兮沉默片刻，那对金眸依旧冷漠。
“汝在质问本尊？”
话音落下的瞬间——
嘎吱！
叶安的骨子中，再次传来剧烈清脆的声响，似乎是惹恼祈月兮一般，施压在肩上的神力威压不断加重。
“师尊……”
就在这时，祈羲轻咬红唇，用尽浑身力气，道：“师尊，手下留情…”
然而祈月兮只是冷漠平静地看着，没有回应她的呼声。
那份沉重的压迫力愈来愈恐怖了，大地发出剧烈声响，一道道裂痕蔓延。
连续两次大不敬，已是惹恼了祈月兮。
然就在这时，无形之力忽地爆发，剧烈声响回荡于天地间——
轰！
磅礴的星辰之力于虚空中涌出，与空气中无处不在的神明威压撞上，当即冲散了那份威压。
叶安终是好受了些，只是身子骨中还有些疼痛。
“星辰之力？有趣。”
祈月兮提起些兴致，道：“汝……叫何名字？喔喔，对了，对了，当今圣子叶安……”
她边喃喃说着，边轻轻点头，眼眸之中似有些赞赏。
“第三遍。”
叶安收起体内的星辰之力，虚弱喘息，“你做了什么？”
光是冲散这份神明压迫，就已耗尽了他所有的灵气。
而祈月兮听到这句话时，不免又皱起了眉头，眼中似有不悦之意。但片刻过后，她轻笑一声，道：
“夺回了属于本尊应有的东西，日母羲和的神力传承罢了。怎么，汝已知晓之事，何必多问三遍？”
日母羲和的神力传承……正是属于祈羲的。
这显而易见，但他却一时控制不住，仍暂时失控的向祈月兮质问了。
叶安沉默些许，微微摇头，道：“我还有问题。”
祈月兮平静道：“你这家伙……能否对本尊有些礼数？”
“你大可以用不敬之罪杀死我。”
“……”
祈月兮冷漠的眼眸微微垂下，沉默片刻，道：“你可以再问两个问题。”
她暂时不会出手杀叶安，原因……有很多。
这也是叶安为何能够冲破神明威压的缘故。
纯粹是祈月兮留了手。
“说起来的话，应当仅只有一个问题而已。”
叶安沉声道：
“甘愿放下昔日的身份当起侍女，解构天道、研究星辰之力、暗中炼制傀儡、发展新月教……你等了千年的时间。”
“为了再度回到人间，放弃飞升天道的契机，直到现在，你为了等这一天，究竟为了什么？”
以事后诸葛亮的态度去猜测，可以发现许多蛛丝马迹，譬如慕倾雪所说的“侍女月儿与上任女帝文风相似的很”，譬如月儿有时可以代替祈羲批阅奏折……还有更多的蛛丝马迹，祈羲更是清楚。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则是西漠赤帝那一句‘从来就没有什么新教主’。
只是祈月兮为何放弃飞升天道的殊荣，甘愿作这么多无用且害人之事，却是令人疑惑。
“汝竟天真的以为，飞升天道是为殊荣么？”
祈月兮罕见的讽刺一笑，冷哼道：“飞升天道以后，我只恨逃得太迟，以至于神识魂魄均被天道夺取……”
叶安微微一愣，“夺取？”
他怀中的祈羲，因神力传承被抽干的缘故，已疲倦无比，正要昏睡过去。可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亦是提起最后一份精力想去倾听缘由。
只见祈月兮微微抬头，眼神之中露出追忆神色，沉重道：
“天道，也不过是场骗局……”
“彼时当我将神力传承与小晨曦后，魂魄便已进入天上宫殿。”
“那里金碧辉煌，宽敞辽阔，众神虽已不在，可众神的石像却永世长存。本以为……我也能成为其中一员，但——”
“我却被一道金光吞噬了。”
“直到仅剩下最后一缕神格与魂魄之后，我终是醒悟，原来所谓的飞升天道就是空话。牺牲自己，成为天道维护世间的法则的饲料，才是最终归途。”